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风景，浙江省台州市三门县亭旁镇沙湾村

蔡陈

沙湾村隶属于浙江省台州市三门县，坐落于亭旁镇西南面，与临海市相邻。从亭旁镇中心出发至沙湾村大约十公里左右的路程。一路上可见绿树成荫，竹林茂密，夏日里的蝉鸣鸟叫，为原本静谧的山路增添了几分欢愉。

沿途会经过许多村庄，如坝头村、芹溪村、外洋马村等。错落有致的房屋，一派青砖灰瓦，像陈旧的日历本，一页页翻阅着过往。到了午间，偶见几处炊烟袅袅升起，就好像穿越回八十至九十年代间，心里免不了产生怀旧的情愫。

沙湾村建在半山腰，站在高处俯瞰，远处的山和村庄尽收眼底。清晨，伴随着悦耳动听的鸟叫声，从梦中醒来。睡眼惺忪地推开窗门，云雾缭绕的山峰宛如仙境一般。尤其是夏季阵雨过后的大山，一片云海堪比天上宫阙。

黄昏里的晚霞，映照在青山间、房屋上，像极了一幅灵动的画卷。茶余饭后，与家人几个坐在院子里，讲着晴雨悲欢的故事，像夕阳染透的云霞般意犹未尽。就连这片天空下的一草一木，都写满了过往的传奇。

在植物茂盛的环境里居住，空气清新自然不在话下，村里的人们可是每天都享受着森林浴。被青山环绕的沙湾村，不仅有着许多自然生长的果树，还有整片茂盛的竹林。每到春暖花开的季节，一颗颗春笋破土而出，向上生长，象征性新生命的诞生和未来可期。

都说靠山吃山，这话说得真不假。竹笋可是村民们餐桌上的常客，竹笋炒肉、油焖竹笋、腌竹笋等做法不一的美味佳肴，简直让人垂涎欲滴。而在夏秋时节，各种果实相继成熟。酸酸甜甜的杨梅，健脾开胃，益气生津。酷似小小灯笼挂满枝头的橘子，甘甜如饴，沁人心脾。还有桃子树、李子树、核桃树上的果实，好像争奇斗艳，只为博得品尝者的一句赞美。

常听我的妈妈说起年少时的故事，就在各种果实成熟之际，可没少跟姐妹几个一起去采摘。想必每一代人都有各自的童年和美好回忆，虽然在不同的年代里，物质条件与情感需求不尽相同，但幸福的体验却丝毫没有差别。

沙湾村是我妈妈的故乡，也是我的故乡，更是外公外婆的常住地。虽然我出生以来从未见过外公外婆的容颜，但我能够深切地感受到他们的慈祥、和蔼、亲切。无论在时间上隔了多少年，或是空间上的距离有多远。

就身体里的基因而言，我依然携带着外公外婆部分的信息。并且在微观世界里，粒子之间存在着互动。无论生命形态如何转变，都难以撼动相互感应的粒子之间的联结，尤其是在亲属或感情深厚的人之间更加显而易见。

虽然如今的沙湾村只剩下几户人家常住，走在路上的村民也屈指可数。但外公外婆在世的时候，这里可是个非常热闹的村庄。在那个年代里，大多数家庭都有好几个子女。外公外婆也不例外，共养育了五个子女，分别是两个儿子和三个女儿。

年轻时候的外公外婆，生活在计划经济时期，也是生产队中的一员，每天除了照养子女，就是参加集体劳动。物资匮乏，饮食单一，医疗水平不足，这是当时普遍的生活状态。

所幸的是虽然在物质方面没有足够的保障，但精神层面仍然是富足而盈溢的。因为当时的人们对生活的要求不高，竞争意识弱，也没有攀比心。所以大家都比较和谐，容易知足，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也很纯粹。

每个时代都存在各自的困扰和欢乐，当时的人们为基本的衣食而发愁，而现在的人们却为住房、教育等生活成本的增加而烦恼。事实上不论时代如何变迁，人们的烦恼与快乐的程度都一如既往，不增也不减。因为与烦恼、焦虑有关的生物学基础并未改变，而与快乐、幸福相关的神经递质水平也基本相同。

就拿现在的人们在享受一顿丰富的大餐时的感受来讲，与当时温饱尚待解决的人们喝上一碗粥或吃上几个红薯所分泌出的神经递质水平基本相同。而人的情绪无疑会受到人体神经递质的影响，再加上不同时代的人对物质的要求与情感的需要不一样。

有时候，能使人感到幸福的往往不是客观条件，而是内心对客观事物的预期。一旦内心的期望大于客观事实，就不免产生失落沮丧的心情。而当内心的预期小于客观事实时，幸福感与满足感便油然而生。这也许就是当时的人们，在物质匮乏的条件下所做的心理补偿吧。

现如今的生活日益丰富，一到周末节假日，人们就会约几个朋友出去聚餐，享受一顿美味。或是看一场新上映的电影，甚至前往遥远的地域旅游，感受不一样的风情习俗。而在当时，交通并未四通八达，也没有各种各样的大型商场。能给人带来娱乐体验的无非是赶集、看戏曲、串门走亲戚等。哪怕只是几个人坐着闲聊，都能乐从中来。

从前的人们物质水平低但生活预期也低，跟如今的人们物质水平高而生活预期也高所带来的情绪体验毫无差别。于是，在物质匮乏的年代，人们更关注精神层面的愉悦。而物质丰裕的时代，情感的需要也随之增加，也带来了心理层面的焦虑。

年轻时候的外公外婆一边从事集体劳动，一边照养五个子女，生活不易但也美好。不易的是饮食条件不足的年代里，能吃饱穿暖都是奢侈。红薯、土豆常代替米饭作为主食，并不是当时的人们有多么爱吃红薯、土豆这些食物，而是连米饭都很难吃得上。

外公外婆那一代人可是经历了抗日战争和计划经济时期，抗战的时候只为生存。抗战胜利以后，国家又致力于战后重建工作，没办法一下子提高物质与生活水平。美好的是一家人始终平安团圆、知足快乐地度过了一个又一个的春夏秋冬。

距离沙湾村约十公里路程的亭旁镇，不仅历史悠久，而且极其富有生活气息。如今的亭旁镇街道两旁商铺林立，各种服饰店、餐饮店、副食品店应有尽有。海鲜面、麦焦筒、青草糊等三门县的特色小吃，美味中渗透着情怀。

走在亭旁镇的街道上，我试着想象当年的外公外婆，也是这样走走停停，彼此有说有笑。看看这家摊位的菜是否新鲜，问问那家店的豆腐是否便宜，美好而温馨的画面就这样在我脑海里不断延展。

当我妈妈成年后，在媒人的介绍下与我爸爸相识，后因工作而定居于宁波市。而舅舅、阿姨等人也先后在宁波市工作、生活，并且落脚。

不论身处何地何时，沙湾村依然是从前的沙湾村。是外公外婆的故乡，是舅舅、阿姨和妈妈的故乡，也是我的故乡。我从未逢面就已告别的外公外婆，就像这沙湾村，是我眼里的风光迤逦，心中的雨露甘醇，是桃源仙境但不失人间烟火味，是千山万水难比肩的深情厚意，也是抬头可见的白月光。

图文｜蔡银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