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坡公社的最后晚霞长篇纪实文学——70年代的农村（之二十九） ——张俊峰

张峰

八十九 订婚

两个消息同时落地，一个是李云登的订婚喜事，一个是王树林的丑闻，为满足悲观主义者心态，先说坏消息——王树林的丑闻。

王树林的丑闻，被暴之后，王树林的同情者，不知如何是好，他们不相信这是真的。与她平时的做法，大相径庭。他们曾经为她站队，为她呐喊，可是到头来，她让他们失望透了。一个文文静静的姑娘竟然作出如此不堪的事情，令人匪夷所思。王树林的反对者，或者说，知道王树林底细的人，倒是很平静。他们认为：把王树林前后所做的几件事情联系起来，一分析，一目了然，一切都在预料之中：这个女子，为达到目的，无所不用其极。

当王银梅再一次见到李云登的时候，已经是订婚的当天了，王银梅感觉恍如隔世。百感交集，感慨万千，在一个农村，谈一场恋爱，竟然如此艰难，犹如二万五千里长征。把两个年轻人的激情消磨了大半，把爱对方的意志倒是磨砺更加坚强。

不过王银梅还是激情燃烧，把她的云登哥哥，端详来端详去，就是不肯放手。她要看看，离开她的日子里，她的云登哥哥，瘦了没有，黑了没有？可是自己想他想得消瘦了一圈。

尤其是痛恨王树林姐妹俩，这个该死的王树林姐妹，怎么给我的云登哥哥挖坑，云登哥哥吃亏了没有？还有，云登哥哥的金身怎么让两个贱货看了，这是一件多么晦气的事啊？她们俩也配？一气酸溜溜的语气和愤愤不平话语，表达出来。

王银梅是心里想的，嘴上说的，一股脑儿说出口，别人也不知道她说得前后顺序和逻辑是什么？

“哼，云登哥哥的称呼，也是他们叫的，那是我的专属，云登哥哥的身体他们也配看，也是我的专属”。“王树林姐妹俩，她们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姐妹俩为破坏我们的婚事，什么手段也能使出来。就连那种下三滥勾当也能使出来，真是两个贱货。

我原来还想的，如果云登哥哥，确实喜欢王树林，而且王树林确实优秀，那我就退出，成全你们，忍痛割爱，我不会顾及我的未来。可是，王树林是那样的人。既读孔孟书，就明天下理。原来读书和做人是两回事。那我就会想一想，云登哥哥，找这样的人是不是合适？她会不会一生一世的爱云登哥哥？

一个读书女子，应该是知书达理，遵守妇道懂得廉耻，可是，她们姐妹俩就像强盗，不抢钱不抢财，专门抢人，抢人家女婿。

王银梅未来前途在哪里？这是李云登长期以来一直考虑的问题。人生伴侣，知心爱人，不仅是家庭成员，一起吃饭睡觉过日子，一起承担教育后代任务，还要一起进步，一起享受生活。最重要的是，不能让银梅落后，做一个家庭妇女，来伺候丈夫和孩子。看看自己的母亲，一辈子的命运，没有文化，没有追求，窝囊疙欻，最终在锅台燥间与猪食盆上老去。银梅不能重蹈我母亲覆辙，她应该活得更有意义和价值。活出尊严和独立。所以和银梅订婚，绝不是终极目标。意味着责任和担当。他要利用今天的机会，布下一个局，让王银梅乖乖的按我的既定目标去做，实现她的人生辉煌。

拾武壕生产队，目前要办成两件事，一件事，李云登和王银梅的订婚，一件事是年底分红。

在经历了漫长的人生与爱情考验，使李云登和王银梅更加成熟。尤其是李云登考上大学，怀疑李云登变心，怀疑和王树林好上的人不在少数。最后王树林一家人设“美人宴”妄图给李云登制造“王李一夜情”，破坏李云登和王银梅的关系。然后就是，与大多搞阴谋诡计的人一样，到头来聪明反被聪明误，阴谋反被阳谋赢。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弄巧成拙，画虎不成反类犬。不是王树林姐妹计划不周全，不实际，没有成功的可能性。而是遇到的人不同。

李云登和王银梅爱情牢不可破，忠贞不渝，所以才使得王树林的计划落空。使得李云登和王银梅的订婚宴，又增加一项内容：取得和王树林斗争胜利的庆功宴。证明他们的爱情，如同铜墙铁壁，牢不可破。

李云登用实际行动，狠狠地打了他们的脸，什么“哪个猫不吃腥”“什么英雄难过美人关”什么“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等等。李云登用实际行动回答了这些毫无根据结论的虚伪性和错误。

