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东欧之旅8：亚得里亚海岸自驾

陈振平

从杜布罗夫尼克开车去克罗地亚首都萨格勒布，前半程沿着亚得里亚海岸行驶，欣赏地理奇观——达尔马提亚型海岸；后半程进入山区，浏览克罗地亚的“九寨沟”——普利特维采湖群国家公园。全程游览三个城市——斯普利特、扎达尔和萨格勒布。 达尔马提亚型海岸 　　从杜布罗夫尼克出发，沿着亚得里亚海边公路向西北蜿蜒前行。然而，车窗外并不是一望无际的大海，而是绵延不绝的岛屿，“海上有仙山”，却不是“虚无缥缈间”，层层叠叠，断断续续。 哦，这就是传说中的达尔马提亚型海岸了！一排排岛屿，岛外有岛；一座座山峰，山外有山；一道道海峡，峡外有峡；一条条海岸，岸外有岸…… 达尔马提亚型海岸（Dalmatian coast）是由于海水淹没与海岸平行的山脊及谷地而形成的，海岸线的方向与地质构造线大致平行。这种地貌虽然世界上其他地方也有，但达尔马提亚地区这段海岸最为典型，所以学界就以这里的名字命名。 　　我的镜头受到视角的限制，而借助地图，则可以清晰地呈现达尔马提亚型海岸的形态：在克罗地亚的达尔马提亚地区，沿亚得里亚海的海岸线上密密麻麻地排列着大大小小一千多座长条状或椭圆形的岛屿，像一个“无敌舰队”。 我们自驾的前半程全都是沿着达尔马提亚型海岸行进的，一路走，一路欣赏。 　　达尔马提亚型海岸不仅好看，而且实用。 从杜布罗夫尼克到斯普利特，高德地图给出一条路线图：为了避开非欧盟、非申根国的波黑小镇涅姆，省去过关的麻烦，绕道佩列沙茨半岛，然后过大桥，继续沿海岸行进。 　　波黑小镇涅姆是这个国家唯一的出海口，海岸线全长仅为24.5公里。它占据着这一段海岸，打断了克罗地亚的南北通道。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克罗地亚决定绕过涅姆另辟蹊径。拜达尔马提亚型海岸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所赐，与涅姆海岸平行的佩列沙茨半岛成了一块天然跳板。2018年由中国承建的佩列沙茨大桥动工兴建，2022年完成。 　　来到达尔马提亚地区的首府斯普利特，入住万豪酒店。我提醒前台服务员：我订的是海景房哦。服务员说，放心吧，我们酒店两边都是海景房。 上楼一看，果然如此。酒店坐落在一个狭长的半岛上，一边面对着海湾，另一边也对着海。这是典型的达尔马提亚型海岸特色。 黄昏时分，夕阳的强烈侧光照耀着三层海岸，好像特意要让我们好好领略达尔马提亚型海岸的风采。 　　在酒店的另一边，可以看到宽阔的海峡，横亘在远处的一层层岛屿也清晰可见。 　　从斯普利特到扎达尔，一百多公里的路程，沿着亚得里亚海边公路行驶，远处，达尔马提亚海岸的列岛，像一串串珍珠漂浮在海面。 　　又像一道道屏障守护着海岸。 　　更像一排排凝固了的浪涌波涛，起起伏伏。 　　列岛与海岸之间的海峡，有一点“沧海横流”的感觉。 　　过了扎达尔，离开海岸折向北，横亘在眼前的是韦莱比特山。它与海上的狭长列岛平行，我想它应该是达尔马提亚型海岸的一部分。 　　这一段的山景令人惊叹。它属于喀斯特地貌吧？ 百度一下，得知原来“喀斯特”这个词就是源自亚得里亚海沿岸达尔马提亚地区的喀斯特高原呢！ 　　在这一段怪石嶙峋的山脊前留个影，算是向亚得里亚海、向达尔马提亚型海岸告别。 斯普利特戴克里先宫 　　亚得里亚海边的斯普利特市，是克罗地亚仅次于首都萨格勒布的第二大城市。我们在这里逗留两夜一天，重点是参观戴克里先宫。 这是老城的东门，也称金门，是进入老城的主要通道。 　　门前有两个古罗马武士“把守”，跟他们合个影，要付小费。 　　穿过狭窄的巷子，就来到戴克里先宫门前，一座从古埃及弄来的狮身人面像“把守”在这里。 　　戴克里先宫是斯普利特的地标，也是城市的核心。 戴克里先宫建于公元305年，经过一千七百多年的岁月磨难，已经与城市融合在一起，画面中这个完整的形态也已看不到，连城墙也是断断续续的了。 　　