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壮游》之四青海

晨星

　　第二次西北之行从兰州进入青海。在我的印象里青海是一个十分荒凉寂寞的省份，事实上它是明清两代获罪官员的流放地。之所以说它寂寞是因为它人烟稀少。

我们基本上是沿湟水溯流而上的，这是黄河的一条较大的支流，这条河水既清又缓，两岸植被丰富。如果说在中原黄河像一匹无缰的野马，那么在这里湟水河的确像一位美丽清纯的姑娘，一路轻歌曼舞而去。

　　来到西宁，这是一个回族聚集的城市，饭店多数为“清真”的，站在西宁街头戴白帽的回民比比皆是。

中国的回族是一个非常特别的民族，据考证他们是自唐宋以来至元、明两代，因为贸易、战争等原因滞留中国的一些境外信奉伊斯兰教的外国人，如阿拉伯、波斯、突厥等民族的人。

当然他们中多数人已经与中国各民族通婚而融合。在中国历史上回族对中国的政治、经济、军事、文化都有不容忽视的影响。

　　我们参观了西宁的东关清真大寺，寺初建于明太祖洪武十二年（1380年），至今已有600多年的历史，经历代修葺、扩建，规模日臻宏大，现已是我国西北地区最大的清真寺院之一。寺院宽敞，平时可容三千名教徒礼拜，最多可达三万人。

接待我们的阿訇是一个身材不高的四十左右的男子，其相貌看起来和汉人差不多，只是隆起的鼻梁显示着他外族人的血统。这位阿訇不但是一个虔诚的穆斯林，而且还显示出现代穆斯林特别的锋芒。

他郑重其事地告诉我们伊斯兰教不信奉、不承认安拉以外的任何神，而且“决不像其他宗教那样”供奉偶像……

　　虽然穆斯林不烧香，但每天要向真主安拉礼拜五次之多，伊斯兰节日多而复杂，如开斋节、宰牲节等。我想，也许是伊斯兰教溶化到日常生活里的种种宗教仪式，养成了穆斯林的特别的虔诚精神吧。教义还规定富人每年都要拿出收入的百分之二以帮助穷人，这一条对穷人应当有更大的凝聚力。

因为东关大清真寺是西北地区伊斯兰教的教育中心和最高学府，所以我们在这里还看到了课桌上堆满伊斯兰经卷典籍的教室和学员。

这位阿訇自信且自豪地告诉我们：安拉无所不知，《古兰经》包含着现代的“一切科技知识”，并底气十足地当场举例说明……

　　我们看到墙上挂着的是一张十五万人聚集东关大清真寺周围等待礼拜的照片和一张一百多万人麦加朝圣的照片，两张照片旨在向人们显示着穆斯林的团结和力量。

没有共同组织和信念的人群，人数再多也不可怕。事实上一只狼就常常咬死一整群羊；可是假如羊们有共同的信念，而且知道怎样行动，那么狼就要挨饿了。

　　看看这些教徒们相聚在一起时的情景吧！宗教正是这样一种能给人以组织和信念的力量。联系到最近在电视中也看到了麦加朝圣时教徒们顶礼膜拜的宏大场面，真的很令人震撼！

这么多性情迥异、意欲不同。动辄气势汹汹、以命相搏的男人们在此时团结得真如铁板一块，除了宗教还有什么力量能做到呢？！

在大西北地区我们时时都能感到宗教和民族自古以来的冲突和融合。

　　在西宁往了一夜，第二天向日月山行进。车行不久，到了一个三叉路口，就见路中矗立着一尊女子塑像，这是文成公主。

　 文成公主当年进藏走的就是这条线。文成公主其实并非皇帝亲生女儿，只是皇室宗亲，是为和亲而被册封为公主远嫁吐蕃的。

文成公主出嫁的消息传到吐蕃，从唐朝边境到吐蕃，一路上都有人热情地接送她。松赞干布亲自赶到柏海，——现在青海的鄂陵湖或札陵湖迎接，他们在那里举行了隆重的婚礼。

　　经过三年跋山涉水，文成公主终于到达拉萨。她在吐蕃生活了四十年，为吐蕃人民带去了汉族的先进文化和生产技术。在西藏的大昭寺和布达拉宫，至今还供奉着她和松赞干布的塑像。

　　如今西藏已经成为祖国大家的一部分，在历史上文成公主所发挥的作用实在不能低估，我相信公主如在天有灵，一定会激动得泪如泉涌。

塔儿寺

知道塔儿寺是到了内蒙古插队后的事，当时在队里曾参加了一些所谓“专案”调查，从中多次听说起塔儿寺这个地方。当时觉得塔儿寺似乎就是一个披着宗教外衣妄想搞独立的民族分裂机构。

　　后来才知道塔儿寺是为纪念佛教黄教（俗称喇嘛教）创始人喀宗巴而建的，不少信奉喇嘛教的蒙古人一生的愿望就是带着全部积蓄朝拜并捐给塔儿寺。

对此著名记者范长江在《塞上行》中曾记载了当时流行在内蒙的一句戏谑：“汉人穷在毬上，鞑子穷在头上。”上图为塔尔寺。

　　我是带着神秘的心情前往塔儿寺的。坐落在青海省湟中县的塔儿寺始建于明嘉靖三十九年（公元1379年）。距今已有600多年的历史，占地600余亩。寺院建筑分布于莲花山的一沟两面坡上，殿宇高低错落，交相辉映，气势壮观。

