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0px;">从小就是个造反派</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18px;">功勋</span></p> <p class="ql-block"> 那天晚上,爸爸陪妈妈去了师医院,医生说胎位心音都没问题,可院长要留妈妈住下来观察,以防万一,他也就放心了。爸爸觉得我出生没那么快,第二天一大早,吃过早饭就陪师长 参谋长,乘车下部队检查工作去了。期间,只见团作战股股长推门进来,笑着看了爸爸一眼,便在参谋长耳边小声耳语了起来;参谋长也看看爸爸笑了,转过头去跟师长低声说了些什么,随即一脸严肃的师长,就对着爸爸大笑着说:“好哇,老亓!你老婆,刚刚给你生了个九斤七两的大胖儿子,听说整个华东军区都还没这么重的,这可是给咱九十九师增了光了。行了,这会你就别参加了,快坐车看看咱师的大胖小子去吧!”爸爸欣喜若狂的飞奔出了门,一路不停的催司机快点,司机笑着说:“科长,再快,这车轮子就要掉了,就要飞起来了……”</p><p class="ql-block"> 带着惊喜,满脸笑容的爸爸闯进了病房,来到我的小床旁,伸手就要把我抱起来亲亲,被妈妈阻止着说:“这一大早,你跑哪去啦?生儿子的时候,不在我身旁,现在倒来吃现成饭啦”。“哎呀,我不是陪师长下部队了吗,谁知道你生的这么快”爸爸连忙解释说。“再说,你看看,你一脸的大胡茬子 ,一嘴的烟味,手也不干净。去洗手去,不然就别抱我儿子”,妈妈有点刁难爸爸了。爸爸立马转身跑到走廊里洗了手陪着笑脸说:“老婆,这总算可以了吧?都把我急死啦!”妈妈仍然不依不饶的说:“你轻一点,那大胡茬子别扎破了我儿子那嫩嫩的小脸儿”。“这小子白白净净的,怎么这么重啊……”爸爸紧紧的把我拥在怀里,用他的脸轻轻的贴着我的脸,久久不愿放开,好像这一天等得太久太久了……</p><p class="ql-block"> 没过多长时间,姥爷姥姥,听说妈妈给他们生了个十多斤的大外孙子,便忙不迭的从千里之外的山东赶到了上海。两位老人风尘仆仆的很辛苦,特别是裹着三寸金莲,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姥姥,一路上两只脚疼的像针扎,刚到爸妈家就累瘫了。可他俩还没顾得上好好歇歇,就笑眯眯的围着他外孙子的小床转啊转,你抱过去她抱过来爱不释手,不停的评论着眼睛像谁 鼻子像谁 耳朵像谁。姥爷在上海住了半个月就想家了,说梦见老家的地旱了、庄稼生虫了,非要回去。爸妈怎么劝都没用,姥爷还是回去了。姥姥说她不回去,要守着她的大胖孙子。爸妈上班了,姐哥上托儿所了,家里就剩下我们祖孙俩,所以,爸妈说我是姥姥抱大喂大的。也许是妈妈怀我的时候营养太好了,所以,我发育得早长得快,人高马大的追着哥哥长,性格活泼好奇心重,调皮捣蛋闯了不少祸。</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瞎添乱吓坏了姥姥</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37, 35, 8);"></span></p> <p class="ql-block"> 妈妈说,那年,我一岁半了,与同龄的孩子相比,跑得又稳当又快。因为好奇心重,充满活力的我,就喜欢在小院里东瞧瞧西看看,这摸摸那捅捅,闲不住的这个房间那个房间乱跑乱窜。这可把,对我“含在嘴里怕化了,抱在手上怕摔了”的姥姥累坏了。通常是,裹着小脚的姥姥,弯着腰跟在我后面,追着拽着咯咯咯笑的我,没跑几圈就是一身大汗。姥姥笑着向妈妈告状了,所以,妈妈每天上班离家前,都要大声叮嘱我,“建生啊,在家别调皮捣蛋,到处闯祸,有空多帮姥姥干点儿活啊”。</p><p class="ql-block"> “多帮姥姥干点儿活”,这句话我记住了,听进去了。一开始还行,随后就是不停的给姥姥帮倒忙 不停的添乱。每天早上,爸爸妈妈带着姐姐哥哥走了,姥姥收拾床了,我好奇的跟在后面看。太好玩了,我猛的崩了上去,大声喊着,“姥姥 我来我来……”,姥姥笑着吼我说,“你看看你,穿着鞋上床,把床单都踩脏了”。