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霓虹搬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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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搬个家。 从大阪到山梨乡下。距离不过几百公里，可是，从地理方位来讲，大致相当于国内从上海搬到四川，还不是成都，大概是绵阳的感觉吧。 住在大阪不过半年多，家当已属最低极限，但是“破家值万贯”的“古训”深植于脑海，啥都不愿轻易丢下。 办公室前辈告诫“你这点东西运到山梨，怎么也得20多万（日元）”。我全部家当也超不过20万，倒不如都留下，折价给后面来住的新同事加亲学友。然而，去了趟山梨考察得知，方圆几里地连个像样的家具店都没有。再重新置办一个家，太麻烦！ 求助于万能的互联网，查找有关搬家公司的信息。 发现一个强大的功能——可以根据需求给出预算，全国范围内。 你要从哪搬到哪？几时搬？是想自己单独一车，还是混载？你都有啥家当？......问题问得非常细，几乎全部是选项。一通操作下来，收到邮件，运费居然是7-8万！重新点燃了希望。 接下来的一周，我的手机和邮箱遭到了来自网络推荐的三家搬家公司的狂轰乱炸。电话、短信、邮件，一刻不停。所有的，我都没有回，静观事态。 一周之后，渐渐平息，有公司发来了告别邮件——“这是最后一次打扰您，希望您考虑尝试我们公司细致入微的服务”。 最终，我决定预约有熊猫标志的那家搬家公司。其实无所谓哪家公司，我不怀疑任何一家的服务质量以及价格，大差不差。在霓虹生活，最开心的一项，就是能省去“货比三家”的麻烦。 预约之后，将有专人上门勘察实际情况，给出正式的预算。 清晨9点，门铃响，专人如约出现。脱鞋，进屋，递名片，紧接着从黑色公文包里掏出一小袋大米，笑嘻嘻地双手呈上，“这是我们公司给您的小礼物，不嫌弃的话，您尝尝！” “吃人家嘴短”，我要小心了。 　　马上进入工作状态，查看屋子到阳台的每个角落，一项项记录下来。“您有自行车、摩托车吗？” “没有。” “哦，好的。” “我床底下还有两个行李箱！” “啊？”赶忙俯身看床下，“哦哦，谢谢您的提醒！”一并记录下来。 接下来，打开电脑开始输入、计算。 起先是正襟跪坐...... 　　半个小时之后，变换了坐姿。给出了预算——22万。 办公室前辈果然料事如神。 “这家，我搬不起！我所有家当都不值22万，我准备留下了，之后我有朋友来这里接着住，正好。再说，网上给出的预算是7-8万，你这差得太离谱了！” “网上只能给您个概算，可能会不太准确。” “那也太离谱了，赶紧打折打折！” 又一通操作，“15万6千，能减的，都给您减了！” “超预算！超预算！再减！” 他把电脑屏幕转向我，“您看看，这已经是最低了，科罗娜（疫情）之后，人工贵呀！” “我知道的，人工贵，可是我的消费能力也不高呀!再想想办法！” ......短暂沉默，“那我给领导打个电话，请示一下吧！” 嗯？这套路，有点眼熟啊! 一通电话，在我听来并无什么实质性内容。又是一通操作。小哥满头大汗，即便开着空调，即便我递上凉茶...... “领导说，给您个特价，11万2，这真的是最低价格了，没的可减了！” ......沉默片刻。我是不会随便把人逼上绝路的。网上价格肯定有水分，我很清楚，所以我的心里底线是“10万”。没有打破我的底线太多，我也没有那么贪婪。 “成交！” 看得出小哥松了口气，屋内的气氛都跟着轻松了。马上打印单据，约定具体的时间。小哥的黑色公文包真是不简单啊！大米、电脑、打印机、票据......全在里面！ 手续办完，小哥喝了口茶，环顾四周，说：“姐，你有好多熊猫啊！” 是的，那是4月去北京出差，带回的礼物，本想回来送同事的，但是，觉得实在可爱，就都自己留下了。 小哥的眼神，我马上懂了，从凳子腿上解下一只熊猫，绑在了他万能的黑色公文包的背带上。他开心得都要冒泡儿了！ 　　起初我还有些犯难，因为大阪搬出和山梨搬入，两头都只有我一个人对应，该怎么办呢？结果得知，原来搬家可以分为两天，第一天上午约好工人上门收拾、装车，下午我就有时间坐新干线到山梨，大概需要4、5个小时，酒店住宿；第二天一早去办新房子的入住手续，下午搬家公司车到，卸货。搬家分两天，啥事都不耽误，一个人，够用。 　　正式搬家这一天，约的是早9点，两名工人上门，打包，12点下一波搬运工上门，装车。可是8点刚过，门铃就响了。诶？？不是9点么？我蓬头垢面不知所措，细问得知，他们只是来送打包材料的，不用进门。哦哦，那我就不用见人了。印着熊猫标志的打包材料到了。这些是基础用量，多退少补。不退，想自己留下，也行；补，是要另外收费的。我肯定用不了这么多，留下也没地方放，所以会退。 　　9点，打包女工上门。一胖一瘦两姊妹。一进门，两人双双惊呼：“天堂啊！！我们到天堂了!”