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读碛口

如歌

碛者，水渚有石之谓，

碛口古镇，一处因碛而名的村邑。

在俊彩星驰的三晋大地，

论历史，你二百年的光阴不足为奇，

论成就，你也没有耀眼的名人传记。

秉持着晋人灵活的商业头脑，

借助着凶险的大同碛，

你依托上天赐予的地利，

亮出了九曲黄河第一镇的名片，

让慕名前往的游客亦吟亦歌，怀古追昔。

天上之水自北而来，

四百米的河面骤然收紧到八十米，

散落的巨石遍布河道，

陡然的跌落令人恐怖窒息。

穿过时光的栅栏，

我看见浩荡的船队在这里停下了脚步，

马帮驼群接替了重载的舟楫。

古镇的五里长街，

西市存粮油，东市走驼马，

中市店铺云集，

每个角落都堆满了惊喜。

水旱码头边那一个个赤裸的脊梁，

扛起的不仅是百万斤货物，

还有爷娘与妻儿，梦想与生计。

拴马石栓得住牲口拴不住时代，

算盘珠算得了钱粮算不了轮回。

远去了“窗泊百舟，门走千驼”的交易，

只留下风雪霜寒的四季。

谁还能重续“河声岳色大文章”？

没有人能拿出再度辉煌的秘籍。

一代代的村民老了，一年年的岁月不老，

守望着古镇渐已远去的传统，

你把昨天的故事慢慢地说与儿孙。

说十义镖局的缘起，

说陈家四十眼窑院的发迹，

黑龙庙里，剩几缕香火散入天际。

大山、长河、古镇，

黄河边的碛口是一支散曲，

波涛之上，纤夫的号子声声不息，

百年之后，油化石的传说堪称神奇。

一条条青石承载了岁月的沉重，

一个个油篓润滑了光阴的漂移。

喝五吆六的酒肆里，

与黄河对饮的商贾们，

把口外的粮油内运到鲁豫晋冀，

用祖祖辈辈的坚持，

演绎着“物阜民熙小都会”的传奇。

石阶、旧屋、短巷，

黄河边的碛口又是一座围城。

游客们来这里是因为处境的差异，

留守的原住民却总想早早离去。

老年人不舍，年轻人不屑，

有人怀念，有人鄙弃。

黄河不会因碛口的困惑而停留，

碛口却因时代的变迁而远愧人意。

风聚拢了一船晚霞，

在夕阳的云朵里品读古镇，

我的心被汹涌的黄河汹涌着，

想问何人能冲破大山的封闭。

十一年前，我曾路过古镇，

满眼是残破的窑院，

满街是浑浊的污泥。

十一年后再访古镇，

流淌的黄河依然湍急，

凝望的碛口已重现生机。

你失去了地利却迎来了天时，

熬过了艰辛，前方必是明亮的云霓。

河边的街灯亮了，

远方的客人来了，

品一口香茶听涛声入耳，

再抛一片石子入水，

那漂向远方的一圈圈涟漪，

定是人们对美好生活的一串串希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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