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雅之气 烂漫之姿

天天看海

<p class="ql-block"><b> 刘同光书画展观感</b></p><p class="ql-block"> 王兆胜 </p><p class="ql-block"> 金秋十月,我自北京来烟台参加刘同光先生的书画展。“十一”这天,阳光明媚,秋高气爽,人山人海,好不热闹。这与前后两天的阴雨天气形成鲜明对照,让人不得不感叹天公的作美,神灵的祐护。</p><p class="ql-block"> 走进刘同光先生的书画展厅,一股清雅之气扑面而来,不论是书法还是绘画都是如此。在书法作品中,甲骨文、钟鼎文为多,它们一下子打破世俗的行草流行和铺天盖地之风,给人一种超凡脱俗之感。即使在有限的行草、隶书和楷书中,清雅之气也充盈其间,长幅、四联、中堂,都隽永清雅,有着玉树临风之致。绘画作品中的松、荷、菊、兰、竹等题裁一下子将“清雅”二字活画而出,顿生清风儒士的诗书金石气质。值得注意的是,同光书画中的“精气饱满”,这是令其“清雅”有所附丽而不变“枯”的重要原因。 因为“浊气”和“俗气”是艺术人生之大敌,是水火都难以清除的,所以,一人若沾染了浊气和俗气,其艺术人生就基本被了死刑。当然,如果只有“清雅”而无“精神”,那么,这种清雅就会变得“枯涩”。刘同光的“清雅”是建立在一副好“精神”的基础上,所以他的松竹能够生风,也能以气节高拔而直入云霄。他在为其花鸟画作品的命名中,有清光天资、铁骨清芳、花野韵清、清貌凌寒、清光天语、晚摇清风、清风有意、兰竹双清、清貌凌空等,由此可见其“清雅”的审美趣味及其精神旨归。还有,同光的彩墨画尽管用的是大红大绿大紫,但却并不觉得俗气,而仍是一派清雅明丽,像画白菜题为“王者清味”,画苦瓜题为“清苦韵长”。这是一种以“清雅”化“浊俗”的艺术表现方式。在刘同光的书画作品中,我们看不到“满眼浊气”和“清枯消散”的苦涩,也不见“半浊半清”的混沌,而是昂扬向上、志存高远、积极进取的“清雅”,是一种有“大道藏身”的清正儒雅。中国儒家和道家都讲“清正”和“自然”,所以崇尚“君子人格”和吸风饮露的“真人”,就如道教经典《云笈七签》中所言:“专精积神不与物杂,谓之清。”由此可见,表面看来,刘同光的书画是以“清雅”见长,但其底色是有“道心”作为根本的。</p><p class="ql-block"> “率真”是刘同光书画的另一特点。他的选题常为兴之所至,随意点染。书法中有“怀素与颜真卿论草书”、有“麻革诗·晚步田间”,有“闲来临写钟王帖,醉后吟哦李杜诗”;绘画中有瓜果蔬菜之属,如丝瓜玉米、苦瓜白菜、豆角茄子、南瓜倭瓜。在画法上,也显示了同光的随意而为和自然天成。比如,在画南瓜和倭瓜时,作者让巨瓜高悬,有悬剑累卵之危,但却又坚实自然,在率意中饱含了天地之道。同光在“吟风含露”一幅作品中这样题词:“剪剪黄花秋后春,霜皮露叶护长身,生来笼统君休想,腹内能容数百人。”这是一种“有容乃大”的道家情怀,从而将累累巨瓜上升到形而上的哲学思考。另外,从同光书画的题跋中也可见出其任性而为的气度。如“悠然自乐”、“东篱傲姿”、“花野韵清”、“抱香迤地”、“不嫁春风”、“熏风似舞”、“聊伴秋声”、“狂草傲骨”、“舞空狂草”、“佛手天来”等透露出画家的一派天然。我认为,刘同光画作中的题跋是最见率意的表现形式。此时,作者在绘画之余,意犹未尽,于是笔兴墨饱,将所见、所思、所感、所想尽情表达出来,可谓风雨之来快,有兔起鹘落之感。在“伴菊傲霜”中,同光这样题跋:“草书乱舞狂,枝蔓秋偏长,瓜硕半空挂,伴菊共傲霜。乙未冬大雪同光漫写并题。”在“秋来神扬”中,同光这样题记:“春下数粒种,三秋神气扬。西风默无语,锦绣好文章。乙未年孟冬同光写。”这样的题语用行草式的长跋写出,自上而下,如仙人迈着醉步,令人想到尼采所说的“酒神精神”,一种与“日神精神”相对应的狂放意态,也是以海洋文明和道家精神为依本的“齐文化”的集中体现。