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加尔湖纪行

建建

疫情后的出境首发，终于下定决心！​​西伯利亚有多大？我想去看看！​​走吧，去贝加尔湖，​去看那地球忧郁的蓝眼睛。​​无须犹疑，也无须准备，​​身体就是你最紧要的行囊。​​即刻出发，我们再也不等了！​​​​

2024年7月13日傍晚，我在北京乘上了飞往俄罗斯伊尔库茨克的航班，曾经在祖国的大兴安岭度过青春岁月，我心心念念追风向北，越过外兴安岭，飞向遙远广袤的东西伯利亚。曾几何时？那可是我们以往在兹念兹的外东北啊！此次选择的贝加尔湖旅游目的地，并不是心血来潮，我在三年疫情前即开始酝酿后不得不中断。疫情后终于看到有旅行社重新开启此线路时，恰遇俄乌战事正酣，还是有所顾忌安全的。再加上年事已高，单独报名参团也是有风险的。但这些顾虑都不足以阻挡我迫切对西伯利亚探秘的脚步与决心！我深信，一个人的衰老从不再旅行开始。东隅已逝，桑榆未晚。生活不止日常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旅游不仅在于发现目的地，更在于通过目的地的场景和视角发现自己，特别是此次旅游目的地决策，让我再次发现自己尚存的激情和勇气，“不知老之将至矣”。

环湖火车观光与利斯特维扬卡小镇

抵达伊尔库茨克市第二天一早，我们即乘大巴和摆渡船到贝加尔湖南端的火车站，开启了环湖火车深度游。伊尔库茨克—环湖火车—利斯特维扬卡小镇全程260公里，几乎在车上一整天，走走停停，每站停靠30至50分钟左右，观看沿途的小村庄，大理石教堂，早年修建后废弃的隧道和蒸汽火车头，一半河，呐喊站，意大利挡土墙等。此铁路线依山傍湖，地势险峻，可以欣赏到贝加尔湖流动的风景，从不同角度和地形与贝加尔湖打个照面。在高坡上行驶的火车上，我们远眺贝加尔湖的辽阔；在停靠的小站上我们步行至附近的湖畔浅滩，近观贝加尔湖水的波澜。远近高低各不同，只缘身在湖山中。眼见为实，上下天光，一碧万顷的贝加尔湖实在太美了！我们还在火车上享用了俄式简餐和咖啡。

此线是跨西伯利亚大铁路中的一段，贝加尔湖铁路始建于20世纪，由意大利和俄罗斯工程师合作设计施工，工程的复杂性和价值性在俄罗斯铁路建筑史上独一无二，此条铁路的造价已超过俄罗斯所有已建的铁路。如今的这条“环贝加尔湖铁路”是指全长84公里的贝加尔湖南端一带，这条铁路穿过38个隧道，经过47座桥梁和高架桥，是修建西伯利亚大铁路最艰难的一段，目前此段铁路主要用于旅游观光。我曾到过地处海参崴的西伯利亚大铁路起始站，也早就知道在中国近代史上此条铁路与中东铁路的利害关系。如今，我终于亲自踏足了这条漫长遥远铁路线的一小段，真是不知今夕何夕？恍若穿越了迷雾重重的历史烟云。

（小贴示：西伯利亚大铁路，也被称为西伯利亚铁路或Trans-Siberian Railway，是一条连接俄罗斯首都莫斯科和俄罗斯远东城市符拉迪沃斯托克的铁路网络，全长9,288公里，是世界上最长的铁路线。这条铁路不仅穿越了西伯利亚的广阔地区，还横贯亚欧大陆，因此也被称为第一亚欧大陆桥。西伯利亚大铁路的建设始于19世纪末，并在20世纪初完成，它不仅促进了俄罗斯远东地区的开发，也成为了连接亚欧大陆的重要通道。）

