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亮爬上来（四）

醋二

结束了！真的结束了？命都舍得给，怎么就不能顺着点呢？男人熄了烟，叹口气，陷入了沉思。眼见那烟已然成蒂，却又倔强地窜出一缕青烟，他苦笑了一声，思绪又回到了十年前。 偏偏喜欢你人啊，可以决定自己吃什么、穿什么，可以决定自己做哪些事，不做哪些事。唯独决定不了自己会喜欢谁。这不，前一段还看丫梨百般不顺眼的牛牛，这几天开始有点想她了。这丫头，还记仇呢。“干嘛呢？”牛牛终于忍不住了。“嘿嘿，师傅，你想我啦？”“既然是你师傅，问一下你不行吗？”“行。师傅怎么做都是对的。嘻嘻～”牛牛明显感觉到手机对面的丫梨笑逐颜开。“师傅，我现在忙，等有空找你。”“好。”牛牛有点落寞，放下手机，到办公室外抽起了烟。第二天，微信终于传来消息，一张从车内往外拍摄的照片，显示车辆正行驶在某座大桥上。“嘻嘻，找了个修飞机的帮我开车。”丫梨的信息就是这样无头无尾，什么情况都不说，只是告诉你我坐在车上给你发信息。“这是哪？南京长江大桥？”因为看丫梨的美篇上显示的是江苏。“嘿嘿，不对。不告诉你。”这丫头，怎么还是这德行？牛牛有点不快，决定不理睬她了。“师傅，假如我哪天打你电话，你敢不敢接？”丫梨可不管他高不高兴，有没有回信息。“有什么不敢的？”牛牛没好气地想，就凭你？我还不敢接电话了？“那好，今晚你有空吗？”“嗯～八点以后吧。”牛牛。“好。我现在去外地办点事，晚饭后如果没有意外，到时电话找你。”“好。”牛牛看了下时间，心里竟有了些许期待。 牛牛这人，对待感情从不主动，即使对某人有了好感，也是小心翼翼地仔细观察，确定了对方的意思后才会往前挪一小步。但是一旦发现自己判断失误，马上迅疾转身，于嘻嘻哈哈中巧舌如簧，让别人明白自己只是逗乐而已。因为，他知道自己在情感方面的弱点，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那颗几近荒芜、对爱如饥似渴的心。遇上了一个喜欢自己的，人家主动进攻了，牛牛会装糊涂，嘴上顾左右而言他，事上则太极云手，保把你推得云里雾里。但有一桩是他最怕的，那就是自己不幸也上了头，喜欢上了人家，那之前的清高、傲娇立马无影无踪，不管不顾地勇往直前直至变成恋爱脑，回头一看，别人还在那慢慢踱步呢。这不行，我得找她谈谈。自以为说得是情真意切，感人肺腑。其实在别人眼里，完全就是患得患失的“怨妇”模式。本来所处的优势地位也迅疾丧失，但这一次，他对自己的险境似乎毫无察觉，也或是心甘情愿？终于捱到了八点，牛牛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密切地等待“敌”方有什么动静。八点十五，八点半。牛牛刚拆的一包烟已空了一半，整个房间烟雾缭绕，似乎预示了接下来的某种迷惘。“嘀铃”来了条信息。牛牛一看，近九点了。“嘻嘻，师傅，我不敢拨电话了。我这人很怂的。”牛牛一看，这丫头还会这套？手指一动，电话已拨了过去。 “喂～喂～怎么没有声音？”牛牛正把手机从耳朵移往眼前，手机里却传来一阵悦耳的笑声。这声音还有点好听。牛牛把手机迅速归位：“喂，说话，别傻笑。”说完，自己却被感染得也笑了起来。手机那头的笑声更欢了，恰如一股清流跃下悬崖，叮咚之声不绝于耳，让牛牛这个老江湖竟一时恍惚如仙境。“师傅，我跟你讲噢，我拿着电话在这转了几圈了，就是没有勇气打给你。”丫梨终于止住了笑声，开始说话。“正常，其实我也有点紧张呢。”因为俩人是第一次听到对方声音，牛牛说紧张也是实情。要么，这一包烟哪会下得这么快？“师傅，我住的这个宾馆很好玩，还有机器人在走廊上来回巡逻，我刚才还逗了它一下。嘻嘻。”“怎么？你为什么在走廊打电话？为什么不进房间？”牛牛刚问完就觉得自己很蠢。“嗯～我待会进去。”牛牛想，靠，你这么“聪明”是为了更彰显我的蠢吗？。警惕性还是一如既往地高。“你应该进国家安全局。”这话，牛牛没有说出来。 “你没发现咱俩是单向透明吗？”牛牛写文章，对自己的过往、现况从不避讳，只要看过牛牛的文章，就会对牛牛此人有人初步的认识。故此，牛牛才这么问丫梨。“师傅，何必在意那些身外之物呢？你知道我在这就好啦，至于我叫什么，做什么工作，长什么样，并不重要。”我去，这是棵什么歪脖子树？怎么能把歪理说得如此清新脱俗！牛牛有点生气了，你这人真是，既然防犯意识如此强烈，那你还跑到互联网上来交什么朋友？对不起，本大爷不陪你玩了。牛牛是个直人，不高兴当然不会憋在肚子里。对着丫梨叽哩哇啦说了一大通“交友虽需谨慎，真诚贵比黄金”的大道理后，不想再听丫梨的歪理邪说，不待丫梨把话说完，愤愤地挂了电话。此时最好的陪伴，当然是那根烟。刚一点着，手机又响了。牛牛看也没看，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手机歇了歇，又在响，牛牛扔了烟头，把手机从床头柜上拿到眼前却犹豫了，接了说什么呢？难道夸她这样做是对的？人就应该首先保护自己？手机响累了，累气了，不响了。可牛牛却想上了，他重新点了一支烟，不自觉地从丫梨今晚的第一句话开始，一遍遍地回想、回味。想着想着，就觉得丫梨的声音很特别，自己竟然特喜欢听。特别是那笑声，竟有一种特别的韵味，能让自己通身舒泰，刹那间忘却一切烦恼。更有一种磁性，让自己听了还想听，永远听不够，恨不能一头扎进这笑的温柔乡里。那晚，牛牛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