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之窗】第75期 || 冯惟敏散曲欣赏

潍州散曲

前言

冯惟敏（1511——1578），字汝行，号海浮，又号石门。山东临朐人。明代散曲、戏曲作家，自幼随父游宦南京、平凉、石阡等地。聪颖好学，才华富瞻，与兄惟健、惟重及弟惟讷同以诗享名齐鲁间，时称临朐四冯。著有诗文集《冯海浮集》、《石门集》，散曲集《海浮山堂词稿》4卷，以及杂剧《不伏老》、《僧尼共犯》。他为官年十年，清廉勤政，刚正不阿，具有仁济天下、亲民爱民、体恤民隐的儒者大胸怀，后隐居临朐冶源等地。人们对冯惟敏的散曲评价很高，在此略举几例：现代著名女作家，中国古典文学史家冯沅君指出“在明代散曲家中，冯惟敏应为第一人，即合元明两代的作家言，他也是第一流”（《中国诗史》）；我国现代著名词学家任中敏直云：“海浮曲全是一团拴缚不住的豪气。然排奡而能妥帖，词中之辛稼轩、陈迦陵也”（《曲谐》）；中国古典诗词曲研究家郑骞更是将冯氏与元张养浩以及明代另两大曲家康海、王九思作比较：“冯惟敏的散曲与张、康、王三人可以算作同派，而堂庑气象比他们三人更显得阔大一些，更能充分地表现出作者的人格和学问。”（《景午丛编·冯惟敏散曲的将来》）。

（繁简译录：徐泮珍 沈子清）

序

嘉靖丁巳戊午间，有墨吏某，每按郡县，辄罗捕数百千人，囹圄充塞，重足而立，夕无卧处。计民产百金已上，必坐以法竭之。凡告人命，虽诬必以实论，有厚赂，虽实必释。由是诬告伺察之风盛兴，而倚法强发民冢者不可胜计。冢主自陈无冤，则坐以私和；县官勘报无伤，则论以枉法。有葬七十余年者，冢巅之木合抱矣，子孙乞哀于县官。县官垂涕而掘之，不敢后。某自谓山东之民易于残虐，密请于故相，独留二年，六郡之财悉归私室而后去。呜呼！诉冤二词 ，人所不敢言者，而仙言之，亦异矣哉！

般涉调耍孩儿

财神诉冤

三皇圣世传尧舜，治国生财为本。装修万里锦乾坤，全仗俺一位尊神。年年打算床头帐，日日奔忙世上人，一心儿都要与俺相亲近。掌管着金银宝藏，看守定福禄财门。

【九煞】人人下苦求，个个忒认真，却不道财星拱照时和运。时来共喜石崇富，运去偏憎原宪贫。一家儿写一本钱神论。谁不待黄金过了北斗，白璧降了西秦。

【八煞】自古道财多身有伤，身安不怕贫，怎当的湿肉熬乾棍！面前插水真成假，纸上栽桑假作真，一日一个迷昏阵。一个个哭天无泪，一个个入地无门。

【七煞】铁扫帚便是扫地王，皮笊篱做了个聚宝盆，瞒天一网都捞尽。蚰蜒穴内难逃命，狼虎唇边怎脱身?狠心肠还道无滋润。头发根儿里数算，牙齿缝儿里搜寻。

【六煞】不怕头上有青天，只说书中有黄金，大家撞着枭神运。云残风卷三齐土，水浄鹅飞六郡民，还不舍心中恨。千人下泪，万户伤心。

【五煞】一家掌着霜刃铡，一家凑下雪炼银，两家见了情儿顺。十分足色倾成锭，一样精丝踅（xué）到心，霎时间销了心头闷。他便是追魂使者，俺做了救苦天尊。

【四煞】俺本是寻常百姓家，怎伴的威严九棘臣?云台凛凛难投进。几番家盘诘无夹带，一迷里交收有祸因，显些儿犯了天条禁。怕的是黏污风宪，擅入公门。

【三煞】他教我星驰径到家，火速取回音，千山万水难寻问。中途又怕强人手，半夜还忧独宿身。眼睁睁又犯了天条禁，各不合擅离信地，私渡关津。

【二煞】不多时到地头，正遇着大开门，东邻西舍来存问。一个道两年过付全凭俺，一个道每日交通不避人。眼见的都一分，买命钱一时了事，护身符半纸回文。

【一煞】财源向北流，财星直北奔，迢迢远过渔阳郡。从今休想回来路，此去谁扶困苦民?低头懒把天问，坑的俺有家难奔，送的俺举眼无亲。

【煞尾】他来俺这里做了官，俺去他那里为了神。离乡背井都休论，终不道天网恢恢寻不着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