<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站在丰乐亭中。 </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丰乐亭地处琅琊山中。琅琊山是滁州著名的风景区,位于滁州市西南约五公里,素来享有“蓬莱之后无别山”“皖东明珠”的美誉。“环滁皆山也。其西南诸峰,林壑尤美,望之蔚然而深秀者,琅琊也。”欧阳修《醉翁亭记》开篇描写就是此琅琊山。</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来到琅琊山风景区,沿步道慢步而上。树林遮天蔽日,蝉鸣鸟啼。路边清泉流泻,淙淙作响。“听泉亭”像是浮在水面上,闹中取静,别有一种趣味。一路走去,瑯琊寺、深秀湖、同乐园、野芳园,景色各异,各显风味。它们的名称也都来源于《醉翁亭记》。</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其实,这些景致不过是琅琊山风景名胜中的点缀,如同美味大餐中主菜端上来之前,做铺垫的是四小碟凉菜。琅琊山美景的中心永远属于“醉翁亭”。一座醉翁亭,千年琅琊山。山以亭名,亭以文著,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只因有了“醉翁亭”,才有了今天的琅琊山风景名胜区。</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关于“醉翁亭”,古往今来人们有太多的言说,不必我再一一赘述了。我只说两点吧:一是“醉翁亭”,虽说此亭早已不是欧阳公当年所建之亭,但亭额上仍保留了苏轼手书的“醉翁亭”三个字,苍劲大气;二是亭楹联,乃书“饮既不多缘何能醉?年犹未迈奚自称翁”。此联既巧妙嵌入“醉翁”二字,点出建亭名亭之人,又揣测欧阳公当年之心境,令人发思古之幽情,确为妙联。</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其实,观赏醉翁亭,更要观赏丰乐亭;要读懂欧阳修,必到丰乐亭。</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从醉翁亭出发,翻过一个山头,就到丰乐亭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走进丰乐亭,也走进一段幽深的历史。</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繁华竞逐的北宋到了仁宗时期早已内忧外患,国势日弱了。仁宗在改革呼声推动下,“遂欲更天下弊事”,启用范仲淹、富弼等人实行改革,这就是“庆历新政”。然而,改革总会触动别人的奶酪。“新政”实施不到三年(从庆历三年至庆历五年)就以范仲淹、富弼等人被罢黜而告终结。身为谏官的欧阳修不是做“吃瓜群众”,而是积极支持范仲淹的改革举措,并为范仲淹、富弼等人被罢黜而鸣不平。结果,他的举动被人指斥为与范仲淹等结党营私,备受冲击。耿直率性的欧阳修于是上《朋党论》,大谈君子同道为朋,小人同利为朋;大言守道义、行忠信、惜名节之义,为己正名,为友伸冤。自古以来,士大夫们可敬之处就在此:尽忠心,护社稷,惜名节;士大夫们可叹之处亦在此:不察君王颜面,不徇同僚私情,不顾世情流俗。结果可想而知,欧阳修终于触怒了仁宗。仁宗将他逐出朝中,贬到滁州,“爱卿知滁州去吧!”</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这是仁宗庆历五年的故事。庆历五年即公元1045年,欧阳修三十九岁。从这年的十月二十二日到任,至庆历八年闰正月朝廷诏徙知扬州,欧阳修在滁州任上呆了两年零四个月。</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15px;">欧阳修</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宋代的士大夫们应该算是幸运的,“不杀士人”的祖训使得他们即使得罪皇帝乃至“亵渎”皇帝(如苏轼所为),不过遭贬,不致杀头。欧阳修更应该觉得幸运,遭贬滁州,也还不算太重的处罚。虽然这样,三十九岁的欧阳永叔来到滁州的时候,心境很难说是愉悦的,毕竟,这是被贬。</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滁州当时还是一个人稀地僻的地方。去国离乡,欧阳公会有怎样的心境是大致可以想象得到的。好在他并不在意自己的处境,生活一如往常。</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到任滁州第二年的某一天,也是这样一个炎热的夏日,他偶然发现丰乐山下幽谷中一眼泉水,“俯仰左右,顾而乐之。于是疏泉凿石,辟地以为亭”。这泉便是“幽谷泉”,这亭就是“丰乐亭”。