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槐琐忆 作者 衣光法

槐荫耕农

<p class="ql-block">我的家乡因山得名,因集易名,明初建村,村依福山(今团山),初名福山庄,清末设集,改称福山集。村有国槐,植于关爷庙内,因庙而名,俗谓“老庙槐树”。上世纪六十年代,自我记事,庙宇即已无存,庙基犹在,与槐为伴。</p> <p class="ql-block">饱经风霜的村中老槐</p> <p class="ql-block">老庙槐树在我家南二十余米处。我的童年,大多时光是在老槐下度的。</p><p class="ql-block">老槐所在大街是东西通衢,从公社过驻地西去所辖寨子崮、傅家峪村必由此过。当年,交通和通讯不便,村人与外地亲友的联系全靠信件,每天从老槐下经过的穿着绿制服骑着自行车的邮递员就成大人之所爱。讨人喜欢的还有摇着拨浪鼓吆喝着“拿头发来换针使”的货郎,卖针头线脑小玩意的货郎担在老槐下还没停稳,已然被小孩子围个里三层外三层。老槐临近街巷是集市中心,四九逢集,人来人往,喧喧闹闹。每至集日,周围村庄的人前来赶集,提篮的,挎筐的,推车的,挑担的,川流不息,络绎不绝。集市究竟有多大?时人常用“东到弥河崖,西到钓鱼台”都有人赶集来形容。可见其时福山集之繁华。</p> <p class="ql-block">记忆深处的货郎担</p> <p class="ql-block">老槐所处街口也是村人日常活动的中心。槐旁有井,村人生活用水就是用辘轳和铁桶从几十米深的井中提上来的,清甜甘冽。井边有湾,村妇在此洗衣、刷盆,村童在此洗猪草、打水仗。春夏秋季每当夜幕降临后,老槐下总是聚满了人。小孩子围着老槐树打闹、嬉戏、捉迷藏,把能钻进人去的大树洞边沿磨得溜滑。树前怀不知安放自何年的青石头,也被窜上跳下的小孩子把磨得溜光。男人们吧嗒着旱烟袋拉呱扯着闲篇,永远有说不完的话儿;女人们聊家长里短纳鞋底子搓麻线,永远有干不完的活儿。夜深了,大人们才打着呵欠喊着玩兴未尽的孩子回家去,明日大人还要干活,孩子还要上学。</p><p class="ql-block">老槐具有悠久的历史。1992年,县城乡建设委员会组织完成“临朐县古树名木调研考证及保护复壮措施研究”,全县共查到古槐400余株,对257株进行调查考证,其中唐槐11株,宋槐9株,元槐4株,明槐150株,清槐83株。福山集村老槐,编号1—116,树龄600年,明代,树高26米,胸围4.4米,树冠252平方米。2001年至2004年,市园林管理局组织对辖区内古树名木进行全面调查并建档立卷。据2007年4月出版的《潍坊古树名木》记载,该树为明初所植,挂牌编号K63,估计树龄610年,树高21米,胸径1.4米,冠幅12米。</p> <p class="ql-block">《潍坊古树名木》有关老槐的记载</p> <p class="ql-block">老槐是村人的保护神。老干虬枝,像极一位伸展双臂的老人,呵护着一代代村人。据说,有一年的一个集日,老槐下赶集的人本来摩肩擦踵,熙熙攘攘,一根两米多长一搂多粗的枯树干被风吹落,恰巧掉在人们无意间闪出的一块空地里,一人未伤,惊魂甫定之余,人们直呼神树。</p><p class="ql-block">年年,岁岁,老槐不惧雷劈风折火灼,虽树腹枯空,老态龙钟,但仍然顽强生长,傲立村中,象征了容纳万物的胸怀和百折不挠的精神。出于对老槐的敬畏,我产生一种别样的情愫。早年,为读书,为生计,我离开家乡,离别老槐;以后,在外拼搏,县城安家,我回家少了,可割舍不断的那份乡情、那份对老槐的牵挂却历久弥坚。乙酉年,我初学书法,别署“槐荫耕农”,特请省内名家齐君治印一方。壬辰年,我习练篆刻,刻自用印“古槐北邻是我家”,边款记曰“童年记忆立村老槐”。这恐怕就是人们常说的老槐“情结”吧。</p> <p class="ql-block">篆刻《古槐北邻是我家》印蜕及边款拓片</p> <p class="ql-block">转瞬几十年。现在的老庙槐树虽已无昔日之高大,但仍不失健硕,老干发新枝枝繁叶茂;槐树前怀中的石头已无昔日之光滑,却尽显沧桑。对每一名从福山集村走出去的人来说,村中老槐不再是单纯的一棵树,一棵具有相当年岁的老树,而是已化身历史的符号,绵长的记忆,家乡的图腾。</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作者简介</p><p class="ql-block">衣光法,1963年4月生,临朐县冶源街道福山集村人,供职于某金融机构。业余爱好篆刻、文史和写作,曾为山东省青年书法家协会会员,作品多次参加全市书画大赛、全省农信系统书画展赛并获奖;系统研究和深入挖掘本地区合作金融、北海银行史料,在公众号发表《“状元村”走出第一套人民币》等文章十余篇;从事衣氏宗族文化研究二十余年,在公众号发表《衣始祖迁居临朐事考》等文章二十多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