王树林的“美人宴”事件，引起的溢出效应，还远没有结束。这一事件，本身就只局限男女之间的求偶方式方法，不应该牵扯到男女之间情爱或卖淫嫖娼中来，或更大范围地涉及男女道德品质问题上。可是就有好事者，非得把这件事和地方的道德品质和民风民俗联系起来说事不可。

自古以来，男女那点事，就很敏感，人们对桃色事件，和红杏出墙本就喜闻乐见，乐此不彼。道听途说者，和添油加醋者，往往让事情变的面目全飞。并向恶性方面发展，或发生连锁反应，唯恐天下不乱，事情越大越好，以至于他们在一旁看热闹的心情越来越爽。

王树林精心策划的局，被李云登轻轻松松给破了之后，张学生朱彪他们很是遗憾一阵子：怎么，事情就不声不响的结束了，没有一点对李云登不利的影响？他在水里游了半天，没湿衣没失鞋地上了岸？按他们的思维，男和女在一起，有理说不清，根本不会清清白白说清楚。可是王树林当场承认错误，说自己设的局，要陷害李云登。这让李云登全身而退。他们是多么希望李云登倒霉一次，可是老天偏偏不随人愿，这么好的计划还没有把他拿下，这让张学生朱彪情以何堪？

张学生朱彪曲三凸，他们知道李云登就要上学走了，留给他们的报复时间也不多了，他们要劲量抓住这段时间，让李云登不痛快，让李云登吃不了兜着走，去了学校也不安神。

张学生、朱彪对整个事件，亲眼目睹，亲耳所闻，但是自己的口心不一致的，他们既不遵守不泄露的承诺，也不客观地向外界反映事情的真相。而是根据抹黑李云登的需要，歪曲地叙述事情。张学生神秘的对曲三凸说道，我告诉你真相吧，前面我说的，王树林姐妹俩设套挖坑，让李云登跳，把王树林姐妹说成是下三滥，这样维护了李云登的声誉。贬低王树林姐妹。其实，这只是表面上的，真正的原因是：他说到这里，看见四下里无人，把声音又压低了。他说这是“绝密的绝密，要是被李云登抓住了泄密，我和你就死了。”曲三凸说道：“这个我知道很重要。我发誓，如果我泄露出去，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张学生看到曲三凸这样发誓，心中暗暗高兴。他对着曲三凸耳朵，说道，“李云登那个地方有问题。你不想想，王树枝把李云登扶上她姐姐的肚皮，硬是没有干成，这是为什么？那不就是李云登有阳痿吗？给了谁，谁也不会轻易下来的，非搞成功不可。

曲三凸疑惑的问道，“那不是李云登醉酒睡着了吗？”

张学生噗嗤一笑，“哪里，面对两个如花是玉的姑娘，怎么能睡着呢？李云登当时就说道，‘他根本没有睡着，他要看看王树林姐妹俩做什么’？所以，我判断，李云登是没有那个功能，你不想想，王银梅那不是也有一次，摆下一个姿势，让李云登上吗？结果李云登一下也没碰她，这两次说明了什么？你真信李云登能忍住，有那么高尚？”曲三凸听完，恍然大悟，立即显得异常高兴。他口里喃喃地说道：“原来如此，是个天生太监，一匹骡子。”说完，笑个不停。他心里一下子敞亮了许多。幸灾乐祸地说道：李云登呀李云登，你牛，你时时处处比人牛，没有想到，在女人方面，你居然牛不起来，这么美好的事情，你居然享受不到，你还活的个啥劲？上天呀，你真是睁开眼了。

曲三凸痛恨李云登，认为李云登多管闲事。在他和盛桃花的那件事上，明明是李云登帮助他化解了危机，劝说盛桃花手下留情，得饶人处且饶人，盛桃花才给罢休。可是，曲三凸恩将仇报，他永远不会感激别人。

在此之后，曲三凸得到这个消息，如获至宝。哪里能遵守诺言，他不停地传播，很快这一消息又传给许多人。这个曲三凸，可是找到发泄不满的机会了。他认为，自己在盛桃花那里没有摘桃成功，完全是李云登从中作梗，是他坏了自己的好事。你看人家河北人，只要你喜欢，可以用各种手段拿下。看把你李云登能的，男女之间事你还管的很紧……

正当曲三凸兴高采烈的时候，他的大门上，赫然出现一副笼嘴，当他看到的时候，村里人们也都看到了，他把那副笼嘴摘下来，狠狠地踩扁，嘴里还骂骂咧咧。

一时间，关于王树林和李云登事件的真相，不同版本传的沸沸扬扬。一段时间，王银梅走出来，发现人们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又是羡慕又是同情，王银梅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李云登佯装不知，该干啥还干啥。