戴克里先（244年－312年）是罗马帝国皇帝，皇位不是祖上传下来的，而是自己通过拼杀得来的，于284年11月20日至305年5月1日在位。他执政期间实施改革，建立了四帝共治制，使罗马帝国对各境内地区的统治得以存续，尤其是在东罗马地区持续了数个世纪。 他的另一个独特之处是，在执政二十年后，竟以有病为由，主动放弃自己打下的江山，离开皇帝宝座，退隐田园，来到斯普利特建造属于自己的宫殿，安享晚年。 古今中外，哪里有坐稳了皇位又自己下来的皇帝？奇葩吧？哪里有年纪大了身体差了就退休的皇帝？超前吧？ 这个雕像是在网上下载的。戴克里先时代没有摄影，也没有留下准确描绘他形象的画作，这给了雕塑家创作的空间，可以凭着对他的理解塑造他的形象。 　　戴克里先退休后在这座宫殿里干什么呢？据说是种卷心菜。 谢天谢地，斯普利特的人们没有煞有介事地搞一块菜地哄骗游客。戴克里先当年的地宫也只是留下一个空壳，里面有没有什么画蛇添足的假古董。 　　戴克里先退休几年后，一群罗马参议员来到戴克里先宫，希望他重新回到工作岗位上去，继续当皇帝，帮助罗马帝国克服政治危机。但是戴克里先拒绝了参议员们的请求。他带他们参观了行宫，表示自己“乐不思蜀”，不会离开自己亲自设计创造的美丽花园。 这是在山坡上俯瞰斯普利特戴克里先宫。虽然夕阳给它披上一层金色，但它已经不是戴克里先当年原汁原味的宫殿了。 　　这座圣多努米斯教堂（Cathedral of St Domnius）是戴克里先宫的核心。它本是个大花园，宫殿正门这六根大理石柱是远涉重洋从中东运来的。公元312年戴克里先去世后便葬在这里，成了他的陵墓。 戴克里先曾自诩为罗马神话中朱庇特的化身。到了3世纪末，随着基督教的发展，大多数人不再相信希腊神，也就不再相信以朱庇特神化身自居的戴克里先，这使得他无法忍受。公元303年，戴克里先颁令全面禁止基督教，镇压基督徒。 戴克里先对基督徒的迫害激起强烈反抗，312年他的妻子和女儿被杀，戴克里先精神崩溃，最终自杀。 戴克里先死后一年，公元313年，继位的君士坦丁一世颁布米兰敕令，宣布基督教合法，从而结束了欧洲历史上对基督教徒的最长一次迫害。 结果，颇具讽刺意味的是，戴克里先这个基督教的迫害者，他的陵墓却被改造为基督教堂，他的灵柩也被移走，下落不明。 这座高约57米的罗马风格钟楼是中世纪加建的。 　　眼前的这座宫殿和教堂，不仅记录了戴克里先皇帝晚年的传奇，还留下了各个历史时期的痕迹，细细品味，就像在读一部史书。 　　大殿的穹顶已经坍塌，像一个谢顶的老翁，空空地顶着一片天，历史的天空。 　　在不同的人眼里，历史的天空常常是不同的。对于戴克里先晚年的处境和结局，就有各种说法。上述说法是基督教历史学家的共识，认为他在晚年因眼看着自己倡导的四帝共治制遭破坏，而且镇压基督教遭到反抗，结果精神失常而死去。而异教徒历史学家的说法则是，戴克里先在这里安然地度过了晚年…… 　　塔楼是斯普利特城的制高点，在上面可以全方位俯瞰这座千年古城。 　　还能远眺海港和海峡对面的岛屿。 　　也能从上帝的视角俯瞰人间。 　　中午的阳光射进狭窄的街道，对古老和时尚一视同仁。 　　夜色里，钟楼那一抹阴森森的绿色和餐厅那一片热腾腾的红色交融在一起。 　　城门外，中世纪大主教宁斯基慷慨激昂地向罗马教廷发飙，坚决要用克罗地亚语而不是拉丁语做弥撒。 　　为了对他表示支持，路过的人都会摸一摸他的大脚趾。但也有人说这样可以交好运。看，主教大人的脚趾已经被摸得连指甲都不剩了…… 扎达尔日落日出 　　扎达尔老城坐落在一个小小的半岛上，两面是海，一面是海湾，所以出门没走几步就是海。 在老城的海边，有两样新奇的玩意儿吸引游客。一个是这块巨大的太阳能板。它由数百块太阳能板拼装而成，白天像一个大舞台，夜间则可以开party。 　　另一个新奇玩意儿是这个看似不起眼的装置——海风琴。它借助海风和海浪，发出琴声，虽然不成调，却是纯自然的。 　　海边日落，吸引了不少游客。 　　还吸引了不少游船。 　　也吸引了不少情侣。 　　清晨，在半岛的另一端，我等待日出。 　　与昨天看日落不同，我周围没有人，陪伴我的是它。 　　还有它。 　　当太阳露头时，匆匆地走过一个她。 　　