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陇南走过

一畦耕农

出于对秦人发源地的好奇和对三国时期古战场的兴趣，一直想到陇右转一转，更主要是想去从未涉足的陇南走一趟。为此连续两年都因天气不给力而未果。今年7月11日抓住天刚放晴的时机出发。

咸阳古道，西风残照，汉家陵阙。途经茂陵，顺道再次拜谒一代雄主汉武大帝。汉武虽略输文采，但其抗击匈奴，开疆扩土，开通丝绸之路等功绩，对后世影响深远，值得纪念。

“饮马瀚海，封狼居胥”的汉骠骑将军大司马冠军侯霍去病墓前堆放了许多花束，表达着现代人的敬仰和纪念。

汉武墓前只摆放了一枝鲜花，远逊于霍去病墓，看来人们更喜欢霍大将军。

匈奴对古代中国构成了长期的威胁，‌尤其是在西汉时期。‌其强大的骑兵频繁骚扰劫掠汉朝的北方边境。‌马踏匈奴石像反映了当时汉人的愿望。

坐落在乾县峰阳镇锦端德控股集团有限公司林麝养殖园是此行目的地之一。这是校友参与的一个项目。通过参观学习搞清楚了许多林麝和麝香的知识，颠覆了自幼以来听到的传说和认知，受益匪浅。

林麝体型较小、无角、胆怯、独居，耳聪目明，善跳跃。平时按固定的路线和地点活动觅食。麝香是一味开窍药，为名贵的香料和中药材，是由雄麝肚脐下方的腺囊分泌物干燥而成。对麝来讲它是用来标记领地和吸引配偶的重要工具。‌过去通常是猎杀取香，现在则通过人工驯养活麝取香的方式获取。‌

位于彬州市旺安村的陕西瑞欣顺农业科技有限公司道地秦药生产基地是顺路考察的又一个目的地。这是校友参股创办的。在此地既有传统种植中药材的历史，又有新品种和新技术的应用，道地秦药真地道。

彬县大佛是陕西第一大佛，也是中国第四大佛。多重原因使得此佛似乎被人遗忘，少人问津。来了就再次到大佛寺礼佛。

路过天水市张家川境内关山草甸与森林，这是秦人为西周王室养马的地方。秦人远祖就是“驯兽大师”，调驯鸟兽，鸟兽多驯服。善牧马，为周室养马有功被赐秦地，终因护送周平王东迁有功而获封诸侯。

天水的秦安县陇城镇是古略阳所在地。其为“秦蜀要冲、陕甘纽带”，地理位置很重要。自东汉时期设县，至隋代撤消。镇子虽小，故事很多。至于陕西略阳则晚得多，是南宋时期古略阳发生战乱人员南迁至此沿用原来的郡县名称。

‌女娲是上古神话中的创世女神，又称娲皇。其炼石补天、抟土造人的故事耳熟能详。但其故里存在多个争议地点，最主要的两个竞争地是甘肃秦安县和‌河北涉县。秦安有女娲庙和‌女娲祠，涉县因曾做过女娲祭典而被命名为“‌中国女娲文化之乡”。两地各执一词，各有其说。在陕西蓝田华胥镇有个娲氏村，平利县也有个女娲村。

陇城镇这座女娲庙，相传为女娲出生之地。据《水经注》记载：秦安县城北面，山上有女娲祠，此地有风姓命名的风沟、风台、风莹等地名，传说女娲生于风沟，长于风台，葬于风莹。

陇城镇的街道中央有一口龙泉井。相传是女娲抟土造人时采水之泉。后因泉设郡，置龙泉于街市，史称为街泉。又因泉水清澈甘醇、爽口宜人，群众皆取泉水饮用，称为官井。

马谡失街亭，使诸葛亮第一次北伐功败垂成，家喻户晓。但街亭在哪里、长什么样？鲜为人知。好奇心数度怂恿我探个究竟，街亭就在陇城镇。

沿着山间小路盘旋而上，转过弯来，赫然见到小山包顶上亭亭玉立一亭——街亭。老一辈革命家习仲勋题写的“街亭”二字高悬在亭上。

轩辕故里在天水市清水县的新城区，传说是轩辕黄帝诞生和早年生活的地方。轩辕故里祠建于明代，历史上屡有毁修。在县城新区轩辕大道建有轩辕广场，“轩辕故里”这四个字是华国锋所题。

