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出阳关寻故人 ----新疆出游记

刘君勤

题记：
　　我应该是一个喜欢行走的人，去看美景，感受不同的人文，听陌生人讲着他们的故事，就觉得人生海海，山山而川，不过尔尔。今年上半年的忙绿，让我有了这次新疆游的计划，权当犒劳自己一下。2018年曾与先生有过一次自驾北疆十日行，因时间关系，没有去伊犁环线和南疆，这次将遗憾一并补上。我的一位学生2019年考到了新疆和田墨玉县从教，担任一所乡村小学的校长，我也想去看看他生活、工作的地方，了解一下南疆的教育状况。很幸运，这17天的新疆慢游，安全快乐而放松，收获了美好，脚下的路都是美景，吹过的风皆是文化。

7月8日:
　　从临河乘坐K1517次绿皮列车，一路向西，到兰州换乘动车，全程725公里。在踏上列车那一刻，我是欢喜的，像一个孩子终于得到他喜欢的玩具。路边整齐碧绿的农田、突兀的山、蜿蜒的河，即使是荒凉的戈壁对于我而言都是风景。岁月愈深，人会越来越淡，开始懂得生活的强大不是征服，而是接受，不仅鲜花烂漫，也包括漫天风雪。同行的两位伙伴，有一致的三观、相同的圈子、类似的经历，一路聊生活的不易、曾经的过往、故人的现状，相谈甚欢。只是逼仄的空间、丰富的气味、上铺小哥整晚此起彼伏的鼾声让我久久无法入睡。绿皮火车真给力，提前15分钟就到了兰州，在车站卫生间进行了简单的洗簌，乘坐C601列车，12分钟后到兰州西站，凌晨5点的火车站候车室依然熙熙攘攘，人们行色匆匆、满脸疲惫的奔赴下一目的地。

7月9日:
　　动车D2711将带我们进入7月9日一天的行程，全程1906公里，庆幸是白天，可以看到路边不同地貌的风景。列车一出西宁，大片大片的油菜花一直延伸到远处的山脚，山间云雾缭绕，恍如仙境一般，美得不像样子。祁连山像展开的画卷，绿色的草坡上成群的牦牛、羊在悠闲的吃草，对飞驰而过的列车熟视无睹。列车过了嘉峪关、玉门关后，真实感受到“春风不度玉门关”，大地空旷而荒凉，云层极低，仿佛伸手可触，远处的山光秃秃的呈现着孤独的黑灰色。晚宿乌鲁木齐，温度24度，非常舒服，晚餐吃了同伴念叨了一路的囊、陕西风味的拉皮子，美味！

7月10日:
　　上午司导宗师傅带领我们参观了第一个景区独山子大峡谷，峡谷谷壁陡峭，布满刀刻斧劈般的皱褶，是天山雪水冲刷这里的土壤形成的冲积沟壑，在谷壁雕凿出万仞奇观。夜宿精河县，精河县盛产枸杞，全程435公里。晚饭在独山子吃的大盘鸡，口味一般，不敢恭维。第一次接触我们伊犁之行的司机兼导游宗师傅，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回族小伙子，30岁，健谈，是两个孩子的父亲，家居伊宁，家族庞大，祖籍浙江，清末移居甘肃凉州，似有被贬之嫌，后于1958年到新疆伊犁地区讨生活。小宗师傅语言天赋非常高，会讲普通话、回族语、哈萨克语，并能惟妙惟肖学说陕西话、河南话、粤语。知识面非常广，对历史、文化、宗教、时事都有自己独立的见解，尤其让我惊叹的是这孩子初中以后就辍学，16岁就走上社会，做过好多营生、经历丰富，是社会教会他生存与睿智，但是“出淤泥而不染”依然坚守善良的底线，尊重自己的内心，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在这片土地上努力奔跑。

7月11日:
　　今日行程270公里。一早从精河县出发，直奔“大西洋的最后一滴眼泪”赛里木湖。天空碧蓝，云朵洁白，湖水波光粼粼，水天一色；湖畔绿草如茵，野花盛开，香气四溢，让人心旷神怡；远处的山上青松肃立，青草萋萋，放眼每一处都如诗如画。站在高处远眺，让人忍不住感动大自然的馈赠。出赛里木湖南门，转弯就看到了中国土豪第一桥“果子沟大桥”，全长700米，耗资23.9亿元，大桥美轮美奂，巧夺天工，是人类智慧与自然景色的完美结合。晚宿伊宁，城市绿化特别好，晚上去逛了六星街，一个纯商业化的地方，大多是年轻人在打卡，不是我喜欢的地方。推荐几款美食：各种杏子，个头不大，特别甜；老汉瓜，甜糯。

