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和天使

苏腾

由于多喝了两杯，在黑夜和白天交替的时候魔鬼不小心摔了一跤，跌倒在 “不周山”下，地府的门已经关闭了，回不去了。怕见到阳光，他只好躲在阴暗的草丛里。

天使披着薄纱，挽着花篮，从天空翩然而下，身后划出一道美丽的彩虹。她来 “不周山”采花，无意中看到魔鬼，天使说：“你丑陋的灵魂，肮脏的身躯，体内流动着污水一样的血，你不该出来污染这圣洁的白天”。

“我丑陋是因为地狱没有光明，我无需粉饰，我肮脏是因为地狱的环境如此”魔鬼笑着说：“没想到你这么漂亮说话却那么刻薄，有味道！我喜欢！看来我这跤没摔错地方，这也许是缘分吧！”魔鬼调皮地吹了个口哨。

“缘分！”天使嘲讽说：“我生活在天堂，受到人类的膜拜，你生活在地狱，遭到人类的唾弃；我永远在白天，白天代表着光明和快乐，你永远在黑夜，黑夜象征着罪恶和痛苦。

魔鬼哈哈大笑：“代表”和“象征”就是真正的本意吗？人类发生在白天的罪恶一定比夜晚少吗？那些大规模的屠杀和战争都发生在晚上吗？那些用所谓的仁义、道德、平等、自由为幌子的征服其结果又如何呢？就是被你撮合的当时被誉为天作之合的良缘，又有多少是白头偕老呢？不信你自己看看吧！

天使大吃一惊，她从来没有怀疑过白天，也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因为她受命于天，天怎么会有错呢？她打开天眼，从上帝造人的那一页开始翻看。

在《爱情篇》里，她看到“梁祝”和“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悲剧；“潘金莲”蒙受的委屈；她看到“梁祝” 和“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悲剧后面是自私和仇视，禁锢与叛离；“潘金莲”的委屈后面被涂上了金灿灿的“嫁鸡随鸡”的道德观念。再往后看，她看到一对夫妻，男人事业有成，却成天在外拈花惹草；女人在家操持家务，稍有不如意，男人就大喊大叫；女人想摆脱，可放不下孩子；她本来知书达理，秀美端庄，可是她却无法摆脱世俗的束缚，她的优点，却成了被她男人利用的弱点，他牢牢地抓着她，却并不在乎她，他要的只是“在家红旗不倒，在外彩旗飘飘”。天使感叹说：原来那金灿灿的道德被人类粉刷在铁链上，作为一方征服和捆锁另一方的武器。再往后看，她看到了那对被她撮合的金童玉女，他们从青梅竹马到相亲相爱，过着甜甜美美的生活，天使很欣慰，她终于做了件好事。可是往下看，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走进了他们的生活，男人开始爱找茬了，他越来越觉得自己的“玉女”丑了、老了，他甚至觉得和她的结合原本就是错误。天使不忍再看下去了，她知道下面的结果会是什么样。天使想：开始是错误的可以改呀！可是开始是多么的美好啊！怎么就错了呢？魔鬼说：这是喜新厌旧，喜新厌旧是人类的通病。天使明白了：原来人世间许多悲剧都是人类喜新厌旧的结果。

天使翻开了《战争篇》，她看到了特洛伊战争；看到成吉思汗的东征西图；往后看，她看到了毛骨悚然的一幕，有一群人举着涂着“红色伤巴”白布，口里高呼 “圣战和共荣”，他们如蚂蚁一样，去征服另一群人，那血腥的大屠杀大都发生在白天；再往后看，也是一群人，打着“反恐和民主”的旗帜去征服另一群人，把另一群人视着英雄的人在白天送上了绞架。她看到“那所谓的“圣战和共荣”完全是赤裸的掠夺；那“反恐和民主”完全是为了占有那能污染空气的污浊的石油。天使明白了：原来那所谓的“圣战和共荣” “反恐和民主”像人类系在下身的那块布，里面藏着的是赤裸裸的欲望。

在翻看《灾难篇》时，她看到了一个黑色的数字“9.11”：一座美丽的城市，高楼林立，行人穿梭，车来车往。那洁净的购物超市放着萨克斯吹奏的名曲“回家” ，一切都是那么平静祥和。突然一只银白色的“大鸟”闯上一座高楼，顷刻间一切都变了，呼喊声，哭啼声，爆炸声响成一片。接着就是高楼垮塌，尘埃像乌云一样弥漫了天空……天使不忍往下看；她翻看了另一页，又一个黑色的数字“5.12”，她看到一幅美丽的图画，绿树青山，河水波光粼粼，蝴蝶在花丛中飞舞，金丝猴在树上玩耍，梅花鹿在小溪边喝水，成群的牛羊在山中吃草；山下是一座美丽的小城，人们脸上洋溢着甜蜜的微笑，教室里书声琅琅，操场上孩子们像飞舞的蝴蝶。突然，山崩地裂，大地像一头发怒的怪兽，抖动着摇晃着，顿时尘土飞扬，天地间一片昏暗……十多分钟过去后，只见那绿水青山像被人强暴了似的，美丽的衣裙被撕裂了，露出黄色的肌肤和一道道血痕。房屋倒塌了，笑声变成哭声和哀嚎，在一片废墟上，一位年轻母亲在呼喊她的儿子，那声音让人撕心裂肺，一位老太太惊慌失措跪在地上双手合十直呼“老天—老天—”……看着看着天使的眼泪像段线的珍珠。天使看了一眼上帝，她的慈祥的父亲正在午睡，嘴角边露出微微的笑。天使震惊了，“原来在灾难面前，虔诚的膜拜拯救不了人类，能拯救人类的只有靠他们自己。”天使羞愧极了，其他的篇幅她不敢再看下去了。

天使回过头来看了看魔鬼，那个第一次敢取笑她的家伙，黑糊糊的像一块木炭。天使突然觉得那家伙似乎不是那么讨厌了，她伸出手拉住魔鬼，把他带到太阳光下。

二○○九年四月十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