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世间品《人世间》

青青河边草原创

图文皆来自青青河边草

　　时代就是这样，一回回鞭策我们历经千锤百炼，一次次提示我们汲取人生给养，又一遍遍如海浪拍岸般冲刷我们的身心，让笑容和着泪水，伴随我们长大、成熟、变老。

2019年，梁晓声凭借作品《人世间》获得第十届茅盾文学奖，估计当时知道的人不是很多。2022年，电视剧《人世间》火遍全国，大家都想起了梁晓声。看电视剧没少让大家共情共心，波澜起伏，潸然泪下。联想起梁晓声创作这部小说时，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和苦难经历，估计也没少让他数度陷入沉思。

想起梁晓声，我不由想起了20年前的《年轮》，那部讲述兵团知青故事的长篇小说。追完电视剧《人世间》，我开始看小说《人世间》。看完小说《人世间》，又情不自禁地翻出了小说《年轮》，仿佛它们彼此关联。在热议《人世间》的余波冷却后，结合《年轮》，回顾那个时代镌刻下的烙印，我翻腾起几朵思绪的浪花，投在时代的波里，希望碰撞出几多涟漪。

01.上山下乡

“上山下乡”是一个属于城市青年的专有名词，乡下人已经在山在乡，就不用上下折腾了。上山下乡，是中国独有的、特殊年代所特有的一项政策，是被动参与其中的那一代人永远抹不去的泪与痛。在初建国的年代，在特殊的困难时期，城市无法养活众多人口，在不愿意也无法承受这个压力的时候，就有了这样一个城市青年突然被安排到兵团到乡下从事体力劳动的政策，这如同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初的“六二压”一样。在我看来，这都是为国家减负，也体谅国家的无奈。我年龄小了几岁，没赶上这政策。不过，幸好没赶上，不然，以我先天营养不足、后天营养不良的身体，一定早早就与这个世界古德拜了。

在电视剧和电影里，无数懵懂青年哭泣着、昂扬着爬上大解放的后车斗，告别父母和弟弟妹妹，群声合唱着革命歌曲，斗志满满奔赴遥远的他乡。他们在乡下集群而居，生活在父辈想得到而他们想不到的环境里。本该读书的年龄，他们却全天候在学习劳动技能，尝试干着和乡亲们一样的农活，并且努力靠挣工分养活自己。

时代在变迁，人亦如器具，随时可以被搬到任何被需要的地方，也随时可以被丢弃到任何不需要的地方。响应号召上山下乡的年轻人，毫不倦怠地把大把青春投掷给了山和乡，除了反弹回自己，绝大部分都没有听到任何回响。

回城时无处安身的落魄和沮丧，找不到工作的委屈和迷茫，不知道去哪里寻求帮助倒苦水诉衷肠。因为当时身边几乎所有的小伙伴都需要帮助，都需要倒苦水诉衷肠。当然，国家没有忘记他们，生活也没有抛弃顽强求生存的芸芸众生，犄角旮旯的小岗位，好的赖的工作，总算让他们有了口饭吃。渐渐地，底层的一帮小哥们中出现了大学生，出现了企业家。慢慢的，大家结婚，有了子女。子女们也陆续上班、有了出息，他们的生活才有了指望。当然，人与人之间也有了差距，有的，有情谊弥合，有的，只能暗自神伤。

02. 爱 情

爱情是人生之花，点缀我们无悔的青春。说起爱情，谁没年轻过？那个年代的我们没有性教育，小时候和一帮邻居小伙伴吹避孕套当气球玩儿，家长们在一旁捂嘴指指点点，交头接耳地哧哧傻笑。长大后，不擅长表达感情，甚至会感觉喜欢一个人都是羞耻的事情。滋长在内心的感情被一层薄薄的窗纸裹藏着，焦灼着，回避着，憋屈着，渴望着。本能地排斥着，又迫切地偷偷对望着。在周秉昆身上能看到，在吴振庆身上能看到，在郑娟的脸上能看到，在张萌的眼神中能看到。心弦被拨动了，郑娟作为过来人勇敢地留宿秉昆，郝梅大胆要求小嵩像马蜂一样蛰她一下，郝梅的丈夫老潘砸破墙勇敢面对。

在《年轮》中，有一个不起眼的小道具白桦树皮做的灯罩，排长委托王小嵩找到自己许久未联系的妹妹并送给她。因为一直找不到排长的妹妹，灯罩变形、虫蛀，轻轻一捅就散了架。王小嵩在心里对已逝的排长感慨：我们都曾经相信，用白桦树皮做的灯罩，至少可以用上二十年，看来，我们错了。这就如同我们年轻时的爱情，在诺言许下的时候，我们从来都不知道不会实现，永远其实也没有永远。

