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聋发聩,复刻生活——读《我的阿勒泰》

真水无香

<p class="ql-block"><b>  读李娟的《我的阿勒泰》,最强烈的感受是生活的顽强与语言的拟真。顽强的“生活”总能打开你新的认知,跟随作者去经历那个年代那个地方独有的艰难与快乐;细腻、生动的语言,总是不经意间唤醒你的记忆,引发你的共鸣,挑动你的神经。</b></p><p class="ql-block"><b> 首先,阿尔泰的生活是空旷而单调、寂寥而热烈、匮乏而自由的。从居住的环境看,地广人稀,生活也是空旷的。《摩托车穿过春天的荒野》中写道,“这大地坦阔,看似四通八达,其实步步都可能通向永远回不到上一步的地方。”《河边空旷的土地》中,也只认识了河对岸的江阿古丽和不知名的洗马小伙,文中写道“我总是长时间地坐在河岸上吹风。河边很少有人过来”。《喀吾图的永远之处》里则这样写——“村里的马路干干净净……没有一个人。只有一只高大的鹤,不时地从马路这头走到那头,再从那头走到这头。”“不喝酒干嘛?喀吾图这个地方嘛,就只剩下酒了。”坐班车到桥头去,得看好单、双日——一天只有一趟,也是车破,路远,人疲乏到极点,甚至,“终于到了。我也写累了。”可见一斑。从物质的角度看,又是极度匮乏的。村子里过春节,从没有人买过鞭炮,“我”第一次买了三支,引来了远远近近的关注。孩子们靠每天卖个鸡蛋攒钱,以至于一个从没卖过鸡蛋的男孩用从嘴里省出来的一个熟鸡蛋来“我”这里“骗”了三毛钱……不必说饭桌上永远的主角稀饭、咸菜,也不必说风雨飘摇中随时飞走的帐篷,单说那绞尽脑汁、不畏艰险到森林里采木耳就足够叫人心酸。克服恐惧入森林,从一去一整天到几个星期、几个月流浪在森林中,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没人计较,他们只有一个信念:采更多的木耳,换更多的钱。如果不是生活所迫,谁愿意颠沛流离?</b></p><p class="ql-block"><b> 生活虽然难了点,但时间是自由的,尤其对于作者来说。她可以随心所欲的散步,遐想,可以自由自在地沉迷于睡觉,可以去参加村里的“拖依(舞会)”,舞会上可以尽情地跳舞、聊天。我想,这一刻,人们的心灵是热烈而自由的。</b></p><p class="ql-block"><b> 我们之所以能真切地感受到当时阿尔泰生活的状况,完全得益于作者那生花的妙笔。她总能用传神、细腻的语言描摹自己的耳闻目睹、所思所感。你看,她写人好——这个司机真是好人啊,就像他的古董车一样实在;她写残酷——就在他们盖好房子的那一年,新公路在戈壁滩另一端建成通车了。通往滴水泉的路,就抛弃了;她写寂静——这幕强烈的情景非但没能撕破四周的寂静,反而更令这寂静瞬间深不见底;她写落后——泥土还不熟悉粮食,道路还不熟悉脚印,水不熟悉井,火不熟悉煤;她写漫长——喀吾图的冬天漫长得让人不能相信这样的冬天也会有结束的时候;她写人多——那天人多得呀!窗台上的花都给挤得歪歪地长着;她写天冷——若是冬天搭乘在县城和桥头之间运营的那趟班车的话,紧紧地塞满一车的不是人,而是外套;她写慢——其“慢”的状态,如勒索一般分分秒秒地在意识的玻璃表层刮啊,抠啊,用尖钉子不停地“吱吱扭扭”划着……她写水清——扒开泉眼四面覆盖的草丛,第一眼看到的是自己,然后看到泉底的砂石,最后才看到水;她写天蓝——天空仍是蓝汪汪的,似乎手指一触动便会有涟漪荡开……诸如此类的语句,比比皆是。</b></p><p class="ql-block"><b> 当然,文中还有很多白朴式白描画卷,读来也让人赏心悦目。</b></p><p class="ql-block"><b> 因此,读她的文字,会产生一种幻觉,那就是,她不是作家,而是一名画家。</b></p><p class="ql-block"><b> 她的文字,除了生动,还有深刻。</b></p><p class="ql-block"><b> “……一路上他会不会因为被误解而感到孤独?这条清白之路……”这句话一语双关,说明了,无论是还自己清白,还是还别人清白,都很重要;“那些美的形体,若非有着美的想法,怎么会如此美得令人心生悲伤?”这应该是对美最深情地赞赏吧;“它是一种雨水穿不透的事物,它不愿融入万物,它总是在抵挡着,抗拒着的。”能够接水隔水的塑料袋竟能引发作者如此深刻的感慨,这不像那些有担当的人,不正是妈妈的写照吗……</b></p><p class="ql-block"><b> 掩卷而思,如果没有敏锐的感知,没有传神的表达,就不可能有如此生动的再现。恬淡的语言,读来却振聋发聩,那是生活,也是艺术,《我的阿勒泰》是对那段生活的复刻。</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