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一间间的牢房

秀才

<p class="ql-block">  我最近研究发现,时间其实是一间间的牢房,囚禁着不同年龄的我,困住了许多故事和历史。我不知道这项研究属于哪个学科,但试着把它推而广之后,有了更惊人的发现。我的研究成果对于任何一个家庭、一个村庄、一个城市、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乃至整个人类,整个历史都是成立的。我无法用实验证明,但别人也很难证伪。听我细细讲完,若还不相信,那就只当是我的窃窃私语,千万别网暴我,也别瞎传,我胆儿小。</p> <p class="ql-block">  时间就像一间间的牢房,隐身在虚空中的某个地方。它随着人年龄的增长也同步增加,只要有钥匙就能打开。可最麻烦的是,钥匙越多,就越可能想不起哪把钥匙开哪把锁。有一个叫阿尔斯海默症的家伙,它最爱收集别人的钥匙,它收集的越多,我们就忘记的越多,时间牢房里的故事就会渐渐的变成死囚,永远不会被解救出来。到那时候,我们就会变成没有昨天,没有历史,没有故事,没有亲人,没有家的人。然后把自己也锁进一间牢房,成为一个囚徒。</p> <p class="ql-block">  时间就像一间间的牢房,一间有一间的故事。有幼儿模糊的记忆,有童年的两小无猜,有十年寒窗的校园,有职场的人情世故……也有昨天看过的新闻、吃过的饭。可是它并不会按时间排序,用新鲜的覆盖久远的。有时装着几十年前一桩小事的那间,会忽然魔法般的打开。接着连环般的开启了另外的一间又一间,带来阳光穿过云层的喜悦。有时也会有一段记忆萦绕不去,又模模糊糊的总在即将打开的一瞬间溜走。有时,避之不及的记忆,又会主动的一次次呈现在眼前。记忆的牢房好像一直都在触手可及的不远处,又飘忽不定,它不会逃走,但会有意识的和人捉迷藏。</p><p class="ql-block">  时间就像一间间的牢房,有时人会对某一个囚徒特别感兴趣。一次次打开同一间牢房,或者出于欣赏或自恋,曾经那么美好,那么有趣,那么辉煌,那么难忘……一遍遍的坐在它对面,留恋不去。有时可能是出于羞耻感或愧疚,比如说走错的路,做错的事,难以启齿的羞辱,难堪的囧境,每一次都不动声色的修改一点,找一个小小的台阶,或者安慰自己的方式,抚慰那个时刻的自己,逐渐把它化妆成合情合理,可以接受的样子,与往日的自己达成和解。</p> <p class="ql-block">  时间就像一间间的牢房,当人越老,便越想打开它们。如果您能对它开合自如,您一定会成为智慧的人。如果钥匙锈住或丢失了,也不要紧,还有备用钥匙。它们可能藏在任何一个地方,需要我们去寻找。比如一段旋律、一本书、一段话、一个人……都有可能帮你开启一段记忆。前年我漫步在佛罗伦萨小巷里,忽然听到手风琴拉出的《啊朋友,再见》,我眼前立刻出现了少年时在军分区看露天电影的情景,耳边响起了那句熟悉的话“消灭法西斯,自由属于人民”。去年路过小付家村,七八岁时离家出走,和同伴一起站在黄河码头上发生的那段记忆又历历在目……</p><p class="ql-block">  写到这里,我的脑洞有点漏风了。我是不是找到了一个对付阿尔斯海默症的办法?这会不会取代药物治疗成为人类的福音?冷静,别飘!再仔细论证一下,或许我可以学习神农,拿自己做实验。如果有一天我的钥匙越来越少,我将开始我的找钥匙之旅。我将去拜访往日的朋友,从他们身上或语言中寻找线索;我将重新去走我走过的路,看看有没有钥匙遗落在路上;我会去听许多老歌,看老电影,有的钥匙也可能藏在那里。我也不拒绝新鲜的刺激,有些记忆就像蚌壳儿里的珍珠,没有锋利的东西去开启,怎么取得出来呢?</p> <p class="ql-block">  时间是一间间牢房,有时牢房里的东西是可以共享的。比如毕业典礼是全班同学的共享,生儿育女是夫妻二人的共享,一场盛宴是同桌亲朋的共享……于是在未来的某一时刻,或许我们可以共享一把钥匙,被别人激活,或者激活对方。但同时这也意味着,如果共享者不在了,那一间牢房就成了永远的谜。如果它对历史进程或者故事进展足够重要,那么它就会成为未来许多人找钥匙的集体游戏。比如红楼梦、金字塔、亚特兰蒂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