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壮游》之五新疆

晨星

　　第二次西北之行的最后一站是新疆。早在汉代，公元前138年汉朝派张骞出使西域（新疆）,西域就和内地有了交流，以后的漫长历史中，随着中原政权的强弱变迁历朝历代时得时失。直到清朝于1759年重新统一这片土地后，才把西域改称新疆，含义是“故土新归”的意思。

新疆地域辽阔，民族众多，又处于欧亚两种文化的交融冲突的要冲，自古以来就是各民族纷争之地。在历史上，新疆实际上起到了缓和东西方两种文化、经济和军事势力冲突的作用。

　　提到新疆就想起近代新疆历史上一个重要人物，在1912年---1928年期间曾任新疆都督和省长的杨增新，这是个十分复杂也颇有争议的人物。　　

　　尽管在辛亥革命时期，此人看风使舵游移于袁世凯和革命党人之间。但作为中国中央政权最弱的时期的新疆的统治者，他做了一件公认的大事，就是抗击和挫败了当时沙俄分裂新疆的险恶用心。

正是在那个时期，外蒙古在沙俄的策动下，从祖国分裂出去了。

我以为对历史人物的评价，最重要的就是看他的大节，而对杨增新这个人来说，除了大节外至今还有需要好好研究的地方，比如他对新疆治理的某些政策和策略。

　　我在六十年代曾在当时国家内部刊物《文史资料》上看到杨增新的军署大堂上的一副有名的楹联。这副楹联有助于了解研究杨增新其人的思想心态，其中“南回”是新疆的回族人；“北准”准格尔部，新疆的蒙古人：

共和实草昧初开，羞称五霸七雄，纷争莫问中原事；

边庭有桃源胜境，扭率南回北准，浑噩长为太古民。

　　这次我们入疆第一站是吐鲁番，从兰州出发取道河西走廊，据说当年玄奘走的正是这条路。

《大唐西域记》记录了沿途国家、民族的文化和所见所闻。如在吐鲁番就游览了《西游记》中所说的火焰山。

　　真实的火焰山位于吐鲁番盆地北缘。古称赤石山。火焰山荒山秃岭，寸草不生，基岩裸露，火热的夏季在阳光强烈照射下，山体呈红色。

至于明代施耐庵写的《西游记》小说则是借题发挥，虽然也涉及《大唐西域记》中的某些内容，但和实际情况大相径庭。

　　走在火焰山景点旁，这些盛装的维族姑娘主要是陪人照相的，男子举着羊皮的手鼓打着各种不同节奏的鼓点，有一种特别的维吾尔族情调。

由鼓点的不同，就想到文化多样性的必要，至少我们已知道的就有非洲的急风暴雨似的鼓点、朝鲜族从容不迫的鼓点、汉族欢天喜地的鼓点、苗族欢快浪漫的鼓点等等。

　　然而在这个热闹场所，最引起我注意的却是几个向游人兜售铃铛等小物件的维族小姑娘，这些小姑娘只有十二、三岁，虽然有点脏兮兮的，但却是显得那样天真、可怜，那一双双望着你的天真、期待的眼神十分可爱，她们本应该呆在学校里读书的啊！

那些铃铛等小物件实在也卖不出什么钱，可见这地方还是穷啊！我们的人买了其中一个小女孩的一堆无用的铃铛，权当捐款，我则趁机在一旁悄悄为这个女孩摄像，忽然那孩子发现了自己正被拍摄，脸上立刻显出了这个年龄孩子应有的天真可爱的笑容，在离开的时候，她甚至还调皮地两手拎起裙摆，对我行了个屈膝礼。

　　路上我们还经过了达坂城，一首《达坂城的姑娘》使这座小城天下扬名，而这首歌的作者王洛宾（1913年—1996）的经历却发人深思。

音乐奇才王洛宾一生经历了多次牢狱之灾，但却一直不间断地在创作，他创作的优秀少数民族歌曲无数。这个美篇的背景音乐就采用了王洛宾演唱的《达坂城的姑娘》。

　　说到吐鲁番就不能不提到“坎儿井”，简单说起来坎儿井是一种利用地面坡度引取地下水的自流灌溉工程，很妙，用标准的中国式语言来说，这是古代劳动人民勤劳和智慧的结晶。

这种流不完的水实际上来自新疆东部博格达山的雪水，这“生命之源”就赋予了吐鲁番葡萄的闻名遐迩。

　　在老乡的葡萄大田里，我们才真正领略了吐鲁番的葡萄之盛，那缀满枝头的累累果实的确是大自然的慷慨馈赠，至此则使人油然而生感恩造物主之心！

　　除了作为风景点的葡萄沟，我们还到了老乡家品尝葡萄，维族老乡摆上了一盘盘“无核白”葡萄、西瓜等，同行者一个个都成了贪吃贪玩的孩子，吃着、笑着、闹着……

　　在农民的葡萄架旁，几位维族老人对我的摄像机发生了兴趣，用手比划着询问着价格，我笑着把他们摄入镜头，然后放给他们看，老人们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一旁还有两个维族男孩，淘气地在玩着一辆玩具汽车，看到我们在注视他们，越发“疯”玩起来，在我们上车后甚至还竭尽全力做出各种鬼脸逗我们笑。

