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黑深深(41)

任素芳

<p class="ql-block">  一场雪花,把干燥了一冬的尘土压得石实的,清冷的空气多了淡淡的甜味。</p><p class="ql-block"> 赶上一个休息天,柱子在家看书看的有点枯味。英语连26字母都不熟,考试肯定挂零。语文没有古文基础,也如读天书一般。数学从刷题上入手,哪儿不会,记下来,请教别人。郭占宏是柱子主要的请教对象。人家的父亲识文断字,在矿上的机关工作,有不少藏书。</p><p class="ql-block"> 一次在河床散步,郭占宏低吟《明月几时有》。柱子觉得好听,且有气势。特别是那句“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圆缺”让柱子震撼。柱子自此知道这是宋词,是苏轼的作品。郭占宏说他家有本《唐诗三百首》还有《宋词》。他爸常让他们背诵,还说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p><p class="ql-block"> 走进占宏家。占宏正铺开红纸写春联呢。占宏写,凤英用手压着纸边,还歪着头欣赏。</p><p class="ql-block"> 其实我们这代人并没有用毛笔的经历,不过,占宏的字还算流畅,钢笔字的痕迹明显,也没有笔锋和顿笔。不过,比我写得好。我夸赞道:“好!”</p><p class="ql-block"> 占宏举笔说:“字好不好不说,看我这独创的对联妙不妙吧。”</p><p class="ql-block"> 我认真地品读起来,“梅兰竹菊满庭芳,风花雪月沁园春。”</p><p class="ql-block"> 郭占宏真是有才,一幅对联用了两个词牌名,且对仗工整,真的很妙!</p><p class="ql-block"> 之前,占宏家书多,给柱子讲过一些诗词格律,平仄,押韵,对仗等知识点,柱子懂非懂地欣赏着。</p><p class="ql-block"> 占宏平时还有点本事,就是拉胡琴,也就是这么个特长,进了学校宣传队。占宏人长得肤白清秀,很机灵,总能整出新鲜的东西,宣传队演出的《三句半》,《快板书》他都参与创作。</p><p class="ql-block"> 那时,学校搞对像都是隐密的,啥吋和凤英确定下来的,他不说,柱子也不问。柱子虽然身材比占宏高猛些,可在占宏面前,有时羞涩的象个小孩子,谁让人家懂得多呢。</p><p class="ql-block"> 就学校学的那点东西,和占宏相比知之甚少。柱子知道孔子时还是参加工作,从“批林批孔”的运动中知道的。雷玉宏考大学走了,没有请教的老师。和占宏是同学,正好两个人都有参考的愿望。有空就想与占宏聊聊,毕竞有许多共同的话题。</p><p class="ql-block"> 占宏的时间比柱子充足,他是通风区工人,每天下井背个互斯检查仪,检瓦斯是否招标。通常瓦斯超过百分之五到百之十,是互斯爆怍的零界点。井下采煤釆用的中央风井大循环,这种事情不易发生。事故易发点多是工程推进走独限巷,必须用风机稀释瓦斯浓度。一般工前。瓦斯检员要先进工作面。把里边的亙斯浓度确定。在低于百分之二,允许工人进工作面。并要求开鼓风机,鼓风机有一节连着一连风筒。随巷道深度,逐浙加长。</p><p class="ql-block"> 除夕之夜,窗外,不时地传来爆竹的声响,也有花炮划破夜空,黑漆的天宇闪烁出五彩斑斓,写意着节日喜庆的氛围。</p><p class="ql-block"> 年夜饭可谓丰盛,传统的八大碗美味无比。平日里的油水不够,过年来补。虽已成年,可心里还像个孩子一样。最让柱子钟情的是年夜的饺子,从记事起,最是渴望吃出饺子里的钢镚儿。</p><p class="ql-block"> 记得每次母亲将煮好的饺子端上桌时,顾不上烫嘴,先给碗里拨拉上十几个,倒上股蒜醋,鼓起嘴头,边吃边往嘴里放,饺子烫得在嘴里来回地打转,就是想着吃出那个包钢镚儿的饺子,成为一年中最有福的那个人。只要没有谁吃出来,就一个劲儿的吃。</p><p class="ql-block"> 传说,男人吃出来是一个人的福,女人吃出来是一家人的福。每年大多时候是父亲吃出来。印像里有一年是柱子吃出钢镚儿,高兴地炕上跳起来。多年以后,母亲说起这事。说是父亲吃出钢镚儿,怕柱子不懂饥饱,吃的结食。悄悄地把钢塞入饺子里,放到了柱子的碗里,才有了吃出来的这段故事。 </p><p class="ql-block"> 这时,毕竞已过了童年,早已不在意谁吃出。</p><p class="ql-block"> 过年,柱子还是夜班。