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什么是生活？生活该是什么样子？是三餐四季人间烟火，还是奋斗汗水理想情操？是独行天下自由自在，还是结伴牵手山长水远？</p><p class="ql-block"> 活过几十年，对生活的意义我越来越迷茫了。</p><p class="ql-block"> 趁着放暑假，去北京看看大儿子。自从高中毕业，我们的距离就越来越远：读大学去了遥远的成都，读硕士去了更加遥远的地球的那一面，回国后就留在了北京，在首都已拼搏了六年多。年已而立，过得怎样？总是告诉我他很好，一切都好。其实他用空间的距离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们之间心灵的距离：天涯海角，海阔天空。正如龙应台说的：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p><p class="ql-block"> 他和同学合租一套房。同学做销售，大学毕业一直在国外工作，年前回国创业，和人合开一家公司。做销售的常常出差，刚好那几天在家。儿子下班回家很晚，回家后依然抱着电脑，再处理一会儿工作。我们在的那几天八九点回家还是早的，平时十点多回家也是常事，深夜十一二点到家也有，有时周六也在工作。和儿子的交流越来越少，他的工作我不懂，他的生活我无法理解。看着乱糟糟的屋子，我想整理一下；盛夏时节还挂在门口衣架上的羽绒服，我想帮他收拾进柜子。他却说：妈妈，你啥都不用做，你对我最好的帮助就是不乱动我的东西。这一点倒是随了我，自己的房间哪怕乱的像狗窝，却讨厌别人随意挪动我的任何东西。就像曾经记得的那句诗：我喜欢环境的不断变换，却反对别人挪动我的哪怕一摞书刊。</p><p class="ql-block"> 室友很健谈，他说：小时候爸爸妈妈总教育我们要好好读书好好学习，长大了才能做好的工作，过好的生活。现在我们长大了，过上好的生活了吗？好的生活就是我们现在这样吗？我感觉我们好像只有工作没有生活。大学毕业就去了国外工作，今天这个国家，明天那个国家，整天飞来飞去，看见了西方的文明，也看见了中东的战乱。别人还羡慕我，以为我过得很潇洒，其实我真的很累，所以年前回国创业，合伙办个公司，不算太累了。眼下不准备在北京买房，不想给自己太大压力，不喜欢车，所以也不准备买，让自己活的轻松点。</p><p class="ql-block"> 他是成都男孩，习俗传承吧，喜欢厨艺，闲暇时给自己弄餐饭，周末自己煮饭煮菜请请朋友聚聚餐，算是有点生活吧。</p><p class="ql-block"> 儿子比我更讨厌进厨房。工作时间在公司吃工作餐，接待客户谈项目吃招代餐，不上班就外卖点餐。只食五味，不染烟火。</p><p class="ql-block"> 30岁了，成家立业是我们的传统观念。业算是立了，家呢？亲戚朋友都关心和关注着。我说，大姨介绍的女孩要不要见见？他沉默一会儿，说：</p><p class="ql-block"> “还是不见了吧。接下来两个月我几乎都不在北京。8月份出差去上海，9月份要去新加坡，没有时间啊。”</p><p class="ql-block"> 对于婚姻，我对儿子不做强求，虽然我很希望未来的日子能有人像我一样愿意爱他，照顾他。奥斯瓦尔德.施瓦茨说过：美满的婚姻是人生最大的幸福之一，不幸的婚姻无异于活着下地狱。我会时时祈祷我的儿子能有幸得到这人生最大的幸福，但是如果不能，一个人坐在公园的椅子上吃雪糕，未尝不是一种自由和安宁。</p><p class="ql-block"> 我的30岁的儿子，不谈恋爱不结婚，不买房子不买车，不下厨房不煮饭，他的生活里都是工作。工作即生活。</p> <p class="ql-block"> 等着退休</p><p class="ql-block"> 村子里的那个媳妇死了，葬了，在这个异常炎热的夏天。庭院里她亲手种下的一畦畦蔬菜瓜果长势喜人，硕果累累，她不再吃了，也不再管了。庭院寂寞了。</p><p class="ql-block"> 埋葬她，全村人都惋惜。</p><p class="ql-block"> “可惜了，多好的一个媳妇儿！”</p><p class="ql-block"> “太能干了，生生累死的啊！”</p><p class="ql-block"> “也生气啊，活活气死！”</p><p class="ql-block"> 农村女孩努力读书，考上师范，改变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命运，嫁到我们村，和丈夫都在县城重点高中做老师。两口都是农村娃，真的是一穷二白，说从零开始都是抬举自己了，双方家庭的负累，需要承担的责任，应该是从负数开始。好强的她绝不甘于平庸！结婚，生子，事业，家庭，样样都不能差！让家人过上好日子，让孩子接受优质教育，必须得有厚实的经济基础！靠两口子做老师的那点死工资，只能温饱而已，必须有创收。于是，她把自己变成了工作狂：在单位多担课，多干活，周末做兼职，做私教——幸好那时候对老师管控不严——恨不能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全无休。终于，在县城买了房，有了家，两个孩子学业优秀，都考上了985院校。她成了妥妥的人生赢家！</p><p class="ql-block"> 然后，她又把村子里的老宅子盖起来，盖成村子里最漂亮的两层半别墅，装修简约大气，设施齐全，庭院被她收拾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真是“茅檐长扫净无苔，花木成畦手自栽。”不是茅檐而是小洋楼。村子离单位不太远，所以她常常回来打扫庭院，整理菜蔬。</p><p class="ql-block"> 她说，退休后就回老宅子里养老。她不喜欢城市的喧闹和人与人之间的疏离，喜欢农村的安静和乡风的淳朴。她说，辛苦半辈子了，退休后啥都不干了，就享福，养花种菜，享受生活。那是她为自己规划的退休蓝图。</p><p class="ql-block"> 再然后，大学毕业的儿子领回了女朋友——天下所有的母亲都盼望着自己的儿子有人疼有人爱，盼望着自己的儿子结婚生子幸福美满——可是，她先是呆了，继而怒了，坚决不接受这个儿媳妇！——我想，再豁达再大度的人估计也不容易接受高大帅气的儿子娶一个侏儒症似的袖珍姑娘吧。</p><p class="ql-block"> 儿子选择了爱情。</p><p class="ql-block"> 她玩命挣钱榨干自己辛辛苦苦培养的儿子，弃她而去。</p><p class="ql-block"> 伤心，伤肝，伤肺。她身上每一个细胞都在受伤，都在碎裂。</p><p class="ql-block"> 怒过伤过之后，收拾起破碎的自己，她选择了妥协。</p><p class="ql-block"> 作为一名教育工作者，她知道：每个人和父母都有一场战争，孩子赢了是喜剧，父母赢了是悲剧。儿子的选择终归是儿子自己的事，不需要她喜欢或者不喜欢，只需要她尊重。</p><p class="ql-block"> 她再次做计划：和儿子儿媳好好相处，帮他们带娃，回老宅养老。</p><p class="ql-block"> 殊不知，命运已经做了安排，没有给她太多时间。疾病汹汹来袭，生命没有等到退休。她的计划刚开始，就结束了。</p><p class="ql-block"> 寂寞的老宅院寂寞地迎日出送日落。生活，什么时候开始生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