7月12日:
　　今日行程315公里，一早去看了伊宁的咯赞其，与六星街类似，我们呆了一会就离开了，直奔琼库什台。琼库什台是一个藏匿在天山深处的小村庄，去那里有80公里的盘山公路，路很窄，车流量很大，同行的一位姐姐被绕晕了，一直不晕车的我，今天竟然也晕车了。但是路边的风景真心美丽，深绿色的松林镶嵌在浅绿的山坡上，与蓝天、白云交相辉映，一转弯电脑桌面就扑面而来。路边的野花色彩缤纷，恣意的在开放，牛羊在悠闲的吃草，有牧民骑着马行走在林间，遇到会微笑着打招呼。期间路过一条白色的河流，水是牛奶一般丝滑的奶白色，水量很大，滔滔有神，神秘而震撼！琼库什台村不大，我最喜欢的是那条清澈见底的河，河边绿树成荫，河水奔涌而下，站在河边，仰望苍穹，你会敬畏这神奇的大自然。晚宿特克斯，我国著名的八卦城，整座城市无红绿灯，在旅游旺季时，交警会用哨子维持秩序，是一座很有意思的城市。晚上看了特克斯的大唐不夜城，依然是商业化气息扑面而来，只有一些小众演出，很普通。

7月13日:
　　今日行程261公里，一早从特克斯出发，直达目的地那拉提草原，车接近那拉提镇的时候，路边的风景已经展现出迷人魅力，草地的浅绿、松林的深绿、天空的湛蓝、云朵的洁白，让人眼睛都不舍移开。但是真的到了那拉提空中草原却觉得景色很一般，商业气息却扑面而来，让崇尚自然的我很是失望。但是景区里成群的牛、马、羊，我是真心喜欢，因为水草丰美，牛、马、羊个个膘肥体壮，对行色匆匆的游人熟视无睹，有的在悠闲的吃草，有的在草地静卧，一幅岁月静好的画面。下午去喝了旅游公司安排的下午茶，在没过小腿的草地上，喝着酸奶、玫瑰花茶，吃着干果、小点心，静静的欣赏着远山的青翠，脚边的花，这个世界就这样安静下来，此时方觉岁月静好。晚宿那拉提镇，去吃了烧烤，喝了大乌苏，看了新疆小姑娘跳的舞蹈，人间烟火，各有所长，惬意！那拉提镇的烤羊肉串一定要品尝，价格公道，味道非常鲜美。后来才知道，每人交200元，可以自驾进入景区，可以到景区最原始的地方玩，攻略没有做到位，留下一个小遗憾。

7月14日:
　　一早从那拉提出发，直奔独库公路，开启伊犁环线游最后一天，全程400公里。独库公路开始一段，路边溪水潺潺，溪边百花争妍，青山上绿草茵茵，松涛阵阵，宛如人在画中游，尤其是唐布拉百里画廊，蓝天白云，青山绿水，有一种置身世外桃源之感。车开到哈西勒根隧道附近，路边山坡开始出现大片的积雪，看着脚下生机盎然的野花，放眼只手可触的白雪，就在此刻，纯洁的冬终于牵手炙热的夏，完成了四季的轮回之恋！而后就是连绵不断的石头山，与我家乡的山无异，间或有溪流从山谷间蜿蜒流出，不失为一景。独库公路 真是“一日游四季，十里不同天”，值得走一遭。晚宿乌鲁木齐的新疆大学学术研究中心。

7月15日:
　　上午在宾馆休整，下午乘T9520直达喀什，全程1462公里，一路荒凉之极，笔墨难书。有幸在车上遇到几个年轻人，很有意思，说说他们吧。遇到一个在喀什银行工作的小伙子，家是石河子的，新疆建设兵团后代，说话温文尔雅，2019年考到喀什，从北疆来到南疆，他告诉我们喀什古城从最原始的只有维吾尔族人居住，到现在大批汉人进入古城经商，物价也开始翻倍的长，讲喀什饮食、文化与北疆的不同，他自己在工作中因语言、习俗的不同遇到的问题，最后感慨现在喀什的社会治安非常好，国家的政策已经开始落地生根，当地人开始重视自己孩子的教育，有条件的家庭会把孩子送到乌鲁木齐读书。我中铺的女孩子来自广东汕尾，家里三个孩子，她是姐姐，家里还有两个弟弟，是一位在读大二学生，自己坐火车游新疆，从北疆游到南疆，个性单纯，眼睛里满是对这个世界的爱意和激情，最喜欢看雪山，祝她旅途安全、快乐。上铺是一个很清爽的男孩子，不太喜欢与人交流，一直在学习，背诵东西，没好意思看他学什么，只是静静观察他应该是一个喜欢安静的人。