利斯特维扬卡小镇号称贝加尔湖的门户，也叫落叶松之乡。镇上生态环境极好，居民只有2000多，但已经成为游客必来此地打卡的旅游胜地。我们逛了并不大的沿湖街区和热闹的鱼市场，名为“高尔基街道”的远处有一座微型摩天轮，湖边码头上停泊着几艘游艇。看到不少形制颜色各异的木屋商店建筑，湖畔很小的沙滩上挤滿了晒日光浴的俄罗斯人。小镇附近的切尔斯基山森林茂密，野花盛开，我们乘坐缆车到山顶的观景台，登高望远，俯瞰贝加尔湖和安加拉河（唯一一条从贝湖流向北冰洋的河流）的秀丽风光。

在前往小镇途中，我们参观了贝加尔湖博物馆，据介绍贝加尔湖是世界上最深也是最古老的淡水湖，距今已有2500万年的历史。并了解了贝加尔湖形成的地质结构，矿产资源和动植物标夲，特别是神秘的湖底生物如水族馆里圈养的贝加尔湖野生海豹，淡水湖中竟然有海洋生物，真是不可思议！

在返回市区的途中我们又参观了

位于原始森林中的塔利茨木制民俗博物馆。当年是为了修建伊尔库茨克水库，许多地区将要被淹没，于是把一些俄罗斯传统木屋整体搬迁过来。 露天博物馆占地 67公顷，在自然保护区域内. 有超过 40个建筑物和 8,000 样展品，具有高度的历史价值和文化价值。我们看到了形形色色古老的西伯利亚木质建筑群，在这里展示的是俄罗斯人和布里亚特人居住和生活的真实写照。我看到的有些木刻楞房子，与我在大兴安岭下乡时居住的房子相仿。此博物馆很有民俗特色，令人印象深刻。

神奇荒凉的奥利洪岛

贝加尔湖似一条长长的蓝眼睛，从南到北周长二千多公里，最宽处八十多公里，可以说长而不狹。今天我们从南端往北驱车前往位于中部的奥利洪岛，约350公里，路况一般，车程约4,5小时。沿途一望无际的绿色草原或落叶松林，但比呼伦贝尔大草原差远了，水草看似并不肥美，沼泽湿地也不多。沿途散布着一些简陋小村庄，大多为三角形屋顶 ，与我见过的东北地形和边远农村相似。在车上不时见到散放的牛马，却没有羊群。中午在路边饭店吃了简易的当地布里亚特餐食。经过大半天的奔波，再乘上渡轮，终于来到了奥利洪岛。我们入住人烟稀少的胡日尔村，新建的木屋远比想象中的好，在这里要连住三晚，两天各走完南线和北线。

贝加尔湖的22个岛中，奥利洪岛最大，面积约700余平方公里，长约71公里，宽处有15公里。它位于湖中部偏北，在湖水最深处附近。如果说贝加尔湖是西伯利亚的一弯蓝眸，奥利洪岛就是这弯蓝眸中的眼珠 。 北线共有5个站点，哈兰茨是靠近我们居住的村子胡日尔最近的一个小村庄，原始居民没几户，之前生活在这里的人多以捕鱼为业。在这一站我们看到湖面上酷似狮子山，鳄鱼岛的景色， 远处连绵的群山显褚褐色 ，极象我在大兴安岭呼玛下乡时黑龙江对岸的冒烟山。 我在此点景点购买了俄罗斯画家设摊的素描画卷轴 ，以作纪念。

看三兄弟山时，由于空气透明度高，贝加尔湖山脊的山脉清晰可见。合波角，位于贝加尔湖中的奥利洪岛最北端的东北角，海拔高度1746米，是贝加尔湖湖面最宽的地方（约80公里宽）。合波角与奥利洪岛的山地连成一体，山峰耸立，岩石嶙峋地势陡峭，一侧是连绵的群山，一侧是碧波万顷的湖水，大大小小的石丘形成一处独特的自然风景区。登上合波角顶端的岩石，微风拂面，三面环水，背后群山起伏，远山夹在天水之间浑然一体，自然生成一幅天然的风景图画。