朱彪戏耍曲生钱，你看你，花钱买老婆，人家拿一块骨头把你给骗了，返回来，李云登白送上门，人家都不要。真是人比人比死人，毛驴比马骑不成。你和他比，你什么也不差呀？你看都是一个脑袋两只眼，两个耳朵四件件，

两个肩膀担着个头，十个手指熬春秋，两条大腿如车驾，走南闯北任你游。曲生钱听得是懂非懂，明白这些顺口溜是什么意思。知道这是挑拨离间，但他任然记恨李云登。朱彪说完就离开，没有多余的热情，和他废话下去，他知道此人二不求，不足与之共谋，只可利用。

曲生钱被当场羞辱，恼羞成怒，对着朱彪就想动粗。朱彪早已溜之大吉了，曲生钱是追也不是，返回也不是。

这件事情后，曲生钱父子对李云登更有意见了。曲生钱父子认为，王树林是个骚货，对待这样的女人，就是强暴，只可惜，李云登给救走了。

这一事件，引发人们的思考和评价是广泛而持久的。在今后的一段时间，成为人们茶余饭后谈资，并与当时当地的男女情爱，和色情交易挂起钩来。

在上世纪70年代，由于婚姻没有完全实现自由，男女双方，由于受国家法律和道德的约束，使得男女情感世界变得异常复杂。有的家庭，由于没有爱情，男的女的，都想寻找自己所爱。可是，由于“文革”期间，社会的道德规范和高压政策，使得这种男欢女爱，只能成为一种心里爱慕行为，或隐蔽的幽会行为

。

井滩圪楞的人们纷纷发表自己的看法。有些人认为，“我们内蒙人，男人太保守，女人太守妇道太本分了。”有这种观点的人，他们是在给自己寻找婚外情找依据。

村里几乎没有男女之间那些烂事和丑事，你看看人家河北人多厉害，喜欢就上，不服就干。我们这里的人，扭扭捏捏，遮遮掩掩，半推半就，半扇门楣表忠心。人家是明目张胆。你看我们公社里干部的那些“菜”，她们可是佯装半遮半掩，有时还卖俏和晒翠。她们认为，背靠大树好乘凉，有一个公社里的‘男人’，捞点好处，还不是手到擒来”。她们可是心口如一，不怕人说的。

这就说明拾武壕村是个非常有道德，守道德的地方，这难道不好吗？非得男人女人有那种不正当的关系才好吗？这些人的善恶是非标准都到哪里去了，看看这些人他们是什么嘴脸。村里的曲三凸把村里的女人当成他的菜，有多少女人和他说不清楚，这难道村里就没有流氓和坏人吗？

百事知说道，“其实这种事情，哪都有，只是表现不一样罢了。王树林她们主要是离开老家，没有人管他们，即使犯了错误，也没人追究责任。她们是两头管不着，户籍地没人管，原籍的公社大队，不了解情况，鞭长莫及，管不上。而当地人了解情况，却没权利管，所以就出现这种两不管的情况。如果我们这里的人出现这种情况，如果要公开不正当关系，那不拉出去批斗，给戴上一个流氓的帽子，进入坏人的行列。所以那些暗娼和嫖头，都在隐蔽处。”

百世知这个解释倒也合理。李云登出来解释，他和王树林的问题，仅仅是是属于找对象问题，不属于违反道德的范畴，不属于男女之间的不正当关系。当他说完这句话之后，舆论逐渐变的温和了许多，这个风头也逐渐平复下去了。

李云登要和王银梅在订婚前单独见一面，他们要商量什么事，还有什么事，需要他们俩商量后处理呢？这也成为村里部分人关心的问题。因为李云登和王银梅，在他们心里，已经成为公众人物，他们俩做如何事已经不是私事，而是公事。

王银梅的未来出路在哪里？在天比作比翼鸟，在地要做连理枝，这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阿！李云登真犯愁了，他不是忧虑他和她成不了一对夫妻，他忧虑王银梅将来进了城，没有工作，没有户口，成为一个十足的闲人，他与她就产生了差距感，他就会有自卑感，婚姻也会产生裂痕。除非一种办法，要让王银梅有工作，能自食其力。