清水县不惟是轩辕故里，还是成吉思汗驾崩地。一代天骄的死因有诸多说法，但史载成吉思汗是崩殂在天水市清水县红堡镇。

1958年在天水秦安邵店村一镢头挖穿八千年。此处的大地湾遗址和博物馆，展示的是距今8000年—4800年新石器时代的史前遗址。这里出土有陶，石、玉、骨、角、蚌器等文物近万件，发掘房址二百多座。揭示了中华文明的线索和陇右古代原生面貌。

大地湾遗存包含五个文化期，时代大约为公元前7800年—4800年，上下跨越三千年左右。在此有六个中国之最：1、最早旱作农业标本；2、最早彩陶；3、最早的绘画；4、最早的混凝土地面；5、最早的宫殿式建筑；6、最早的文字雏形。

天水古称成纪，是人文始祖伏羲的诞生地，被称为“羲皇故里”。天水城里有一座始建于明代的伏羲庙，为中国规模最大的伏羲祭祀建筑群。天水祭祀伏羲已有2000多年历史。“太昊伏羲祭典”被列入首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在伏羲庙附近有一个为纪念当地人西汉名将李广的飞将巷。这里巷道不宽，有一座汉将军府，还有座李广勒马铜像。惜乎，“李广难封”！两千年过去了，至今依然令人惋叹。

别梦依稀咒逝川，故地四十二年前。1982年大学毕业实习曾来过麦积山，当时正在维护。一别四十二年，人已由从一个学生娃变成白发老头，怎能不咒逝川！

“麦积烟雨”为秦州八景之首。今天的天气倒是挺配合这个石刻——“麦积烟雨”现身。

天水的麻辣烫正火，但麦积山景区关口设置极不合理，且有多道脱裤子放屁的检票手续。长长一段指示不明确且无任何遮蔽的必须经过的非路非广场，晴天会烤炎你，雨天会浇湿你，地下停车场指示标志更是形同虚设，有不如无，非得吐槽一番。

礼县祁山镇地处陇南山区西秦岭山地山间断陷盆地中，因存有武侯祠而著名。当下正在打造三国文化产业园，街上人行道都用天然石材铺就，稍觉得奢华。武侯祠前正在建设广场，过几年会更有看头。

诸葛亮谥号忠武，是对他忠诚勇武的褒奖。陇南礼县的祁山武侯祠虽比不上南阳、襄阳、勉县和成都的名气大，但它是诸葛亮率兵伐魏驻军之处，建筑历史悠久，祠内有浓厚的历史文化氛围。

丞相祠堂何处寻，山顶城堡柏森森。拾级而上，看着层层夯土，辨出此山包是人工筑土而成，应该是当年的军事工事。

这里还是《华夏故土地图》的取土处，是以证明此地的重要性和代表性。

到了礼县，才知道原来以为秦人最初在天水是错的！其实秦人最早在礼县一带繁衍生息。礼县最早叫“西”，曾是秦人老祖宗测日祭日的地方。礼县就是西犬丘、西垂；“西都”、“西垂宫”、“西畤”在礼县；秦人在礼县崛起，秦襄公在此地建立了第一处都城——西垂宫，举行了秦国“开国大典”；《史记》里有秦始皇统一六国后回礼县祭祀的记载，可能是向祖先做“述职报告”。现在礼县县城内有一个宽阔的“秦人广场”。

广场上有一个甘肃秦文化博物馆，是曾任甘肃省委书记陆浩所题。

走进甘肃秦文化博物馆，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大大的鸟书篆字——“秦”。秦的称号来源于甘肃陇右，从西周中期非子之父大骆的时代开始，秦人已经以犬丘（今礼县一带）为据点，在为周王室“保西垂”。

博物馆有四个展厅，分别展示秦国以前出土的文物、秦国的礼乐、秦的战车和大堡子山遗址的现场缩略沙盘。一圈走下来，整个秦700多年的历史脉络十分清晰。我们过去所熟知的历史都是从秦国到秦朝；而今天所要了解的，是一片近乎陌生的领域——先秦的历史。秦朝历史看陕西；先秦历史必须看甘肃礼县。

博物馆建筑气势恢宏，其对面是政法司法机关。在县法院楼上高悬的国徽经风吹雨淋已模糊不清，有点儿不严肃。

在秦文化博物馆边有一个书画斋堂，门头上三个大字认识俩，冒昧入室求教。进得室内满屋金石气，求教得知乃“师汉斋”。斋主热情而谦逊令人难忘。

师汉斋主介绍并指引了秦公大墓。循路边石刻的“大秦之根”标识，刨根问底来到礼县大堡子山。现已发掘出的秦公一号大墓有五个中国考古之最。

秦西垂陵园在礼县永兴乡大堡子山被发现、发掘证明，这是秦人第一陵园——西垂陵园。至此秦人四大陵园的雍城陵园、芷阳陵园和临潼秦始皇陵园已全部被发现。礼县没有让我失望。