奥利洪岛上的‌爱情山，也被称为‌男孩女孩山，是一个充满传奇色彩的地方。爱情山不仅因其传说而闻名，还因其独特的自然景观而受到游客的喜爱。这里的湖岸上不会生长其他树木，除了落叶松之外，有着独特的‌大理石和‌变质辉长岩的构造混合物，这在‌贝加尔湖上是独一无二的。

我在岛上尽情饱览了绝美的湖光山色，并下沙滩与贝加尔湖水亲密接触，拂一下温软的水波，拣了块洁白的小石头，也许是俄料吧？尤其令人震撼的是，在我站立的地方立着1642米深的标示。那是全球最深的湖水啊！这不禁使我想起曾在塞班岛附近，乘船在最深的马里亚纳海沟上的海面上行驶。

南线有奥利洪岛上最高点瞭望台，在这里不仅能看到我们住的村子胡日尔，也能看到郁郁葱葱的森林。七棵松曾经是奥利洪岛上的行政中心。在这个地方，一棵高大的老桦树孤独的且坚毅的屹立在广袤的草原上。胡拉城也叫石头花园，看到许多由当地人用石头垒起来的许愿的石柱，导游提醒我们千万不要踫倒石头而犯忌。奥利洪岛东部视野比较开阔，有悬崖峭壁，在此站可以看到贝加尔湖东部的景色。心形湖也叫爱心湖，因为湖的形状像爱心，想要看到完整的爱心，需要爬到山的高处去看。

由于一玩就是一整天，中午由小车司机帮我们做了贝湖特有的白鲑鱼汤为主的野餐，配上蔬菜水果，鲜美可口，别有风味。有趣的是，还有飞来的鸥鸟与我们争食呢。

虽然看了不少自然景观，但奥利洪岛无疑是荒凉的。我们需要荒野， 是因为荒野提醒我们，人类世界之外还存在一个更广大的世界。森林、平原、草地、湖泊、山脉，这些景观能给人一种超越自身的宏大感。奥利洪岛历来是苦寒之地，俄国沙皇时期就作为西伯利亚流放犯人的天然监禁所在。如今随着贝加尔湖旅游热潮的兴起，独特的自然资源利用，这里已经开发成为名闻遐迩的景区。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其旅游设施依然极其简陋，岛上竟然没有修路，车况也差，战斗民族司机载着游客勇闯山丘沙漠砂石土路，一点也不减速，其颠簸至极，无以复加！也许是所谓生态环保需要吧！

由于奥利洪岛处于贝加尔湖的中心位置，在这里看贝加尔湖，犹觉水天一色，浩瀚无垠，波光粼粼，深蓝湛蓝浅蓝交织，才知道有一种蓝叫贝加尔湖的湖蓝色，筒直美得令人窒息！我们千里迢迢来此，固然有外东北情结，贝加尔湖（历史上曾被我们称之为北海，“牧羊北海”；瀚海，“饮马瀚海”；小海等。）然而，我们今天看到的贝加尔湖远离喧嚣与浮华，这里是一汪两千多万年的湖水。“君子见大水必观焉”，作为全球的珍宝，1996年被列为世界遗产，认定具有突出普遍价值的自然和文化遗址。我们欣赏贝加尔湖的壮丽时，再也无需纠结于复杂的历史情感，只需纯粹地欣赏它的美。