从中可见,刘同光在“写实”的书画风格中,还饱含着一种以童心稚趣、率性而为的道家浪漫情怀。换言之,在刘同光的书画艺术中,我们既要看到其对于“实景”的真实描摹,更要看到其间流动的对于“虚空”的追求,这是其作品空灵、潇散、神秘的一个所在,是以“简”胜“繁”、以“无”胜“有”的独特之处。</p><p class="ql-block"> 刘同光书画的创新性值得给予高度重视。表面看来,他本乎天地自然,从历代书画名家技法入手,吸取传统营养,确立了自己的坚实基础,他的绘画中有扎实的书法功力,在书法中有颜筋柳骨、甲骨钟鼎气象。不过,最为重要的还是创新性,即刘同光在吸取众家所长的融会贯通,以及进一步的自我创造。具体而言,有以下方面:一是用甲骨文写唐诗和《论语》,用钟鼎文写《道德经》,这是颇为不易,也是非常少见的。二是以画入书,使书法更加生动形象,充满天成的趣味。最有代表性的是刘同光绘画题跋中的“为”与“写”二字,作者以近于“藤蔓”和“菊花”之姿,表现二字的风采,有的竟能旋转六圈,令人有漫天翔舞之感,极得美妙绝伦之惊艳。还有在“腾空十丈”中的“十丈长秋色”与“长物”等字,“秋来神扬”中的“春下数粒”、“风默无语”等字,都是以“藤蔓”入字的代表。这既有助于表现画作之主旨,也是关于书法的新的创造。如果说,从郑板桥书法中能看到“墨竹”的笔意;那么,从刘同光书法中也可见出“藤蔓”和“菊花”的意象。三是书画诗文的巧妙融合。长期以来,有诗画同源之说,于是有了“诗中有画,画中有诗”的典范。但是,真正能做到将书画诗文融为一体,并达到完美境界者并不多见。刘同光除了将书画融通外,还将诗文与书画进行融合,于是使其艺术达到了颇高的境界。首先,同光是自己做诗为文,然后将之融入书画,这在当下书画中很难做到,当然就难以达到同光的“在场感”和“真实性”。其次,同光的书法长跋信手而为、气贯长虹,这就超越了以往画家多拙于书法,并且画多书少的局限。换言之,同光的书法在其绘画中是不可缺少的语言,它使整个画面充满金石味和书卷气,也弥漫着灵动飞扬之美。再次,同光在绘画作品中多做书法文字记录,记景、状物、抒怀、写意,且多心理活动与艺术感悟,这就使得传统的绘画语言变得丰富起来,也融入了更多生活、生命、人生以及天地道心的博大与壮阔,这是一个山丰海富的艺术世界。如在写生作品“大头兰”中,同光有如下题跋:“甲午秋九月一日晨,砺斋同光漫记,时阿林数次喊饭,见恼状,大呼不能再给赶苍蝇,无奈,收笔,记此。”在写生作品“豇豆”中,同光写下长跋:“江豆,往不知其状,但记儿时常吃江豆面。壬辰国庆佳节农田访秋,始知其生长结构不同其它豆类,堪入画,同光记之,十月五日晨。”接着,同光又补充题曰:“其豆老者土黄,嫩者呈墨绿。对比鲜明,煞是好看。同光又记。”在一幅画中,有如此不厌其烦的细腻记载,笔墨生动诙谐,且从中透露出画景、画意、画情、画理,实属难得珍贵。</p><p class="ql-block"> 刘同光的书画是艺术之花的绽放,是用书画这样独特语言对其博大内心的艺术表达。不过,同光称说,通过这次展览,总结出了自己的成败,明确了追求的方向,于是在开幕式上以“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自勉。他也提出今后应在“以少胜多”上多下功夫,在境界和品味上再做探索!我认为,这是同光真正的超越性意向,也是他虚怀若谷、不断进取的表记。愿同光兄能挟“齐文化”的仙气、虚灵、放逸与神秘,将自己的书画诗文艺术提升到一个全新的更高境界。</p><p class="ql-block"> 2016、10、6于北京</p><p class="ql-block"> (王兆胜,中国社会科学杂志社编审,文学编辑室主任,林语堂研究学会顾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