　　我想人类的感情都是一样的，不管肤色、语言、宗教、文化有多不同，也都是可以沟通的，重要的是要有理解和沟通的愿望。

吐鲁番是东西方文化和宗教错综交织与相互融合的交汇地，是我国丝路遗址最为丰富的地区。

　　乌鲁木齐是我们这次旅游的最后一站。乌鲁木齐是一个多民族聚居的城市，全市现有常住人口208万，维吾尔、回、哈萨克等少数民族占26.77%，仍是汉族占多数的城市。

这里是中国文化、印度文化、伊斯兰文化、欧美文化的撞击汇流之地。

十几个民族在这里繁衍生息，广融博汇，造就了具有世界性的灿烂辉煌的文化，众多的民族，各种穿戴、语言、宗教信仰、风俗习惯，构成了乌鲁木齐五光十色的奇特风采。

　　虽然这里人口密度和南京差不多，但我却明显感到有一种看得见的活力。

乌鲁木齐晚上的小吃夜市繁荣得令人瞠目，我们去逛的一个夜市，灯火通明、人山人海，煮熟的牛羊肉、鸡等则摆满一条街。

据说像这样的夜市在乌鲁木齐有好几个。

　　白天，在街头市场边常有维族人摆开场子跳舞，舞者多是男性且老人居多。

随着维吾尔族音乐特有的鼓点，舞蹈者轮流上场，款款起舞，并不讲究服装，就凭着那欢快的鼓点、独特的舞姿和撩人的眼神，让你一见便被吸引而驻足观赏。

　　新疆的民族矛盾尖锐已不是什么秘密，近年来全球恐怖主义抬头，新疆的“东突”分子猖獗，处理这个问题自然更复杂。比之前面所提到的其他少数民族，宗教和种族的差异更大；从地域上讲，又和中央政权的距离更远。

　　我们在一家伊斯兰餐厅里发现墙上竟然贴着一张清朝皇帝的圣旨（当然是复制品）。大意是一方面告诫地方官员不得诬陷少数民族造反，滥杀无辜，冒功请赏；另方面也告诫少数民族百姓要遵守地方制度，安居乐业。而且还具体到哪一方违反圣旨就如何处罚等等。

从乌鲁木齐出发分别游览了天池和南山牧场。

　　天池当然很美，远眺博格达山的雪峰还是很美的。同伴们纷纷在此留影。

　　在南山牧场看到了哈萨克牧人，南山牧场很大，是典型的牧场风景区。游客一般是和哈萨克牧民同骑一匹马，旅程有近两小时，中间要趟过河流，穿越山冈和一些云杉树林。

哈萨克人的马都很健壮，宽阔的臀部显示着这些马有着惊人的力量。果然，那些骑着两人的马都照样淌河上坡，在大大小小鹅卵石中滑来踏去，竟安然无恙。

不过相比之下，曾经驰骋欧亚的蒙古马才是世界上最能吃苦耐劳的马，这是专家们研究得出的一致结论。

　　我告诉马主人我曾经插队内蒙，请求让我自己骑马，这个壮实的哈萨克男子看了看我后竟然答应了，于是在我们同行的二十多人中，我就成了唯一的独立骑手了。

在山坡的小路上，我纵马驰骋超越了所有人，有一种久违了的自由奔放的感觉。

　　在南山牧场我思索着这样一个问题：为什么在新疆的历史上始终没有出现过像成吉思汗和蒙古帝国那样威镇中原乃至欧亚的伟大帝王和强盛帝国？

　　和蒙古草原相比，首先是交通气候的差异，大西北地形复杂、山高水险、气候恶劣，相互联络不便，不容易形成有效统治。其二，此地的民族众多，宗教复杂，人种和文化差异更大，思想文化难以统一。第三，物产相对匮乏，和蒙古草原丰富的农林牧副渔和矿产资源不能相比。

最后，因为和内地发达地区更近，交通更便利，蒙古吸收内地汉族先进文化要比新疆地区方便得多。

不到新疆不知祖国之大，到了新疆这种感觉尤其深切。其实转了几天，我们也只是如蜻蜓点水一般看了几个点，因此也只能古今中外、海阔天空地写一点观感而已。

　　在结束这篇《西北壮游》杂记的时候，对民族问题还想写几点感想。

首先，关于中华民族这个概念的提出是非常必要，也是非常正确的，因为它符合数千年中国各民族生存、发展，相互碰撞、相互融合的历史。

比如说自称是炎黄子孙的汉族其实在数千年的政权更迭、改朝换代中，其人种甚至基因一直在融合变化之中的。孙中山提出“五族共和”的口号，这是很了不起的一种认识，大大超出了当时一般国人的狭隘观念，已经是和当时国际接轨的一种观念了。

解放以后又提出中华56个民族的口号则更是全面正确的了。

　　其次，现在我们这个疆域辽阔、人口众多的大中华国家，它的疆土的基本的轮廓正是元、清等少数民族政权所开拓。他们为祖国疆域的扩大所作出的伟大贡献是应该充分予以肯定的。

各少数民族和汉民族在政治、经济、军事、科学、宗教、文化、艺术等各个方面的冲突、交流、碰撞、融合从根本上丰富、发展、完善了以儒家思想为主流，以汉字为文化载体的独特的中华文明。

因此说中国各民族共同创造中国的历史无疑是千真万确的。这也是我这次西北壮游所见、所闻、所思而再次印证出的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