现在虽没有结婚，看起来，八字还没一撇，但是，人必须要看得长远，要未雨绸缪，提前规划婚姻和人生。等到那天真来临，一切都晚了，突如其来的各种事情，把你的各种打算全部打乱，使张皇失措。长期的队长职责，使他养成一种习惯，就是凡事都要事先安排。俗话说的好，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队里的事情和家里的事情几乎没什么区别。看得出来，李云登要给王银梅规划人生，设计人生。李云登考虑再三，目前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重入初中学习，埋头苦读两年，考个中专。一条是走文艺青年的路。

腊月十八这天，是李云登和王银梅选定的订婚日，李家一早，打扫两厢院落，铲除积雪 ，整理物品，下窖取回土豆萝卜，把井水挑回家里，男主人，这一早的营生一件接一件。然而，最让农家人发愁的是，喂养喂猪，喂鸡。这些家禽家畜，比人都起的早。人还没有行动，它们就已经开始演奏交响乐了。

李云登父亲年近六十但显得苍老，远远谈不上精神矍铄，常年的劳累，生活的磨难和不顺心，勤勤恳恳务家务农，使他未老先衰。所为的务家，对他来说，就是把自留地，自留羊和猪以及鸡，务义好了，这就是一大功劳。这个劳动，已经把他的精力，耗去一半了，他这个年纪的老人，一般在队里从事扶犁耕地的活儿，适合老年人干，要比锄地割地活轻。但是要完成一晌地翻耕，也很劳累，因为要耕过七八亩地，一亩地是660平方米，耕一亩大的面积，需要走660米远的距离，二三个来回，才是一亩地，试想一垧地，七八亩，光走过的路程有多远，那需要多少脚力？并且还要指挥和驱赶牲畜。所以农民干的活，又苦又重，他们不是用汗水来完成每次作业，是用生命去完成的，每次收工，都是精疲力尽来形容体力的。生命犹如一盏油灯，而每一天，都在耗油，做着生命的减法；很少有生命加法：吃饱了，睡足了，高兴了这样的事情发生。眼看着自己灯枯油净，走到终点，也无可奈何。哪天干不动了，结果就像一头老牛。

耕犁千亩实千箱，

力尽筋疲谁复伤。

老牛力尽刀尖死。老牛老了，干不动了，成为人们餐桌上的一道菜。

人到老来不如牛。

过去人民公社的老人，有的实在可怜，当他们失去劳动力的时候，也就失去尊严和生路的时候。孝顺女儿给口饭吃，不孝子孙会把父母活活饿死。

李云登父亲，一早起来，就意识到，今天是个特殊日子，必须打起精神来，把各种事情做好，不要出了差错，他要仔细地想一想。他的表情已经麻木了，看不出“订婚”喜色挂在脸上。也许生活已经把他情感世界磨砺的麻木了，依然和平常一样，看不出异样，平平静静。

他的早晨照例务义牲畜，这是多少年不变的习惯。母亲则是做早晨饭，家庭成员，分工明确各负其责。李云登早晨挑水，弟弟辅助父亲喂养家禽家畜。假如李云英假期和星期天在家，负责叠被子，整理房间。人们公社时期，家里没有闲人，队里不养懒人。

人民公社时期，生产队的社员，在队里劳动，是不是劳累，还要看季节，参加什么项目？如果你正好赶上锄地，割地，那你就有苦头吃了，尤其是拔麦子，那就苦不堪言了。

说起拔麦子，张峰自有他一些看法：那也是一种考验，是人生考验，是对人生意志和吃苦耐劳的考验和锻炼，就连村里许多社员，也过不去的一关，只好改做队里别的营生。李云登当初这关也差点没有过去。

且不说“手”是第一倒霉者。就是腿、腰，也让你受不了。一个初学者，面对每人三垄麦，从东边顶到西边，距离远的一眼望不到头，迎着太阳，骄阳似火，每拔一步，都很艰难。望着茫茫无际地头，死的心都有。一把力气使在手腕上，死死抓一把麦子，和它做拔河比赛，虽然麦子倒了，可你的手腕和小指弄的火辣辣的疼。尽管用皮套包，用布包，那也躲不过疼痛。那就有人问，既然拔麦子这么受罪，那不想别的办法吗？比如说，割麦子。你想想，麦子长得低，种得又稀，要想收割干净，只能用手拔，把镰刀别在裤带上，圪蹴着，就拔就挪动身子往前走，拔出去一截，不由得回头看看，拔出的距离有多远。半晌下来，满头满脸的土尘，眼眶和鼻窝被灰土遮盖，浑身没有一个舒服的地方，尤其是腰部和腿痛的厉害，手就不要说了。只有个别地块，麦子长得高，才能弯腰够着麦子，可以用镰刀收割。一个麦收季下来，整不死你，也得活剥一层皮，你会怀疑人生目的，不是来享受的，而是来受罪的。

