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小时候,我们队里一起长大的有八个男孩,上下不差两三岁。从呀呀学语,父母就把我们抱到一起玩耍逗趣。土生土长的孩子,经常在泥土里摸爬滚打,甚至傻乎乎的在一块玩尿泥,但后来个个长得都挺壮实。每天上学的时候,我们都是手牵着手去学校,你喊我,我叫你,不等齐了不走。入了学,我们变得越来越懂事,放学后总想帮父母抓挠点活。约好一块下地捡柴禾、割草、剜菜、放羊,俨然成了小大人。</p><p class="ql-block"> 晚上是我们最疯的时候,大家不约而同到村东头打麦场上去玩。玩的项目五花八门,杀羊羔、老鼠打十二洞、发老兵、丢布袋、叨鸡、投破鞋摞等。玩得入了迷,夜深人静了也不知道回家,直到父母怒骂呵斥才慌忙撒腿往家跑。</p><p class="ql-block"> 有一次,公社里唱大戏,每晚夜场。八个孩子可乐坏了,疯到了一起,每场必到。演的戏叫《回龙传》,也称《王华买爹》。由我县坠剧团团长吴宗俭亲自主演,他曾被文化部授予中南五省地方戏“艺术之星”。不知不觉十天的戏演完了,大家意犹未尽,沉迷在剧情里出不来了。八个孩子真够张狂,竟然晚上偷偷学起了排练。有人从地里拽来玉米须做成了胡子,我偷来了爷爷的长衫子做蟒袍,找个旧箩圈当玉带。角色分工时出现了难题,大家推举我演八贤王,可王华谁也不肯当,淘气辈分低,硬压到了他头上。我们闭门排练了五个晚上,最后决定在场院里演出,村里人奔走相告,都赶来看热闹。我们的演出非常成功,在场的人笑得前仰后合,不时爆发出阵阵掌声。 </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我们农村土生土长的孩子,在一起摸爬滚打,甚至一块玩尿泥,但是我们长得都很壮实。</span></p> <p class="ql-block"> 那一年,上中学放暑假了,我们八个半大孩子合计,找队长分派活,挣点工分家里好多分些粮食。队长看我们年龄还小,干大人的活吃不消,就照顾我们去浇菜园。队里开了三亩地的菜园,由成恩伯和凤刚伯管理。菜园里种了品种多样的时令蔬菜,有黄瓜、菜瓜、茄子、豆角、辣椒、韮菜、荀瓜、荆芥,还有刚从国外传到中国的西红柿,大家都叫洋柿子。夏季瓜果蔬菜长得快,我家每两三天就分一大筐,吃都吃不完。农民管蔬菜叫水菜,夏天水分蒸发得快,蔬菜必须天天浇水才能夺高产。菜园的中间是一口多年的老水井,泉眼旺,大旱天井水也不干,圆圆的井口上长滿了青苔,上边架一部链式老水车。队长把推水车浇菜园的活交给了我们,小伙伴们感觉很新鲜,干起活来非常卖力。八个人分两班,一班浇水一班休息。清澈的井水顺着阳沟快速流淌,两位老伯高兴得合不拢嘴,直夸我们能干。俗话说:“十几岁的小子,鸡狗不耐烦。”“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干的时间长了,天数多了,慢慢开始出现了懈怠,荒腔走调的事就来了。换班的时候到了,休息的一班打扑克正起劲,屁股沉,叫半天换班跟没听见一样,该换班的人等得不耐烦了,动了气,直接把推棍一丢,水车放了气,“噗”的一声,水车筒子里的水哗哗倒进了井里。阳沟里断水了,新接的一班推半天才能出来水。成恩伯气得胡子一蹶一蹶的:“你们这帮臭小子真捣蛋,啥瞎子会气不坏眼咧!”队长知道情况后,把我们叫到一起训了一顿,从此,这类现象再没有发生。</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队里当时浇菜园用的链式水车。</span></p> <p class="ql-block"> 一到夏季,高温多雨,是沤肥积肥的好时机,上级号召群众沤绿肥。生产队长带领大伙在废闲地或地头地边挖几个长方形的大池子,约十来米长、1.5米深。挖好后用榔头把池底和池壁拍实,防止粪水渗漏。然后把池水放滿,发动群众割拔青草投入池中沤制绿肥。