离开礼县，费时两个多小时，驱车几十公里，一路走的是弯弯曲曲的红岩石壁上开凿出的山路，终于来到仇池国遗址。

仇池国是魏晋南北朝时氐族杨氏建立的。因其建国在西和县仇池山而得名。面积不大，偏居一隅，地势险要立国300多年。来到遗址找不到任何遗迹，山顶上西和县大桥镇仇池村委会门前有一个不土不洋的建筑下有“中国传统村落•仇池村”的字样。除此之外有址无迹可寻，只能看到仇池山四周环绕着青山和红岩石壁。

从西和到宕昌为了不走回头路，选择了一条县乡道相结合的捷径。艰难跋涉，过海拔2400米高的云山雾海，经过4个多小时，终于到了岷江之边的宕昌。

我对宕昌的了解始于在抖音上刷到介绍宕昌县城一特色面馆，知其在陇南。随后又看到一篇讲宕昌的“宕”字读音的故事，触发深入了解该县的兴趣。

宕昌县的“宕”字不读“dang ”而读“tan ”。当地人自古读“ tan ”音，起源为当地羌人在南北朝时期建立了一个“宕昌国”。然而2014年以前国内字典中该字只标有“dang ”一个音。2014年对宕昌审音论证会终获认可，“tàn chāng”，名正言顺。据当地人讲：为此，时任县委书记还到北京上访过。

7月15日入伏，应时对景，一大早吃一碗宕昌王师傅清汤羊肉。肉是真多，价亦不菲；肉是真香，而无调和香料之味。编顺口溜“伏羊好、伏羊香，伏羊吃了保健康。”聊以自慰。

宕昌县城郊的官鹅沟是5A景区，有官珠和鹅嫚两沟。明代称“关恶”，是羌语发音，为“峡谷”之意。1950年1月改“关恶”为官鹅。

官鹅沟还流传着一个关于氐族青年官珠和羌族少女鹅嫚凄美动人的爱情故事，两人以年轻的生命换取两个部族的和解，化干戈为玉帛。

官珠沟内山岭重迭、幽谷纵横、青山碧水、奇峰怪石、瀑布飞溅，尤以多达十余处的瀑布从山顶或半山悬崖上直泻而下，蔚为壮观。

这里还是国家地质公园。地质遗迹景观种类多样、分布广泛、特色鲜明。沿途多处对地质典型性和观赏性的岩石做了标记。节理、劈理，一个个地理专业词汇蹦入眼中，够一段时间消化的。

鹅嫚沟的景色大不如官珠沟。只是山上和道旁有许多欧洲落叶松和珍珠梅，是自然长成，亦或人工种植。

值得一提的是鹅嫚沟9D玻璃桥，激起两个老头儿尚未泯灭的童心。乘坐魔毯上去，横跨高120米，长200米的玻璃桥，9D效果让视觉、听觉和触觉得到新刺激、新体验。再从玻璃滑道呈多个S状滑梯上出溜下来。好开心！又一次享受到孩童的快乐。

我因面而知宕昌。今天要离开宕昌，一大早就赶往提前打探好的一家面店——“百年面道”。不同的面食分别备注以经典、特色、畅销、招牌、抢手、热销等字样，让人不知如何取舍，每一样都想尝试一下。无奈肚子有限，一碗招牌臊子面——很饱；味道——尚可。

在宕昌百味香私房菜，王师清汤羊肉，百年面道都给我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宕昌，值得来一趟；宕昌，诚不我欺也。

腊子口在甘南迭部县。这里有茂密的森林、清澈的河流、壮观的瀑布和幽深的峡谷。在这里，红军长征以弱胜强、出奇制胜打了进入甘肃境内最关键的一仗，突破了长征中最后一道关口，为进入陕甘地区开辟了通道。

腊子口战役的胜利是中国革命史上的一个重要节点，也是中国革命历史上的一座丰碑。经过此战的红军有九人获得元帅衔，七人得大将衔，四十八人得上将衔。

自古英雄出少年。望着高有500多米，宽近8米，两侧尽乎九十度垂直绝壁，听闻当地人讲述年仅十七岁无名少年英雄“云贵川”只身攀援舍身炸碉堡攻取腊子口的故事，令人惊叹。只有身临其境，才能领会了《长征组歌》中“腊子口上降神兵，百丈悬崖荡云梯”的意蕴。