尤其那些细皮嫩肉的下乡知青返乡知青，他们更不知怎样对付手掌和麦子的现实矛盾。惆怅和无奈爬满脸部，看着水泡和血迹，端着一双手，不知所云，不知所为。再看看那些老手，拔麦子犹如喝凉水，手到麦来，易如反掌，麦子在他们手上，上下翻飞，好像没有麦根，随心所欲。 三下五除二，三垄麦子，一丈远的距离，眨眼之间，就被他轻轻松松的拔倒，整齐的放在一边。拔麦子犹如艺术表演，娴熟的动作，使人看得眼花缭乱，看着他们熟练的动作，年轻人一脸的羡慕。不觉眼前一亮，好像自己也找到拔麦子的秘诀。可是人家只是微微一笑，轻描淡写得说道，“熟能生巧，力气和技巧，都要有。等你磨起老茧，你也能做到。”一句“等你磨起老茧子”的话犹如晴天霹雳，将讨要拔麦子的好方法年轻人，又打入谷底，拔麦熟练者，无不骄傲的说道：“你看看，你摸摸，这厚厚的老茧子，就是力气和技巧”。

俗话说得好：男人怕的拔麦子，女人怕的坐月子。此话并非虚言，能和女人坐月子放在一起比肩的营生，我看非它莫属了。只要你参加了队里的麦收，就是那短短的十多天时间，会把你操磨的少活几年。收工了，一回到家里，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躺在炕上，展展腰，歇歇腿，于是一个四扬八叉，一个大大的“大”字，就写在炕上。然后就是饿着肚子做饭，饥肠辘辘，强打精神，把饭做熟了也没有胃口了。

这时你会觉得，人生来就是受罪的，是上辈子作孽多了，灾难深重，今生是来还债的。

如果说，你正好赶上队里做泥水活、叠堰子、修渠、盖房子或选土豆种子等，这些杂活，那你就舒服了。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在一起劳动，那场面宏大，几十个劳动者挤在一个狭小的空间，天南海北，说说笑笑，打打闹闹，一个敢说学逗唱，一群人听得如醉如痴，一些人判断是飞评论得失。打情骂俏，正经和不正经的混杂在一起，逢场作戏，互相取乐。用泥抹脸，男把女推倒圪离；还有更大胆的，男把女碰触下敏感处，女给男人“看瓜”，在裤裆里扬土；小伙子们在土堆上摔跤，是经常的事。也有猥亵的。

在这个时候，你就可以看出，平时谁和谁好，谁和谁有婚外情等等，还有小伙子姑娘有没有暧昧，也能看出一点端倪。这种泥水活也有分工，队里的马车先把黄土运来，卸在做泥水的地方，一般是在如下几个地方，饲养院，羊圈，粮仓，粮食加工院，知青院等地，等到那天，做泥水的就开始了，这个时间，一般选在挂锄之后，用一周时间就完工了。这个活，有绞水的，有挑水的，有担麦秸的，有掌泥压的，有用三抓和泥的，有用锹运泥的。

你会觉得生产队里的活就是轻松愉快，这个工分太容易挣了。

农家早晨饭，其实就是莜面糊，拌炒面。在冬季不上工时，一日只吃两吨饭，所以，莜面是农村主食，这不仅因为，莜面做饭方便，快捷，可以节省时间。据说也比较耐消化，在那个物质匮乏，尤其是粮食短缺时代，生产队里种粮食亩数，各品种怎样分配，也是根据农户的偏好——少吃耐饿的原则和国家任务来安排种植目数和比例的。

民间有三十里莜面四十里糕，吃上荞面，饿断腰说法。现在有了测量粮食热量大卡的仪器设备，过去，就是依靠人们的亲身体验来确定各种粮食所含热量的多与少。

李云登母亲，因为今天给大儿子订婚，一早起来高高兴兴，这个儿子媳妇她也是认可的，银梅从小她看着长大，非常仁义的女娃娃，没有人不说好。今天给这两个娃娃订婚，就像是给我的两个娃娃订婚，我早已经把银梅看成是我的儿媳妇，我的闺女了。要是过去，订婚虽然是好事，但眼前的订婚饭，订婚彩礼和物品也给人家置办不起，端个蒲罗借面，父子俩分头出去借钱，今天我们是啥也不借。