队长抽几位妇女推水车浇菜园,让我们八个半大孩子去捡粪,粪和青草混合沤制,能快速发酵提高肥力。我们心里一百个不乐意,可谁也不敢吭声,硬着头皮答应了。那时,正值酷暑盛夏,烈日炎炎,热得人大汗淋漓,烈日下晒得皮肤生疼。跑几里路又累又渴,也拾不到几泡粪,我们心里又气又烦。像吃了几只绿头蝇子,心里扒不出来的难受。于是,八个半大孩子动起了歪脑筋,收粪员治修哥是个雀目眼,一到落黑连道都看不清。我们心里有了主意,也不用顶着大太阳捡粪了。每天中午吃过午饭,大伙在村东南地大水塘集中。大塘有二三亩地的水面,塘水清澈碧蓝,是理想的天然大浴池。我们跳入塘中,一洗就是好几个小时,洗得嘴唇紫了,牙齿呱呱哒哒,爬上来躺在热土窝里晒日光浴,晒热了再跳进去洗。眼看太阳要落山了,才急忙穿上衣裳,跑到南河里挖大半箩头污黑的河泥,上面撒点干土拍一拍。收粪员治修哥见我们拾了这么多粪,直夸我们能干,他一边称秤,一边记账,我们怕他看出破绽,迅速把河泥倒入粪池里,相视着笑嘻嘻地走开了。直到收粪员治修哥去世,他也不知道被糊弄的秘密。后来把得意之作偷偷告诉了父亲,被父亲劈头盖脸一顿臭骂,从此再也不敢作假耍滑了。</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孩子们捡粪的网络画像</span></p> <p class="ql-block"> 有一年,上边号召种棉花,打记事也不知道棉花长啥样,为了响应号召,队长硬着头皮在北地试种了五亩。由于他思想上不重视,竟让暑假中的八个半大孩子负责管理。孩子们也是一头雾水,怎样打顶、怎样整枝打杈、怎样防止落花落蕾、怎样防治病虫害,大家都是大眼瞪小眼。队长出于应付才种了五亩花,让我们八个孩子管理棉田也是装装门面。队长把我们放到棉花地,心里也没高指望,“瞎子放驴,随它去吧!”我们八个半大孩接这活,等于孙猴子看桃园,那叫顺手。我们每天在棉田干活如逛公园,随便䠀一遍,不分该不该地随便掰几个花杈子。棉田里有一条大毛沟,两边种满了田青,又遮阳又凉快,我们在下边侃大空、睡大觉、打扑克,干活没有玩的多。偶然间,我们发现了一个田鼠窝,顿时来了兴趣,从家里扛来洋锹、铁锨。田鼠这家伙偷吃粮食,祸害庄稼,决计把它挖出来。挖田鼠并不容易,田鼠很狡猾,洞很深,洞里发很多岔,留有逃生的洞口。我们挖到发岔的洞口,用青草堵上,一个洞口一个洞口地挖。我们轮番上阵,个个累得汗流浃背。田鼠终于无处逃遁,露出了头,我捏着它的头皮把它抓了上来。善于恶作剧的虎子跑回家里拿来了妈妈的针线,他往田鼠的肛门里塞进了几颗黄豆,然后又把田鼠的肛门缝得严严实实。田鼠疼得叽叽乱叫,我们个个笑弯了腰。虽然田鼠被放生了,等待它的必然是死亡的命运。</p><p class="ql-block"> 第二年,我们中的两个孩子参加了公社举办的棉花种植技术培训班,毕业后被录用为公社棉花技术员。我队种植的棉花成了全公社的高产田,队里不少社员成了种棉能手。</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队里第一次种棉花,如何整枝打杈、如何防止落花落蕾、防止病虫害,我们也是一头雾水。</span></p> <p class="ql-block"> 当年的八个半大孩是情同手足的小伙伴,在成长中有过共同的锻炼、进步和提升,也演绎了让人啼笑皆非的无知和荒唐,不过,无知和荒唐也孕育着成长。长大后,有三人参军入了伍,二人当了工人,三人是农业生产能手,其中有三人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如今,我们已滿头飞雪,儿孙满堂,其中有三人已经作古。人生是一趟单程的列车,再也回不去有趣的半大孩时代,但那段充满童稚和童趣的快乐时光,终身让人怀念!</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