这几天上班,是双工。平时柱子不舍得误班,双工之日更是不能错过。</p><p class="ql-block"> 零星的爆竹不时响着。不知何时,放爆竹的乐趣也不在有了。</p><p class="ql-block"> 小时候,每年为了过年买上一挂鞭炮,放学后,到灰坡上拾破烂,有骨头,有碎玻璃,有牙膏袋,还有刨甜苗等。一斤骨头三分钱,一斤玻璃一分钱,一个牙膏袋二分钱,一斤甜草苗晒干三毛多钱。一年中攒个块数八毛。过年买上一挂鞭炮,有时学校包场电影,花上五分钱。一挂鞭炮全不得一次放。除夕之夜,举上根香烛,拆开一个一个地放。</p><p class="ql-block"> 家里没有了小孩,过年似乎少了些乐趣。</p><p class="ql-block"> 放炮是过年必做之事,孩子们没有谁放。饭后,母亲在小院点燃一串鞭炮。爆竹汕火星溅到炭房放的油棉丝上,一下引起了火灾。炭房顶上盖得油毡和木柴,火势巡速地将炭房顶点着。母亲吓得不知所措。柱子忙从水缸舀出半桶水,用瓢往火上浇。</p><p class="ql-block"> 多亏家里有人,也救得及时,没有引起火灾。</p><p class="ql-block"> 一场虚惊。 </p><p class="ql-block"> 在井口路上,街上的人流不断。矿上在大礼堂组识了一场灯迷会。随人流柱子也走了进去。</p><p class="ql-block"> 里也好不热闹,五颜六色的长条旗形纸挂满了过道,墙壁,书写形式多样的灯迷。还有花花绿绿的男女,仰望着那一条条迷语。</p><p class="ql-block"> 人群中柱子又见到了郭占宏和他的女友凤英,占宏穿着件半大蓝尼子大衣,围着条红艳艳的围巾。凤英穿艳红绸缎唐装,系一条葛色纱中,显典雅气韵,两人携手,不时撕扯迷底。</p><p class="ql-block"> 见到柱子,凤英头靠占宏臂弯,闪着毛眼儿,手中还拿着领到猜迷的小奖品。三人打个招呼,互祝过年好。</p><p class="ql-block"> 柱子不便插在二人中间,充当电灯泡。把目光仰在灯迷的条幅上。那是一条“三人骑牛牛无角,”柱子想到这是个“奉”字,又条“四十五天”,柱子猜到这是个“胖”子,还有一条写着“一口咬掉牛尾吧,”这太小儿科了,不就是个“告”字吗?</p><p class="ql-block">柱子连住撕下几条,到兑奖区换奖。</p><p class="ql-block"> 人真多,还得排行。一会儿就要到点了。柱子见前边排行中有个毛女儿。看来毛女已不那么悲痛了。走出来不失为一种解脱的方式。柱子把条幅递给毛女,让她给兑奖。奖啥无所谓,就是消遣时同。</p><p class="ql-block"> 柱子在里边又转了会儿,这次他没有猜迷,而是把眼睛瞅向了那些花花绿绿的女孩们的脸上。一天到晚,除了下井,就是回家睡觉,很难得空儿看看美女。其实街上的美女少之又少,有时柱子专门在学生上下路过的大桥上,一边假装看风景,一边瞅那些出脱的雏形的高中女孩儿。可能青春期,心中有这种渴望。看一眼,就那么一眼,也是种知足。这时的大礼堂,耀眼的正是女孩的容颜。不为别的,图个心情愉悦。左看看,右看看,柱子嫌自己的眼珠子不够多,嫌大礼堂的灯不够亮。</p><p class="ql-block"> 这时,毛女兑出奖。在人群中找到了柱子。奖品是一块香皂,塞在柱子的手里。柱子说:“不要了,我就是玩玩,你留着吧。”</p><p class="ql-block"> 毛女说:“姐不要,你每天出井省得老用肥皂,也该换个好点的,对皮肤有好处。”</p><p class="ql-block"> 柱子说:“我一个大老爷们儿,皮糙肉厚的,那有那么多讲究。”</p><p class="ql-block"> 两人交谈中,毛女身后站出一个后生,正是二万万。</p><p class="ql-block"> 柱子想,看来毛女的年是和二万万一块过的。又见两人很亲密状,柱子心中有着疑惑,很想知道点什么。要是之前,毛女肯定会说:“你个死柱子,也懂得看看姐”。可从年前慰问时,毛女好想他不存在一样,看也没看一眼。毛女怎么样了,工作落实没有,他不知道。</p><p class="ql-block"> 看到上班的点了,柱子怕二万误解,攥着那块香皂匆匆告别。</p><p class="ql-block"> 井口,天气寒冷。柱子靠在那暖风叶上,等着人行车。</p><p class="ql-block"> 郭占宏穿看皮袄,挎着瓦斯检查仪走过。</p><p class="ql-block"> 看来,占宏也是夜班。两人乘一辆人行车入井。</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