早饭推迟到9点吃，准备简单的，中午又有宴席。今天她负责的是，家里的卫生清扫，虽是一年下来到腊月二十三以后才清扫卫生，但遇到这种特殊情况，给人家留下一个好印象。

李云登父亲按先猪后羊再喂鸡的原则。喂养的饲料大多是，荞麦加胡罗卜，把饲料倒入食槽，把母羊和羊羔，挑出来喂，其余的羊，只喂草不喂料。羊们吃料时，猪也来抢，鸡也来争，一个人专门看着。把羊喂好了，就该喂猪，猪食就是上一年荞麦干花，加一点莜面，有时要加洗碗洗锅水。猪也很狡猾，它把上面的撒了面的那一薄层面吃掉，然后就是哼哼的叫着等待。有时候你把面撒的少了，而且和许多的荞麦干花拌在一起，猪去闻闻，觉得面的成分不多，它就不吃，把猪食给你拱出来，你还得清扫干净，用它那两只绿豆眼，望着你，和你斗心眼，还和你讨价还价。有时在猪食盆里，用它那猪嘴乱拱，寻找好吃的。

李云登父亲，把他家里这些活阎王迷轮好了，已经干了快2个小时了，他现在是精疲力尽，就想上炕躺一躺，不是今天有大事，他现在已经躺在炕上了。他感觉这是他最舒坦的时候，喝一杯浓茶，抽几锅旱烟，尽管一抽烟就咳嗽，但抽烟减瘾瞬间的歉意那种满足是无法用语言形容，浓烟缭绕，和茶水的热气腾腾，这种场景看着就喜庆。他认为这是他人生的最幸福的时光。

这样的生活，这样的务家，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拼命顾家，家家没顾好，拼命赚钱，钱钱没赚到。这是千千万万普通农家人的普遍感受，这几年李云登领导的拾武壕生产队，人均收入连年上涨，但，欠账太多，才开始有些收入，连年欠账的日子刚刚才告别，李云登订婚，没有欠账，也没有借粮借钱。像这样的生产队收入，恐怕不可持续，因为李云登就要上大学读书，谁来接班，未来怎样，谁也不可预测。

他不奢望儿女们把他替下来，让他舒舒服服的坐着躺着，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干，因为他还不习惯过那种无所事事的日子。他就是盼望着好年景，好收入，盖房子娶媳妇，不用发愁。

别瞧不上他养的这些动物，单靠他的勤劳，可以从鸡屁股里抠出笔墨纸砚，油盐酱醋茶，从猪身上可以赚到衣服鞋子日用品。从羊身上，可以得到羊肉和更大的物件的购买。农民就是不打不算，投入不大，全靠自己的辛苦。每到夏天秋天，从来回家背上不闲着，准要给羊或猪弄点吃的，那个背，越来越弯曲，身体佝偻着，但，丝毫不会影响他对野生植物的兴趣和收集。他知道，他一日不给这些羊们猪们搞点零食，它们是不会让他消停的。

9点钟过后，李家一家人全忙碌了起来了。一是靠近春节，有许多事情需要做，二是做喜宴上的饭，来的人比较多。今天最少要做五到六个菜，红烧肉，酥鸡，肉圆，炖羊肉等，要到到供销社采买东西。烟酒是必需品。

全家上下喜气洋洋，家里来了几个帮忙的，负责中午饭菜，主食自然是糕。在过去农村，订婚是一件大事，地点选在婆家，或丈母娘家。

李云登早晨就开始准备“四色礼”，他一早去了供销社，

把烟酒糖茶买好，给银梅买了一块上海牌手表。又给自己家准备了今天订婚酒席上的烟酒。

李云登知道，今天的事情特别多，所以要早点回家。他必须在喝酒前赶回家里，要和王银梅进行一次谈话。十点钟时，李云登准时与表哥李人全代表东家，一起赶往王银梅家里送去彩礼和“四色礼”。把购买的上海牌手表，王银梅戴上，然后他们办完各种礼仪，就告辞，最后没有忘记：隆重邀请，王家人参加订婚仪式。王银梅这次跟着李云登，到了李家，看看李家有没有还没有办完的事情，需要不需要帮忙，之后，李云登和王银梅，这回大大方方一起走上东山，开始了两人的订婚前的密谈。

东山顶上白雪皑皑，阳光照耀着山上，银光闪闪。东山顶上极目远眺，微微群山，银装素裹，苍穹大地更是一个银色世界。这座雪山用洁净苍茫，张开双臂，迎来了它的客人。人对山很熟悉，山对人是常客。相看两不厌，唯有东山顶。