</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从此之后,丰乐山下便有了一处宴游之地,欧阳太守与同僚们优游山水,“座上客常满,樽中酒不空”。</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从此之后,丰乐山下便有了一处休闲之地,滁州百姓“负者歌于途,行者休于树”。</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同年晚些时候,与丰乐亭一山之隔的“醉翁亭”也建成了。</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欧阳公心境大好,他兴致所至,接连写下了《丰乐亭记》和《醉翁亭记》两篇美文,并请好友曾巩为建在丰乐亭景区的“醒心亭”作《醒心亭记》。琅琊山一时声名鹊起,游人如织。他还在丰乐亭附近辟建兵场,作为训练民兵之用,以此保境安民。</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滁州处于江淮之间,舟车商贾、四方宾客少有往来,百姓安于农耕生活,欧阳公顺势而治,行宽简之政,在任期间滁州呈现一派安详平和景象。</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施行“宽简”之政,是欧阳公行政一贯的理念。多年以后,他知开封,仍以宽容而不苛刻的态度处理政务,这与他的前任包拯的严酷行政风格形成鲜明的对比,风格迥异,直至清代开封府衙的东西侧还各树有两座牌坊,一曰“包严”,一曰“欧宽”。</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15px;">《丰乐亭记》</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站在丰乐亭中,思绪早已飘到了一千二百多年前的滁州。我满怀敬意地凝视着“颓然乎其间”的欧阳公,想去体会他的“乐”,他的“忧”。</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吟诵着欧阳公的《丰乐亭记》,静静地体味欧公的心境。与《醉翁亭记》一样,《丰乐亭记》表现的主要是一个字:乐。只是,与如行云流水般快乐地记醉翁亭稍异的是,记丰乐亭的快乐更深入而深刻。这种“乐”表现在:“乐”滁州地僻事简,风俗安闲;“乐”岁物丰成,官民同游;“乐”国家太平,百姓安宁;“乐”皇恩浩荡,官民共乐。</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与民同乐”是儒家思想中一个重要的文化追求,是历代有为君主治国理政的政治追求,也是历代士大夫们忠君王、安社稷的价值追求。遭受贬黜的欧阳修即使政治受窘、仕途受厄,他也能在滁州得到这与民同乐的愉悦。如果说,他的《醉翁亭记》表现的是与官民游山玩水的乐趣的话,那么,《丰乐亭记》则深刻地揭示了产生这种乐趣的原因:粮食丰收,政事简明,国家安定,皇上圣明。正是在这样的社会背景下,欧阳公的“乐”才有了真实而深刻的内涵,才是发自内心的快乐。</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只是,正值不惑之年的欧阳公却自号为“翁”,却有些令人费解了。即使时运不佳、日月不淹,欧阳公啊,你也不应该不自信呀。想想吧,有宋一代群星璀璨,苏轼、苏辙、曾巩、张载、程颢、吕大钧等都受到你的赏识奖掖;包拯、韩琦、文彦博、司马光都得到你的举荐,而且他们都是在布衣之身时被你相中、提携从而名扬天下。</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光凭这些,就足够让你独步天下,笑傲群雄;更何况,你的诗词,你的文赋,深刻地影响了北宋文坛的风尚。</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你该有足够的自信,“老夫聊发少年狂”,更何况你正当年呢!</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是一种调侃?也许是吧。个中的隐痛,只有你自已知道啊。</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游览完丰乐亭及周边景点,傍晚时分,我们下榻在琅琊山荣逸山水酒店。酒店正处在琅琊山风景区内,离“醉翁亭”不过两里路程。</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晚饭后,我站在房间的阳台上,看到酒店前通往景点的马路上,有不少的滁州市民在散步或跑步。天气虽然仍是炎热,但他们的脚步显得那么地轻松而畅快。</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文/楚红辉 2024年7月24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