整座寺，不仅造型独特，富于创造性，而且细部装饰也达到了高超的艺术水平。藏汉建筑艺术的结合也非常巧妙，协调统一。可以说是件精美的建筑艺术的工艺美术品。

　　位于寺中心的大金瓦殿绿墙金瓦、灿烂辉煌，是该寺的主建筑。塔儿寺依山势起伏，由大金瓦寺、小金瓦寺、小花寺、大经堂、大厨房、九间殿、大拉浪、如意宝塔、太平塔、菩提塔、过门塔等大小建筑组成的完整的藏汉结合的建筑群。

虽然我们并不是信徒，我们俩还是捐了款。一是对这个宗教的崇敬；还有就是对第二故乡的情！喇嘛教是蒙古民族笃信的宗教啊！

　　600多年过去了，木结构的寺庙已显出陈旧，有些地方如楼板已破损动摇，油漆也荡然无存，然香火、人气依然旺盛。

人数最多、最虔诚的还是藏族人，他们拖儿带女，有的席地而坐，有的在殿前行着五体投地式的跪拜礼，大多衣裳不整，头发脏乱，一路所历艰辛难以想象。

　　对我们的“围观”他们几乎视若无睹，但孩子不时会从人丛中露出黑亮的大眼睛，胆怯好奇地看着我们，十分可爱。

　　到青海不能不去青海湖，否则也算是白去一趟。青海湖也是我心中的一个神秘的地方。早就听说湖中产一种湟鱼，成鱼大的有一、二米长，这次一定要了解一下。

　　一路上映入眼帘的是路两边黄得耀眼的油菜花。

真有趣，这江南四月情景竟然在七月份的青海湖边见到了，不禁想起刘禹锡的一首小诗：

人间四月芳菲尽，

山寺桃花始盛开；

常恨春归无觅处，

不知转入此中来。

我们至此也算觅得春归处了。由于这油菜花黄得太美了，我们纷纷走到田头地边照起相来。

　　路边见到流浪养蜂人，想起句俗话：世上三般苦，撑船、打铁、磨豆腐。但哪有眼前这放蜂人苦！蜂恋花蜜，人随蜂行，风餐露宿、四海为家......

想想也是怪，这世上三百六十行苦乐不均，若是由人分配，肯定打破头也分不下去，但现实生活中却是行行有人干。明代学者李贽说，人生就像树下的落花，有落在干净的地方，也有落在脏的地方。

看看这些养蜂人，再想想自己的一生，虽然也有落魄的时候，但总的说来还是很好的，差不多就是幸运地落在干净的地方了。

　　青海湖终于进入我们的视线，啊，浩瀚如大海的青海湖！湖边人不算多，我们围绕湖边漫步了一段，感受着人和自然的和谐之美。

相比之下，内地一些旅游区如太湖，人多得哪里还有一点感觉呢？

　　 湖边藏民来朝拜“圣湖”的也很多。

　　湖岸有几处飘着五颜六色布条的“玛尼堆”，有一藏民穿着一身古怪的衣服，戴着尖顶帽子，架着副眼镜，盘坐在一旁，一边敲铃铛，一边口中念念有词，引得不少游人解囊......

　　万万没有想到，在午餐的饭桌上竟然看到了我想看到的湟鱼。我们被神秘地告知：端上桌的一盘筷子长短的鱼是湟鱼！

导游说，湟鱼现在湖里已经很少了，而且已被国家列为濒危动物，禁捕。但老板说这是人工喂养的......众人闻言无语，都希望老板说的是真话！

　　 游青海湖顺道游日月山，这是一个阴天，在上山途中，牛羊多了起来，只是不见牧羊人。

当我们停车照相时，奇怪的是一个披着彩色短披肩的牧羊人从远处快速向我走过来，主动和我打招呼。正好我对他也饶有兴趣，对我的问话，他都一一作答......

告别了牧羊人，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我忽然有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想想应该也是和我在内蒙插队放牧的经历有关吧。

　　日月山海拔3400多米，据说文成公主走到这里见山高风急而泪下，后来护送者将皇帝御赐的两面铜镜交给她，文成公主将两镜分置东西山包，以示西行决心，故而得名。

真没想到，我们到达日月山的时候遇到了和文成公主所遇差不多的情景！

　　当我们快到山顶时，已经感到风大了起来，到了日月山文成公主庙附近，但见阴风怒号，迷雾茫茫，毫不夸张地说简直好像到了阴曹地府！记得只有一对藏族夫妻牵着头牦牛在揽客照相。

见此情景众人大惊失色，只有三、四个胆大的结伴下车进了庙。

　　但我们同伴无人敢下车。我想如不下去，一定会终身后悔的，犹豫片刻后就独自一人壮着胆、顶着寒风下车进了庙。

庙中有日月亭一座，有反映文成公主西行壁画，因四周实在阴冷凄清，且发现周围只有我一人了，也无法拍照，不敢久留，赶紧回到车上。

离开山顶，大家议论纷纷，实在感到不可思议！ 谁知转下山来不多远，周围就又恢复正常天气，大家都啧啧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