哈达铺——是“落脚陕甘的决策地，红军长征的加油站”。红军一、二、四方面军三大主力都经过哈达铺。毛泽东、周恩来等中央领导从当地邮政代办所国民党报纸上获得陕北有红军和根据地的消息，做出了把红军长征的落脚点放在陕北的重大决策。

宕昌哈达铺的街道已严重商业化，街道两边店铺栉比，红军锅盔是当地一个特色。

武都是陇南市政府所在。武都区被夹在秦岭和岷山两大山系的支脉之中，处于长江流域嘉陵江水系白龙江中游，为“巴蜀咽喉、秦陇锁钥”。整个城市显得狭窄局促。这里是“橄榄之都”、“花椒之乡”。橄榄是来此的一个重要理由。

武都油橄榄生态观光园和橄榄油加工生产基地是本次既定的参观目的地。通过学习了解纠正了过去的认知误区：橄榄油是从果肉提取的，而不是从果核、果仁中提取的。同时也了解到许多关于橄榄和橄榄油及其提取物的知识。中国橄榄要看武都。

生态观光园中这四株橄榄树是从西班牙漂洋过海，几经周折，用了两年时间才落地于此。其中树龄最长的已有1400年，堪称橄榄的祖宗。这其中有一段感人故事，听起来令人肃然起敬。

7月17日据天气预报和目观天气，报有小雨，遂决定调整计划前往略阳青木川。

一路上的雨时有时无、时大时小。行至四川广元市青川县的姚渡镇，这是川、甘、陕三省结合部，立有浙江玉环市援建的俗不可耐的鸡鸣三省的大公鸡。

在即将进入陕西略阳青木川的路段，遇到了塌方，严重的塌方，路被阻断，只得原路返回，执行原计划，赶往文县。

赶往文县的路可真不好走。一路上雨雾弥漫，路上落石塌方不下百余处。山上的洪水如注泄向山下，步步惊心、提心吊胆，万分庆幸平安到达文县。

在文县县城入口，矗立着一个大大的三面体“文”字。长期以来就对陇南文县、成县、康县等单字县名有疑惑，查阅资料得知这是用西周文、武、成、康的谥法而名，恍然大悟。

文县县城被北山环抱，其东、南、西三面也被其他山脉所环绕。使得县城坐落在群山环抱之中，显得十分逼仄。当地人操着不甘不川的语言，让人似懂非懂。

趁着雨天转停，赶到文县天池。当地人讲这是中国四大天池之一，其实不然。古称其为“天魏湫”，因湫在天魏山上而得名。湖面海拔1728米，是国内有名的高山湖泊。这是一个典型的高山堰塞湖。当日有云有雾，景色是不错的。

18日天始放晴，驱车至成县西狭颂景区。这里有汉代书法三颂之一的《西狭颂》，它与汉中的《石门颂》、略阳县的《郙阁颂》同列为汉代书法“三颂”，且是三大颂碑中保存最完整的一座摩崖刻石。到的景区门口被告知昨天大雨，上级部门通知所有景区关闭，包括计划前往的杜公祠——杜甫草堂亦关闭，只能悻悻而返。

成县县城里有个裴公湖公园，旁边就县政府大楼。裴公湖始建于唐代，为当时刺史裴守贞“观斯胜溉，遂凿湖引水，湖心建亭，环亭植莲，央岸树枕柳。”现在仍是满湖荷花，垂柳盈岸。除此之外乏善可陈，继续前往徽县。

本想前往徽县金徽酒文化生态旅游景区，了解一下熟闻而不熟悉的金徽酒。又因路上思想跑毛错失路口，只得赶到徽县县城吃一碗面充饥。

两当是陇南最小的县。处陕甘川交界的秦岭山区，素有“秦陇之捍蔽、巴蜀之噤喉”之称。1932年习仲勋领导发动了“两当兵变”，拉开了甘肃革命斗争的帷幕。这里保存有遗址、建有纪念馆。

7月18日下午赶到凤县。前一天此处经受了暴雨洪水的洗礼，据目测，嘉陵江水上涨有一米左右。在此小住一宿。

19日走国道想去秦岭深山中黄牛铺看一眼四十二前记忆的风景。路上车极少，特别是几乎没见到对面来车，手机信号中断，越走心里越没底。终于被路政人员告知前方塌方无法通行，半途而折返转走高速顺利回来。至此，较计划提前一天结束此行。

计划十天，实际用了九天的陇南行就这么结束了。虽有遗憾，基本上完成原计划。回想起来挺吓人、挺满意的。用此行的旅伴，我的大学同学——留法博士的一句法语口头禅来结束此行：C'est la vie （赛拉味）!意思是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这就是生活！就这么着吧！缘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