李云登对王银梅说道：“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你一定会满意的。”他把她带到山凹处，被风吹出来一道厚厚雪墙，在这里停下来。李云登让她闭上眼睛，等一下。等王银梅再睁开眼睛时，眼前出现一个洞口。王银梅就是一惊。他们双双钻进洞口，呵，一处不错的雪屋子，就呈现在他们眼前，王银梅十分好奇，她的云登哥哥，像是变魔术一样，变出一座房子，而且里面陈设比较齐全。布置的俨然像一个新房。地上铺上羊皮褥子，雪屋子很暖和，凌冽的寒风一点也吹不进来，嫣然是个不错的二人世界。

李云登调侃的说道，怎么样，我的造屋的本事不错吧，昨天下午，我来用铲子造出来的。李云登又把洞口塞了许多雪团，只留下一个小口，俩人坐在那里，有时躺在这儿。王银梅从外面看，非常隐蔽，要是不告诉你，你绝对想不到，这里还有一个雪屋子，人藏在雪屋里。李云登笑着说，人家是金屋藏娇，我是雪屋藏娇。我们俩要不在这里成亲吧，今天是我们俩订婚日，索性把订婚和结婚也一起办了吧。

王银梅说道“那谁给我们俩，当主婚人，谁给当证婚人？你要哪天不要我了，我连个证明人也没有。我要你明媒正娶，风风光光，当一回李云登的媳妇，不能窝囊疙欻。

李云登说道：上天是我们主婚人，大地就是我们的证婚人。

我们两个，为了能在一起，不畏强权，苦心孤诣，苦苦与他们周旋与较量。我李云登经历了比文比武，闯关夺隘，层层筛选，次次获胜。但仍然被淘汰，成为取胜的失败者。只因为地位和权力不如别人，人小言微败下阵来。”

“真是一场婚姻阅尽了人性的丑陋——趋炎附势，趋利避害。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让人看得明明白白。什么豺狼当道，狐假虎威，狗仗人势，权大遮天。丛林法则被人看得清清楚楚。最后，打败他们的不是金钱和权势，而是国家的高考政策，是我的学识才智，是王银梅的机智与忠贞。”

李云登对王银梅说道：“许多难过的关，也都过了，许多难见的人都见了，许多难遇的事也经历了。难道这个老天和大地，我们还请不到吗？我替天行道，惩恶扬善，老天还不给这个面子吗？”

虽然是戏耍，但李云登一本正经，王银梅看得饶有兴趣，甚至被感染。心想，云登哥哥平时可是不讲迷信，今天不知怎么了，这么虔诚信奉笃定。你看他，双手合十，念念有词，说道，“天灵灵地灵灵，我和银梅今结婚，希望天地来批准。我们俩人不相忘，要是违反五雷轰。”

他们給天叩了头，各地叩了头，最后他们两个互相拜了，就算成亲了。李云登把一枚戒指给王银梅戴上，这可是稀罕物，它是祖传，有钱也买不着的，它会见证一场婚姻一定是和人生相伴的。

王银梅，说道：“云登哥哥，不，夫君，你这是什么意思阿？我搞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今天订婚结婚一起来呢？”

今天我们就算结婚了，我们从今天就要过新生活，就要生儿育女，真正过家庭生活。现在我们两，假定过的是四年后的生活，我一个人上班，你一个人在家洗衣做饭，没有孩子，没有老人，你说我们的生活是什么样子，你愿不愿过那种无所事事，无聊透顶的日子？王银梅没有想过，我只是陶醉在你我创造的小空间里，其他的事情，没有想过。让你这么一说，真的过那种日子，我一点也不想过。李云登又说：“我在城里上班，你能陪我过下去吗？你仔细想想？”

“那你的意思，咱们不能订婚，两地生活太难了，你还是强调咱们俩地位不同。不能成为夫妻？”

李云登笑着说，我们俩已经成亲，不能再分开，我是说我们还可以通过改变现状，就能解决这个问题。那我就毕业后再回来工作，去公社里工作，去给那个狗屁赵主任当一个下属，你看好吗？

王银梅说道，“不要不要，谁让你回来下湿壕，你就不能当个管赵四海的官吗？

“再说了，你好不容易脱离农村，你还要回来，你这不是陷我于不仁不义的境地，为了我，为迁就我，你又回到了农村？农村你还没呆够吗？这不是一个好办法。李云登笑着说，“除非……除非你自己改变了自己。”

“我怎么改变自己？方法很多，一种是考学校，还有一种是走文艺路，前面的路走起来很辛苦，后一条路走起来很漫长。你看选择走那条？

王银梅说道，“我哪里能考上，我想都不敢想，我只是一个小学生，数学一窍不通，怎么能上初中，而且还是初中里非常好的成绩，才有希望？”

