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初为人母</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记忆中,有一副画面让我难以忘却,母亲背着我,嘴里哼着当年非常流行的歌“莫斯科到北京,到呀么到北京”,在艰苦的条件下,我不知道母亲怎么还能唱出那么激情昂扬的歌曲,或许是苦难铸就了母亲的坚强与乐观的生活态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的母亲从嫁入我家的那天开始,她的命运就与父亲的命运,与整个家族的命运紧紧拴在一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母亲在还没有成为我的母亲之前,她就以长嫂的身份担负起抚养两个幼叔长大成人的责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当她历经贫困和苦难,就要从多灾多难的命运中走出来,她又成为我们的母亲,她的生活又和辛劳与贫困拴在一起,她承担起一个做母亲的责任,将我们兄弟姐妹拉扯长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母亲几乎从未和我们谈起过往的那些糟心岁月,或许是那段沉睡的记忆太酸苦,母亲不愿意提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父亲去世后,母亲离开故土来城里和我一起居住。平时,母亲在家里拖地、洗碗、做饭,少有空闲时间,稍有停歇,我就找母亲唠嗑,母亲熬不过我的“纠缠”,她随口就说起过去的那些事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母亲坐到桌子一角,我坐在她相邻的一角,母亲说,我听,说着说着,母亲的记忆宛如洪水开闸,奔流不息,岁月将昔日的画面重新刷新,将尘封已久的苦难细细拉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十七岁结婚,三十岁才有了你姐姐,随后的七年,又陆续有了你和你弟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你姐姐出生的前一天,我还赤脚在田里捆稻草,挑稻草;生你当天,我还在团山挑煤炭,下屋梅修几(我叔叔辈)撞见了,赶紧说:建嫂子,你要随身带件衣服,毛毛生下来也好有个东西包”。</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你姐姐分娩时,那血就像勺子一样淋,为了不弄脏床,我抽掉床上的席子放到地上,上面铺层稻草,我忍着疼痛,爬到稻草上面,或许是上苍怜悯我,在经历一段极为凶险、痛苦的过程后,你姐姐终于平安降生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生你时,痛得我在床上打滚,真是死去活来,要不是你外婆及时赶来,恐怕就没有你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母亲说,她生养我们仨姐弟,她就没有坐过月子。 生下我们的第二天,她就要下床干活,碰上田里有活,还得光脚下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你姐姐刚满月,我就背着她下田干活,还要照顾读书的三叔和四叔,为他们洗衣服做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忙不过来时,偶尔会把你姐姐托付给别人临时看管一下,她一转眼没有看见我就哭闹,天王老子来哄都没用,我只好丢下活赶回家,把她重新背在背上,时间长了,我想把你姐姐放下来,松一口气,没想到她脚刚落到地面,就又哭又闹,我只好又把她背到背上,一天下来,我有时是精疲力尽,一心只想立刻就放倒身子轻松一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你小的时候,没人看管,我就用“绳子”背着你。玩累了,你就在背上睡着了,有时我累了,你在背上晃来晃去,上蹿下跳的,偶尔不耐烦时,我便反手捏一下你的小屁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你弟弟生下来没多久,胯下就开始烂,烂得一塌糊涂,没有一块好肉,我都到了绝望的地步,有人告诉我,去买一包六一散,一半涂一半喝。我买来六一散,给你弟弟又涂又喝,过段时间,你弟弟胯下竟奇迹般的好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最严重的是,有一次你弟弟生病,刚打完针,他就脸色苍白,手脚抽搐,不省人事,我是急得跪天拜地,或许是上天有眼,在医生的全力抢救下,你弟弟才慢慢苏醒过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母亲在讲我们小时候的事,更多的像是一种自言自语,以她独特的方式回忆往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母亲讲这些事的时候,眼泪扑簌簌地落。落在手背上,落在衣襟上,落在地板上,她也不用衣袖去拭,也不抬头,双手只是放在蓝子里,不停的重复的捡着菜叶。</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随着时间的推移,童年的很多记忆已经不再清晰,但总有一些场景,它就像旧胶片电影一样在我梦里来回播放。</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小时候,母亲带我们仨姊妹去外婆家里,我和弟弟年纪尚小,是无法走到外婆家的,母亲找来两只箩筐,一只箩筐坐着我,一只箩筐坐着弟弟,母亲用扁担把我和弟弟挑在肩上,一只手牵着姐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母亲挑着我和弟弟, 一晃一晃地走在田埂小路上,上坡时,我们坐在箩筐里,能清晰听到母亲喘气的声音,累了,母亲将担子放下来歇息一会儿再走,就这样走走停停,小路上留下了母亲的串串脚印,那是母亲给予我最早最温暖的记忆。</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