奥利洪岛又具有神秘的宗教色彩，它是北部萨满教的中心。东西伯利亚的布里亚特人大多信奉萨满教，每逢特定节事，都要来此聚会和祭祀。萨满教的许愿方式就是把石头垒的高高的，也叫玛尼堆，石头垒起来之后石柱被赐于灵魂。据记载，萨满教始于史前时代，曾在亚洲范围广为流传，后与藏传佛教结合，在藏族、蒙古族和满族三个族群中盛行。萨满源于西伯利亚的通古斯语，意思是“他知道”。我曾下乡的大兴安岭鄂伦春族也信萨满教，我曾看过他们的巫师表演。岛上最具标志性的地点即萨滿崖，上面有十三根竖起的萨滿柱，气势不凡。周围还有不少动物造型的图腾柱，大多缠绕着红黄相间的絲带，显得格外神圣壮严。这大概就是岛上萨滿教举行宗教仪式的中心位置。这里的傍晚时分，21点多，最令人兴奋的萨满崖上观看日落的时刻到了。只见远处贝湖水平线上，一轮红日从光芒耀眼到逐渐收敛，慢慢显出柔和的橘黄色，一会儿即下垂至水平线下，晚霞无比绚烂，染红了眼前的一汪湖水，真是美伦美奂，无以言表！

东西伯利亚重镇伊尔库茨克

伊尔库茨克是俄罗斯伊尔库茨克州的首府，拥有360多年的城市史，被誉为西伯利亚的心脏。是西伯利亚最大的工业城市、交通和商贸枢纽，也是东西伯利亚第二大城市。这是座充满俄式风情的美丽城市，有1300处历史建筑和文物。我们参观了杜马议院，州政府大楼，伊尔库茨克大学，圣女修道院，基洛夫广场，亚历山大三世雕像等。特别值得一提的是沙皇亚历山大三世下令修建西伯利亚大铁路，对俄罗斯贡献极大。（小贴示：俄国之所以有如此大的地盘，西伯利亚无疑贡献最大，俄国三分之二以上的地盘，都来自西伯利亚，面积约1322万平方公里。分为西西伯利亚平原，中西伯利亚高原，东西伯利亚山地。由于西伯利亚是偏远的苦寒之地，所以自古以来为兵家不争之地。不能不说沙皇俄国持续东扩，拿下了整个西伯利亚，成为横垮欧亚大陆的双头鹰之国，是极富战略眼光的。）据我所知伊尔库茨克还是苏俄时期修建的第二条西伯利亚铁路（贝阿铁路）的起点，也是古代中俄蒙万里茶路的重要节点枢纽。

伊尔库茨克市内有70多座教堂，有主显节大教堂，救世主大教堂，波兰人教堂（唯一的天主教堂）等。最令人瞩目的莫过于喀山大教堂 ，它始建于1882年，于1892年完工，经历了多次重建和修缮，最终成为伊尔库茨克乃至整个西伯利亚地区最为华美的教堂之一。教堂的建筑风格为典型的‌拜占庭式，具有浓厚的宗教氛围和艺术价值。教堂内部装饰精美，以壁画和画像为主，陈列着许多圣像画和圣人、圣徒的壁画，讲述着遙远的宗教故事。

在市区的安哥拉河畔有1661年建城的哥萨克开拓者雕像，凯旋门，二战胜利纪念馆等。绿茵茵的草地树木间精美的历史建筑错落有致，特别有文化氛围。我们还游览了青年岛，130街区和卡尔.马克思大街，并享用了一顿较正宗的俄式大餐。用餐之后我们一帮旅友与俄罗斯朋友一起载歌载舞，沉浸在欢乐友好的场景中，为即将结束的旅程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短暂的西伯利亚探秘之旅虽然结束了，然而贝加尔湖的自然神奇与风光却深深嵌入了我的脑海里。此行有何意义呢？亚里士多德说过，“求知出于闲暇与惊奇”，此话正中下怀。人生本没有固有的意义，我们通过行动和选择，赋予生活以意义。旅行即是这种行动和选择。不知谁说过，旅行是人生后天的混血，每一次旅行，就在身体里注入一次异地的血，而成为一种生活和成长的方式。不是吗？“一个人行走的范围，就是他的世界”（北岛）如果，用脚步丈量的单位，同时也是思想丈量的地方，那末，此生不虚，吾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