她们见我一脸惊愕，忙解释：“太太太干净了！我们昨天去的那家简直就是地狱啊！”说罢，两人对视，大笑起来。这大概就是大阪女特有的爽朗吧！紧接着瘦姐递上名片，自我介绍，马上进入了工作状态。 　　瘦姐巡视了一圈，把不需要打包的做了记号。在我看来有些夸张的是，这块抹布，不需要打包，显然是准备扔掉的吧，居然也做个记号...... 　　打包开始了。两人分别从屋子的两头开始。瘦姐从门口鞋柜开始，胖姐从阳台那边桌子开始。 从电脑到门把手上的小挂件，统统用纸或者泡泡塑料包好，装箱。 杯碗盘之类的，包得倍加细致。 封箱之前再加垫一层隔板，以确保运输途中不会过度晃动。 这里有把刀，开箱时要注意！用红笔特别标注一下。 所有装着液体的家什，以及卫浴用品，全部装进塑料袋，系紧，保证不会遗洒。 每个封好的箱子，都详细记录里面的东西原来是放在什么位置，里面大致装了些什么。 本是箱子的，也不是简单的封口了事，仍然要包起来。 看着胖姐那么辛苦地跪在地上，心中有千万个“不落忍”。 不到一个小时，我的家，基本被装进了箱子里。 清点剩余的包装材料，记录，拍照，签字。 诶？这还有衣服没装箱！<div>因为是挂着的衣服，所以不能折叠，待会儿搬运工会带来专用的简易衣箱。</div> 一切整理完毕，最后一项工作竟然是，打开自己随身携带的包、袋，让客户检查、确认，包里面没有客户家的东西。<div>这有点过分了！</div> 胖姐是个可爱的人儿。胖姐爱熊猫。这份爱，是可以做霓虹金代表的那种爱。胖姐说，20年前她曾经去过3次中国，为了看熊猫。在日本看，实在不过瘾。结果中国的实情令她大失所望。她本以为中国的熊猫就像泰国的大象一样满街都是。结果，街上一只都没有，还是要去动物园看。打包开始时，我征求瘦姐的意见，可不可以拍照，给中国的朋友看。瘦姐显然是这个二人小组的小头目。瘦姐同意，并且呼唤胖姐：“喂！客人要给我们拍照了，把自己弄弄好！”胖姐应声：“啊？！早知道要拍照，我就化化妆再出门了！这下完了！要丢人了！”到了查包环节，她大概看出了我的感觉不太好，这种规则对工人多少有些不尊重。胖姐岔开话题，问：“您知道干我们这一行包里的宝贝是啥吗？”不等我开口，她自答：“是毛巾！想不到吧！哈哈哈！我包里每天都要装4块毛巾，都不够用呢！”她特意拿出所有毛巾，摆出pose。我按下快门。这是我与一位日本普通劳动者短暂接触不足1小时却留下的永久的纪念。 漫长的等待过后，12点，第二波，搬运工上门。上来就缷门！门，最大限度地打开了。运上来一堆材料，堆在门口。把洗衣机拎出去，穿上棉服。接着，粘贴隔板，从电梯到楼道，再到屋内，所有有可能被碰撞的墙，全部封了起来。给凳子穿上棉服。给桌子套上毛毯。运走几个箱子。简易衣箱来了，所有挂着的衣服被放了进去。开始包装小家电。<div>孩子，搬运工该不会就你一个人吧！</div><div>男孩一声不吭，行云流水，就像个程序在运行。</div> 1.2米宽的床，是无论如何一个人摆不平的。果然，又上来一个男孩。两人无任何语言交流，变成了两套程序同时运行，保持了高度的同一性与协调性。床脚被缷下，床架与床垫分分钟穿上了编织袋衣服。熊猫武装到了脚面。最后一项工作，把门重新装好。不到40分钟，风卷残云一般，屋里空荡荡。隔天中午，不到1点，新一轮疾风骤雨，正式上演。<div>熟悉的蓝色隔板登场了。地上新增了垫子。</div> 与搬出时的顺序相反，第一个进来的是床。令我惊讶地是，搬床的是个姑娘。这一次，是三个人，仍然没有任何语言交流，他们仿佛被设置了密码，外人无法解读。洗衣机被抱着，随着“腾腾腾”奔跑的脚步声，就上了楼。两个行李箱在小姐姐温暖的怀抱中，飞上了楼。姑娘干的活，和干活的态度，丝毫无异于两个男生。我突然回想起每每周末那些在运动场上和男孩子一起踢足球、打棒球的小女生们，也就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了。出了一点状况。一个箱子被弄湿了一大片，恰恰又是个衣箱。幸好里面有层无纺布挡着，所以衣服无恙，当然，我也不会追究什么。但是，不解之谜令孩子们很是焦虑，车里怎么会有水呢？！关键时刻老阿姨挺身而出，“会不会是冰箱里的冰化了？......毕竟经历了24小时。”孩子们顿时如释重负。搬家工程结束。我下楼关门。我递给领头的男孩2000日元，“买些冰饮料给大家吧！”男孩鞠躬致谢，笑容纯净。他们大概跟小v差不多大吧！就是大，也大不了多少。再见啦！熊猫搬家公司。其实公司正式的名字是“堺”，蛮酷的咧。 有赖于胖姐们清晰的标注，我在第一时间，准确无误地找到了小刀，准备拆箱。后来发现，其实根本用不着小刀。神奇在于这些胶带，粘贴紧实，撕扯却也容易。我在国内没有用过这种胶带，不知道有没有，实在是安全又方便。 搬家两天时间，专车专用，两地距离400多公里，我只做了看客，基本没动手（拆箱其实也可以不动手，只不过需要另外加钱），得了1公斤大米，总费用大概——rmb5000出头。怎样，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