李云登说道：你只要努力，就能有机会。下决心苦战三年，你有这个能力，有那个决心，就能成功，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等你三年，你中专入学的那年就是咱们俩正式结婚的那年。今天订婚就是要定个三年约定。你敢不敢和我定三年的奋斗？

王银梅不知这是李云登的策略，跟着李云登的引导一步一步就范，王银梅的立志学习精神也被调到起来了。

李云登的策略，也是春风春雨，润物细无声。如果直接说银梅要好好学习，考个中专，银梅一定会认为李云登和她订婚，很不情愿，还有条件，王银梅未必接受。

当他们回到李云登家里时，订婚宴席正准备开始。前后炕共设两桌，订婚男女双方父母，主持人介绍人在同一桌，其余的人同一桌。主持人今天被指定为李人全，他激情洋溢的讲话，作为今天的酒席的开场白：这一对年轻人，经历了许多坎坷曲折，今天，终于圆满成功的订婚了，中间出现许多波折，也有许多不快，但就像西天取经，经历了磨难，取得了真经。也从一个侧面，说明这两个年轻人，与众不同，在许多方面超出常人，是他们的优点和出众的外表，给自己带来麻烦，好事多磨，最后他们的爱情又一次得到考验，可以说忠贞不渝，云登和银梅，这对年轻人，可以说，海枯石烂不变心。成为我们这一带年轻人的婚姻典范。

今天是值得纪念的一天，两个年轻人，云登——银梅，天地作证，拾武壕村的老百姓作证，他们俩把自己交给对方，永结同心，永不变心。

这次订婚仪式，引入了新的理念和做法，非常成功。

订婚以后，王银梅母亲，主张把彩礼钱的一部分返还给李云登，权当是丈母娘资助女婿上学补贴。

李云登没想到，王家办事还是周到的，他欣然接受了这份心意。

当李云登把王银梅母亲送来的150元分做两份，一份自己留下，一份又送给王银梅，让王银梅读书学习，购买学习资料。而王银梅又把李云登赠予的钱分成两份，一份自己留用，一份又把它分成两份，一份给弟弟王银柱，一份给自己的小姑子李云英，她认为，他们为促成他们婚姻出了不少力，再说，他们上学也要花不少钱，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能太节俭了，影响身体发育。就这样把330元的彩礼钱，就像下雨一样，下完了。布施广众，雨露均沾。这场增钱游戏，就像踢足球，踢过来，踢过去，几个来回，足球变手球，手球变为网球，网球变为乒乓球。

王世宽那个心疼呀，算了算，又返回李家多少？本来就不多，还给了李云登多少？他几乎把闺女白引走的。

李云登在过完春节后，准备开学的事情，把队长的人选推出来，让大家充分讨论，经过反复酝酿，大家同意李云登表哥李人全接替李云登的队长的职责，让拾武壕生产队这艘船，继续沿着李云登给定好的航向前行。

李云登要走了，前来送行的人挤满路旁两侧，大多手里拿着东西，有饼子的，有鸡蛋的，还有钱物，粮票的，这是李云登从小就和和生产队的社员接下的情谊，是人情土情，山水情，是用血和泪铸就的，包含了李云登的汗水和心血，也包含了社员们的宽容和无限的信任。他的承包制推出，得到广大社员的有力支持。而他带领乡亲们，闯出一条高效的农业生产道路，相亲们取得了实惠，他和乡亲们如同鱼水之情。

乡亲们希望他们的告别，只是暂时的，老百姓更希望李云登，上完大学毕业后，继续领导公社和县里的农业生产，他们对李云登寄予厚望，将来一定会在农业战线上，作出一番成绩的。因为他是一把好手，老百姓不会看走眼的。

拾武壕生产队历来重视发展文化事业，十分重视文化的传承与人才培养。队里的文艺宣传队，搞得有声有色，在公社里，有实有名的，尤其是在刘瑞欣的领导下，在王银梅和盛桃花以及王银梅八姐妹的参与下，排练出不少文艺精品。王银梅和盛桃花，这两个台柱子，在公社里，有她们俩不少的戏迷，她们在戏剧舞台，和文艺节目中，有一席之地。这就为以后发展打下了基础。王银梅未来前途，是回炉上初中，考学校，她在村里的文艺队了扮演了一个角色，在正月十五演出中，被固阳文艺队——乌兰牧骑的一个队长看上了，要把她吸收为队员，可是由于她仅是小学文化，由此没有调入成功。

从此她萌生了考文艺中专的想法，这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