姥姥扫地了,我喊着,“姥姥……我来扫我来扫……”抢过扫把,撅着个屁股 鬼画图样的划拉划拉。姥姥刚用拖把拖完厕所还没洗,我就抢过来跑到睡觉的房间,“吭哧吭哧”的拖起来。姥姥气得一个劲儿的喊:“拖厕所的拖把拖房间,你还讲不讲卫生啊……”</p><p class="ql-block"> 下雨了,青蛙躲在小院的犄角旮旯里穷叫,叫的我心里痒痒的,就冒着大雨到处去抓,浑身淋得透湿,喷嚏不断……雨停了,地上蠕动着许多肥大的蚯蚓;天晴了,草丛里乱蹦乱跳着好多蚂蚱,我就趁姥姥不注意,把它们一条条 一个个抓进家玩。那天,我居然还拿着个小棍儿,扒拉着一只要死的小老鼠玩儿。这可把姥姥吓坏了,只见姥姥眼睛瞪的溜圆,嘴巴张得好大,尖叫着“哎呦,我的小祖宗,你这是要造反呐”!</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净帮倒忙恶作剧</span></p> <p class="ql-block"> 时间一天天过去,我的好奇心越来越大。什么天上的白云飘呀飘,什么树上的鸟儿叫呀叫,什么龙头一拧自来水“哗哗”淌,我都要拉着爸妈问个明白。让我最感兴趣的是,姥姥和李姨把一个个小鸡蛋,变成黄黄嫩嫩的蛋羹和西红柿炒鸡蛋。当年部队实行供给制,后勤部门派人,按照干部家的人数,每个星期将配送的柴米油盐、鸡蛋 猪肉 蔬菜,送进各家的储藏室。</p><p class="ql-block"> 那段时间,每次姥姥和李姨做饭,我就像个“跟屁虫”,跟着进出储藏室和厨房,看着他们取出个鸡蛋,“咔嚓”一磕 轻轻一挤,蛋黄蛋清就流进了碗里。这太好玩了,我吵着嚷着“我来干我来干”。姥姥和李姨怕伤着烫着我,把我关在厨房外,我就踮起脚尖隔着玻璃看。那天午饭后,爸妈和姥姥睡觉了,我悄悄的从厨房拿了个小盆,快速的走进储藏室把门关上,坐在一筐鸡蛋旁,高高兴兴的磕起了鸡蛋……</p> <p class="ql-block"> 姥姥一觉醒来,看见小床上没有我,吓得脸色煞白。跑到几个房间没找见,就冲到院外去喊,“建生……你在哪儿,快点回来!”喊声惊动了爸妈,他们也吓坏了,急忙披上衣服冲到了院外四下张望。我在一门心思磕鸡蛋,好像听到姥姥在喊我,就大声叫着“姥姥…我在这儿……,帮你干活呐!”爸爸先是一愣,随即说“这小子,好像在储藏室里。”门打开了,只见我坐在地上满头大汗,一筐鸡蛋“造”光了,小盆里蛋黄蛋清满满的。周围的蛋壳,扔的到处都是,一地蛋清粘粘的……</p><p class="ql-block"> 爸爸“噗嗤”笑了,妈妈铁青着脸,姥姥跺着脚喊着“小祖宗啊,一会儿不见,你就把天给我捅个大窟窿!”妈妈拎着我的脖领子要打屁股,我连忙争辩说:“妈妈别打我,是你让我帮姥姥干活的。”爸爸把我抱起来,哈哈笑着说:“不能打,我儿子毛主席的游击战术学得好,这叫敌困我扰 敌疲我打,趁姥姥睡觉,把鸡蛋全报销了。”姥姥笑了……妈妈余怒未消的说:你就惯着他吧,早晚他把咱家的房子给你点了!不用说,那段时间,我们家天天三顿都是蒸蛋羹 炒鸡蛋……</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就像那鬼子进了家</span></p> <p class="ql-block"> 1965年春节前,姥姥下决心,带我们姐弟四人回趟山东老家淄博看看。在姨妈家源泉住了三天,姥姥就说要回自己的家麻庄。那天一大早,艳阳高照。姨夫用小车推着姥姥,大表哥用小车推着姨妈,我们和其他表哥表妹跟在小车周围。两个小木车路上“吱扭吱扭”的叫着,姨妈家的小狗又蹦又跳的撒着欢,它时而在人群中穿梭,时而又跑到前边摇着尾巴回头看看。</p><p class="ql-block"> 姥姥家里姨家八里路,中间隔着条司马河,过了河就到了。当我们走到水泥桥上,离村口还剩二百多米时,就看到村口聚集着一大堆人,有人在伸长了脖子朝这边指指点点的张望。姥爷他们李氏家族在村里是大户,姥爷辈分本来就很高,再加上妈妈十三岁在村里当妇救会长,随后又参了军,李家在村里的威望就更高了。所以,乡亲们一听舅舅说,我姥姥要回家看看,那些同辈、晚辈们和小字辈们,早早就在村口迎候了。