7月16日:
　　早上6点多到喀什，办理入住后直奔古城，8点到了古城的时候，古城还在沉睡，间或有一两个游客在闲逛，喀什古城曾是古疏勒国王宫所在地，历史悠久，是维吾尔文化代表，保留了新疆传统建筑风格，是国内唯一保存完整的迷宫式城市街区，也是全世界规模最大的生土建筑群之一，还是古丝绸之路的重要驿站之一。古城内现有维吾尔族原住民4万多人，大多不会说汉语，问路时汉语表达的很艰难，但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善良和热情让人觉得很温暖。个人觉得一些网红打卡地，如彩虹巷、布袋巷等很一般，就是民宿营造的噱头。喀什古城每天上午的开城仪式以歌舞为主，表演场地小，人拥挤的什么也看不到，古城区间车上的导游普通话不标准、业务很不专业，没有将古城深厚的文化传递给游客。但是古城的每个小巷，随手一拍都是大片；每一栋建筑都像艺术品，美轮美奂。古城的土陶制作古朴自然，很有韵味。各种维族小吃色香味俱全，尤其刨冰冰激凌，非常美味。下午去参观了香妃园，一座与香妃关系不是很大的园林，香妃园构造精巧，建筑精致，尤其是在缺水的南疆，园内鲜花怒放、绿植林立，我们一行见到了好多以前没有见过的植物，很值得一看。

7月17日:

早上6点13乘坐K9719列车直达墨玉县，全程481公里。车到达墨玉县火车站，发现是高站台，火车门距离地面有三个台阶，上下很不方便，但是乘务人员会很友好的提醒你。我觉得整个新疆的列车员都很勤快、亲切、敬业。我的学生小白同学来车站接我们，相见甚欢，车开到小区门口，门卫会对所有进入小区的车辆检查，重点后备箱，本小区的车辆也如此，每日出进几次查几次，这安保真实牛！午饭后，与小白闲聊，才知道墨玉有将近70万人，学生将近20万，教师1.4万人，相当于杭后人口3.5倍，他们居住的小区是教育局统一给外地教师配备的周转房，年租金1800元。小白和媳妇何老师感觉在新疆从教很辛苦，何老师带四年级两个班语文，一个班班主任兼音乐，班主任费只有每月120元，但是他们工资是很可观，上班5年的小白与上班33年的我工资基本持平。小白说国家政策对新疆非常友好，连学前教育都是义务教育，住校学生三餐都是国家免费提供，跑校生免费提供午餐，真的感谢这盛世，让每一个孩子都有接受教育的机会，并且有尊严的成长。

　　下午小白妈妈领我们去捡石头，那些石头经过岁月的洗礼，呈现出最美好的样子，捡了好多，最后挑选出十几块计划带回家，也算是和田这片盛产玉的土地送给我的礼物吧，感恩遇到！包括人与物。

7月18日:

　　今天小白同学带领我们一行参观了他现在工作的学校墨玉县咯尔赛镇塔格墩小学，学校招收2个自然村的学生就453人，全部是维吾尔族，20几位教师来自全国各地，小白告诉我们他的主要任务是处理与村委会的关系、稳定民族关系、大力推广国家通用语言文字，然后是提升教学质量，让更多的维族孩子考上内初班、内高班。孩子考上内初班就可以去克拉玛依去上学，每年大约有10%的学生可以考到内初班。最让我震惊的是和田地区竟然把同年级的学生按成绩高低分为A、B、C班，家长竟然能接受。今天最值得一提的是，遇到一位即将退休的维吾尔族女教师，她热情的邀请我们去她家做客，房子是典型的维吾尔族风格，家里、院子里种植了好多花，时值盛夏，花在竞相开放，各种蔬菜结满果实，三只小狗在努力摇着尾巴，门口五个月大的小孙子用纯净似水的眼睛看着我们，维吾尔族大姐非常阳光，我们只说了一句，她几乎讲了她一生，我觉得南疆的维吾尔族人善良而热情，颠覆了我以前的认知，让我不虚此行。 下午去参观了47兵团，看了纪念馆、广场，参观了一望无际的红枣园，真切感受到兵团人“献了青春献终生，献了终生献子孙”，致敬！又游览了拉里昆国家湿地公园，公园很大，但是投资没有上去，配套设施不健全。