城门上的狮子雕塑，是威尼斯人长期占据达尔马提亚地区的痕迹。 　　从扎达尔城门往外看，海湾对面是新城。 克罗地亚版“九寨沟” 　　普利特维采湖群国家公园（Plitvice Lakes National Park），位于克罗地亚中部的喀斯特山区，由大大小小十六个湖泊组成，故俗称十六湖。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于1979年将其列为世界遗产。 　　这里无论是景色还是地质成因，都和我国的九寨沟有几分相似，因此被国人称为“克罗地亚版九寨沟”。但我们觉得它不如九寨沟漂亮，起码它的水不像九寨沟那么色彩斑斓，最多是个“三寨沟”…… 　　湖水富含碳镁钙质的石灰岩沉积物，使水质清滢、碧绿，但水中色彩的变化好像更多是光线折射所致。 　　这样的景色，在九寨沟也是常见的。我赞叹这大树死得壮烈，死得正直，死得美丽，也死得透明清白。 　　这样的景色，在九寨沟好像不常见。徒步在参天大树的森林小道上，偶尔碰到几个游客，“哈喽”打个招呼…… 　　水清得一眼见底。 　　水清得看不见水。 　　十六个湖泊落差一百多米，形成许多瀑布。像这样细水长流的，比比皆是。 　　位于下湖区末端的“大瀑布(Large Waterfall)”，高78米，有好几层。 如果再爬高一点也许还能看得更完整，可惜我们已经徒步走了九公里，实在太累了，到此为止吧，还要开一百多公里赶到萨格勒布呢。 　　在十六湖附近还有一个“地球之眼”——喀斯特泉溶洞，据说有一百多米深。由于时间来不及，我们没有去。这是我从网上下载的照片。这样的照片需要无人机航拍。 萨格勒布浮光掠影 　　克罗地亚首都萨格勒布，自然是全国最大的城市；在南斯拉夫时期，它则是仅次于贝尔格莱德的第二大城市，是当时全国的经济中心。 古老的街道上，蓝色的有轨电车密集穿梭，石块和轨道铺成的路面颇具韵律感。 　　这个坡道，走走蛮累的，但看看蛮爽的。 　　遇到一群马拉松跑者，从背景看，好像是从远古跑来，正“吭哧吭哧”地跑上陡坡。 这条小狗也和它的主人一起完成了十公里马拉松，真了不起。 　　遇见一个“熟人”，但不记得他的名字，坐下来，有啥没啥地聊一会儿。 　　老城里随处可见涂鸦墙，但克罗地亚语实在看不懂。 　　在中央车站对面的广场上这位立马横刀的英雄，是应该认识一下的。基座上镌刻着他的大名：托米斯拉夫国王。 公元十世纪，托米斯拉夫将北部的萨瓦河流域和南部的达尔马提亚整合成统一的克罗地亚，自封为“克罗地亚国王”，并得到了罗马教皇的认可。也就是从那时起，克罗地亚算是正式建国了。 　　在市中心的广场上矗立着的骑马塑像是耶拉契奇总督。1848年，他使得克罗地亚脱离匈牙利王国而获得自治。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1867年奥匈帝国成立。他成为克罗地亚人民争取独立的象征，广场也以他的名字命名。 　　然而在二战结束后，耶拉契奇广场更名为共和国广场，耶拉契奇总督塑像也由游击队员塑像取而代之。 冷战结束后，1991年克罗地亚宣布独立，耶拉契奇总督塑像被从博物馆中搬了回来，广场又恢复了旧貌。 游击队员塑像去哪儿了？不知道。 此一时彼一时也。 　　圣马克教堂，绝不仅仅是一个教堂，也绝不仅仅是一个景点，从中世纪起这里就是克罗地亚的政治中心—— 　　一战结束后克罗地亚脱离奥匈帝国，就是在教堂前议会广场上宣布的；冷战结束后克罗地亚脱离南斯拉夫联盟独立，也是在这个广场宣布的。 画面中教堂左边是克罗地亚国民议会，右边是总理府。如果不是挂着国旗，如果不是有警戒线，如果不是周边有警察执勤，真的很难想象这简陋的房舍竟然是一个国家的中枢。 　　圣马可教堂最显眼的是房顶上两个马赛克盾徽。左边的是由克罗地亚、斯拉沃尼亚以及达尔马提亚三王国盾徽，右边红底上的白色城堡，是萨格勒布的城徽。 　　从“警示塔”上不仅可以俯瞰圣马可教堂，还能360°环视整个萨格勒布。短暂的行程，浮光掠影，却留下难忘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