</p> <p class="ql-block"> 村口到了,久候的人们,喜笑颜开的迎了上来。他们十分热情的搀扶着姥姥,不停的用那些我们听不懂的方言说啊说啊,姥姥有些应接不暇了。乡亲们簇拥着姥姥,来到家门口,舅妈和表姐表弟迎了出来,姥姥对她的孙女孙子们很亲,抱抱这个摸摸那个,问问这问问那。分别的太久了,乡亲们在院子,“叽叽喳喳”的说着不愿离去。</p><p class="ql-block"> 这时,一个三十多岁高高大大的男人(村长)说话了,“长辈们,俺老奶奶傍晚还要回源泉(姨妈家),咱们就到此为止吧,让他们一家人也亲近亲近。”人们渐渐的里去了,那三十多岁的男人和一个女人走近姥姥问:“老奶奶,哪个是俺二叔啊,俺想让他到俺家去看看。”姥姥笑着指指我说:“那不,那就是你二叔。”只见那女人笑眯眯的走到我跟前说:“二叔啊,我是你侄媳妇,你还记得三岁时,在俺家住过几天?走,去俺家看看……”</p><p class="ql-block"> 啊?!我懵圈了,我还有这么大的侄儿 侄媳妇儿?我去了,姐姐 哥哥 弟弟也都去了。没有多远,侄儿和侄媳妇领我们进了一个很干净的院子,炕桌上摆满了柿饼 核桃 红枣花生,几个小孩儿叫我们奶奶爷爷。侄儿一边往我们手里塞着红枣花生,一边笑着盯着我对他媳妇说:“我估计,我现在抱不动他了”,侄媳妇笑着说:“你试试看……”</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老家之行结束了,我们一行依依不舍的离开老家回到了北京。不久,妈妈到北京出差,我问起了侄儿和侄媳妇的事儿。妈妈笑着说:“那年你可把人家祸害惨了”。1957年的春天,姥爷得了“痨病”,农村人缺乏医疗知识,也觉得不就咳嗽几声嘛,那那么娇贵,就延误了治疗。到了秋天,姥爷越咳越厉害了,咳血了,起不了炕了,舅舅这才赶紧托人给妈妈写信。妈妈陪着姥姥抱着我,回到老家时,姥爷的生命已经快走到了终点。妈妈抱着我见姥爷最后一面时,姥爷艰难的抬起手对妈妈说:“快抱走 别过来,可别传上我孙子了…… ”</p><p class="ql-block"> 为了防止我们被传染,我和妈妈被安排住进了侄儿和侄媳妇家。当时的侄儿,是村里的民兵队长,年轻力壮的他,思想进步 好学上进,在农活上是村里数得着的一把好手。侄媳妇善良聪慧,缝缝补补操劳家务,养猪养鸡养鹅,是家喻户晓的贤内助。住在这里,离家近,妈妈很高兴也很放心。每天一早起来,侄媳妇就把饭做好了,一家人吃了饭,妈妈去姥姥家照顾姥爷,侄儿和侄媳妇喂好猪狗 鸡鹅,就高高兴兴的拿着农具下地干活了。我没事儿干,就在院子里,东溜溜西转转等着吃中饭。</p><p class="ql-block"> 没想到,那天出大事啦!大人们都出去了,我拿着块馍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看着鸡鹅尖叫着相互追逐。就在我看得正高兴时,突然感到拿馍的手一阵巨痛,馍滚落在了地上。我吃惊的回头一看,原来是一只大公鸡狠狠的啄了我一下!再看那块馍,在鸡鹅争抢下已经无影无踪了。联想到,这只大公鸡经常跳到小母鸡背上,拼命的叨小母鸡的冠子。我气急了,要报仇,要替小母鸡报仇。我找了根棍子,追着那只大公鸡打,它跑到哪我打到哪,它跳到哪我打到哪。两只大白鹅,见它兄弟吃了亏,也扇动着翅膀,伸直了脖子,怪叫着,向我冲了过来……我打疯了,不管公鸡母鸡,狗还是鹅一起打。只见院子里,草垛子被打散了,瓶瓶罐罐被打碎了,鸡飞到了房上,狗和大白鹅躲在门口不敢进来。</p><p class="ql-block"> 妈妈和侄儿 侄媳妇一进门都惊呆了,用妈妈的话说,那场景,就像当年鬼子进了庄。满头大汗的我,气呼呼的诉说着委屈,还特别说了大公鸡欺负小母鸡的事儿。妈妈和侄儿 侄媳妇听了都笑得前仰后合,眼泪也流了出来。侄儿把我举了起来,侄媳妇笑着说:“二叔…,人家大公鸡疼它媳妇儿,跟它媳妇儿要儿子,你也管?”姥爷去世了,处理完后事,我和妈妈姥姥离开了老家。临走前,妈妈给侄儿侄媳妇留了些钱作为赔偿。听侄媳妇说,我们都走了一个星期了,小动物们还惊魂未定不敢回家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