一天走下来觉得墨玉这个南疆小城建设、绿化都很不错，但是每年5–9月的沙尘暴，尘土飞扬，路边高大的梧桐树、植被都覆盖着一层灰，让城市变得灰蒙蒙的。城市小区多，学校多，都建设的非常好，尤其有北京援助的好多学校、图书馆、青少年活动中心等，街上巡逻车很多，几乎一条街就有一辆巡逻车，交警遍布乡村路的各个交叉路口，我们因为后排座的三个人没有系安全带要罚款，最后决定两人警告，一人罚款20元，交警小哥哥态度极好，用生硬的普通话与我们沟通、给我们解释，让人感觉非常舒服，为墨玉交警点赞！

7月19日:
　　今日去游览了昆仑公园，公园建于1982年，已经很老旧了，没有什么特别，很普通。接着去参观了于阗古城，去看了于阗古城遗址，已经片瓦不留，空留一段传奇让人魂牵梦绕。新疆政府斥资5亿元，按照一比一比例复原了于阗古国的都城，称约特干故城，城池以白色为主，木质的大门高大威严，门上花纹精细，颇具民族特色。观看了大型实景情景剧《万方乐奏有于阗》，剧情以唐公主入疆、班超治疆、玄奘在疆讲经为主题，现场演员与观众融为一体，特别有代入感。

7月20日:
　　今日去逛了中国最大的和田玉市场“和田玉都城”，市场面积大，商户云集，籽料随意摆在那里，商家不停在浇水，玉质莹润光泽饱满，赏心悦目，可惜随便拿起一块就是万儿八千，更有甚者几十万，我也不懂玉，只是想感受一下玉石文化，所以什么也没有买。又去参观了和田玉博物馆，馆不大，陈设布置新颖，展示了和田玉的生成、品种、作品。接着去参观了和田博物馆，也是北京援建（和田地区好多场馆都是北京援建），场馆设计的大气磅礴，很有设计感，一到三层都是展馆，一二层展示了和田发展历史、民风民俗，最让我震惊的是馆内陈列了好多古于阗人的干尸，可能是塔克拉玛干沙漠气候干燥的原因吧！干尸保存完整，愿上天保佑他们灵魂安宁。三层是尼雅文明展览馆，一个在塔克拉玛干沙漠腹地的小国精绝国的文明。

7月21日:
　　今天去看了墨玉县的大巴扎，“巴扎”是维族语，就是集市的意思，一个小县城的“巴扎”货品包罗万象，只要你能想到的，它都有，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很有烟火气。交流语言几乎都是维族语言，我们与当地人交流时，他们的普通话我们全靠猜，到了南疆感觉自己才是少数民族。和田市无论在哪里停车都收费，无论在街上的任何地方，还是自己小区内，收费倒是不太高，一般情况下是1—6元，但是累积起来就是一笔不菲的开支。南疆的交警特别辛苦、敬业、和蔼，我觉得无论什么时间，街道上都有交警在执勤，而且很认真，也很通情达理。县域之间都有检查站，建设的很美观，车经过时，所有车玻璃必须全部降下，拍照通过。南疆的安保也做的很到位，每天晚上都有警察巡逻，巡逻队会进入辖区小区。南疆的维吾尔族人很善良、厚道，你若问路，会微笑着用蹩脚的普通话给你详细解释，那种赤诚发自肺腑，让人温暖。

7月22--24日:
　　今日开始返程，全程3435公里，历时2天，列车T9528从墨玉出发，一路荒凉得像外星球，间或有村庄一晃而过，村边有高大的白杨、长势不怎么好的农作物。23日早上8点多到达吐鲁番改乘T304，于24日中午到达临河，结束愉快的新疆之行。

结束语：
　　历时17天，行程 9690公里，坐了6趟火车，真正实践了“坐着火车游新疆”，领略了赛里木湖的清澈、琼库什台的神秘、那拉提的浪漫，也体验了南疆荒漠中留下的文明、文化碰撞的勃勃生机、原住民的淳朴民风，一切都是我想要的样子！也感谢我的学生小白同学，我们终究没有辜负师生一场，异乡相聚，毫无违和感。人生就是一辆飞驰的列车，每一次的遇见都会让你收获美好，让你的人生厚重起来，让你“眼里写满故事，脸上不见风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