能轻易放下的感情，也许仍算不上是挚爱。《年轮》中的男主王小嵩在北京上大学时，只是单纯依靠好友的信件，就确定了挚爱郝梅已死，就轻易移情，娶了教授的女儿。能轻易别恋他人，他人自然也未必珍惜，小嵩情感的不幸结局已在意料之中。

而《人世间》中的男主周秉昆受人之托时坚持，无人之托时变卖家当坚持，被父亲责骂否定时坚持，终究换来了即便在一片树叶下，也拥有自己称心自己温暖的小家。人常说，贫贱夫妻百事哀。其实在男女的情爱中，物质没有不行，但物质确实也没那么重要。只要有一间小屋，有温饱无忧，相爱的人自会温暖彼此，过出一番让人心内羡慕的天地。

03. 友 谊

两部小说中的主要人物都是发小，最值得说说的当然还有串起小说的友谊。在《人世间》中，梁晓声说，底层年轻人的朋友圈是相对固定的，因为和上层之间隔着一道无形的墙，他们的人生轨迹很难发生改变，可能终其一生也还是从小共到大的这一帮人。非底层的人就不一样了，随着升学、工作环境的变化，身边的人也在不断发生变化，朋友像曾经吃过的流水席，一茬又一茬地在流转，在去旧迎新。当然，没有了岁月的积淀，这友谊自然也不像陈年的酒，那么纯香契合。回头看去，想捡拾想珍惜的还是曾经共欢乐共患难的弟兄。

在我眼中，所谓友谊，一定得三观合，有些类似小型合作社的性质，比夫妻合作社要松散，但也更自由和畅。潜移默化间，友谊的架构中已然是有组织有管理，有主角有配角，有帮忙有谦让。主角有团队引领能力和个人人格魅力，不一定官大，但一定是资源多、肯奉献的那个。

有人说朋友间，帮你是情分，不帮你是本分。看《人世间》，看《年轮》，会颠覆你的这个观点，在他们的世界里，朋友间只有这样帮、那样帮、默默帮、嚷着帮、拼了命去帮。身边能有周秉昆、吴振庆这样的铁哥们，可以说是像神一样的存在，令人向往，愿意作为他们的一员而傲娇，愿意坐在台下为他们鼓掌，愿意前赴后继为这份情谊奔忙。

04 . 人生赢家

有人说，《人世间》就是一部卖惨剧，周秉昆倒霉到家了，我忍不住也想说说他，因为我的看法不同。

从得失心看，周秉昆从小就学习不好，在学习方面没自信，但也让他时刻保持了一份平常心；在爱情方面，他没有如父母所愿娶一个黄花大姑娘，但他找到了一个自己称心同时视他为天、愿为他付出所有的郑娟；在交友方面，他帮国庆、帮赶超、帮吴倩、帮于虹，让着春燕和德宝，得到了大官哥哥、教授姐姐都羡慕的友谊和一大帮朋友的尊重；在与长辈交往方面，他主动伺候父母、救老马、探访老曲，成为父母最疼爱的老疙瘩和老曲老马的忘年交。

一个资质平平的平头老百姓，像极了生活中的我们，有不幸，也有幸，身边不是有父母疼，就是有哥姐帮，还有一群主动跑来的好人手，没有谁比他活得更齐整。从性格张弛看，他看似活在哥姐优秀的光环下，凡事看着似乎都窝窝囊囊。很憋屈时，他一脸的垂头丧气，一脸的崇拜羡慕哥姐优秀，一脸的对父亲不满意，经典的那句“是事实就该说吗？”更是把一家之主的老父亲怼到失控。当秉昆做成了事业，为一家人改善了居住环境时，他自身的自豪感犹如初升的红日喷薄而出，连说带比划地让大家夸夸、夸夸，再夸夸。这，就是我们身边的甲乙和丙丁，是我们平头老百姓中活得最滋润的幸运人。

05. 人 生

我来人间一趟，怎能人生无聊。在人世间蹓跶，怎么能不聊聊人生呢！《道德经》有云：“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故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后相随”。 天底下哪有完美无暇的人生。周秉昆遗憾没有哥姐优秀，周秉义遗憾让父母受了委屈，周蓉失去了陪伴女儿成长的时机，郑娟中年痛失爱子，郝冬梅在爱的忙碌中失去了自我，王晓嵩永失最爱郝梅，冯化成的遗憾更是多得数不过来。

推动人生前行的两大元素，唯心论的说法是命和运，我认可的是时和运。世事短如春梦，人人身处时代洪流，无需也无须劳苦于心。万事原本有源，我们能做的，就是接纳和顺应。红尘烟火中的星星点点，闪烁着爱、泪与温暖，支撑我们继续前行，不断前行，用平静与智慧续写生命的绝响。

（2022年写出的初稿，后被淡忘在寂寞的角落了。原创作品转载和使用请注明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