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高温下的胡话</p><p class="ql-block"> 小时候有一次得了重感冒,听大人后来说我高烧得胡言乱语。都说了些什么,大人说没听清,我自己更不知道。但我心里总有些忐忑,很怕我说了对大人不满的话,让他(她)们记恨。这种想法一直埋在我心里,好多好多年后才淡忘。</p><p class="ql-block"> 今年夏天格外热,刚入伏,气温就升到三十多度。至于多多少,只有老天知道。凭着我在人世间七十多年的历练,再参考挂在墙上的温度计,外面的气温究竟有多高,已然可以猜测的差不了多少。但我不能说,那样会有人不高兴,反而说我在胡说。</p><p class="ql-block"> 我们这一片好几栋楼在做旧改,从开春开始,已经进行有一段时间了。楼房外面做保温层,楼顶做防水,楼道里供暖管线拆除换新的,楼道里的窗户也换新的,楼外面的排水及供暖管线都挖开换新的……工程量的确不小。这是惠民工程,应该得到居民的感谢和拥护才对,只是这活干得哩哩啦啦磨磨唧唧,一个多月了,还看不到尽头。地面挖开了,人们出行不便,难免要发牢骚。可是干活的工人也不容易,昨天挖开的刚填上,今天在旁边又挖开一道沟,一台小型挖掘机,从早到晚一直在我住的楼前楼后挖个不停。</p><p class="ql-block"> 我趴在窗台上往下看,那些穿着工装的工人们,顶着烈日高温挥汗如雨地忙着。虽然巨大的噪音多少天来一直困扰着我,想到他们也是为养家糊口不得不如此,便也释然了。转而去想这老天为什么让天这么热?看到对面楼顶上的热水器和窗外的空调挂机,又想为什么没人研究一下,把夏天的热收集储存起来,冬天时用来取暖;冬天时把冷气收集储存起来,夏天时用来降温。这是多么好的事情啊!我对老伴说这话时,她说我有病,还伸手摸摸我的额头。她说:也不发烧啊?好像老天也愿意配合她似的,窗外传来一阵救护车让人揪心拉肝的喇叭声,由远及近又由近渐渐远去。</p><p class="ql-block"> 我敢说,很多人对这种声音是讨厌和反感的。而我却相反,恰恰有点亲切感,因为我前几年曾经被这车拉去医院抢救。那是因为我低血糖,已经神志不清,家里人打电话叫了120拉去医院的。那天遇到了一位好医生,值班的是位四十多岁的女医生,判断准确措施简洁恰当,把我从鬼门关拉了回来。</p><p class="ql-block"> 回到家里后,全家人都为我庆幸,唯独老伴不吱声。问她为什么,她轻轻地说:我早知道你不会有事的。120来了,把你往担架上抬时,我没给你穿鞋!</p><p class="ql-block"> 她说她妈曾经告诉过她,那种时候是不能给穿鞋的。但我更愿意相信她说的另一个原因——那时,儿子和儿媳与我们住在一起,儿媳已经快要临产了。当我丧失意识神志不清时,儿媳大声唤我:爸你挺住,你孙子就要出生了!</p><p class="ql-block"> 可那时她根本不知道怀的是男是女呀!我老伴说,我当时听到这话,立刻睁开眼睛,人也听从摆布被抬上担架。那天是十月一日,一个月后(十一月二号)儿媳生了,果真是个孙子。</p><p class="ql-block"> 说起来也挺有意思的。那天一大早,老伴起来做饭,说:儿媳今天要生了,你也早点起来,吃了饭和我一块去医院。你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我说:你去就行了,我不去了。老伴就一个人坐下来吃饭。我在床上靠着,眯着眼似睡非睡。忽然,冥冥中仿佛有人跟我说:你得去医院!你去了,生的就是孙子!你不去,那就不好说了。我心里一惊,忙睁开眼说:给我盛饭,我要去医院!</p><p class="ql-block"> 结果到了医院,儿媳已经进了产房。老伴和儿子让我在病房里等,他们俩去了产房外面等。大约过了三十多分钟,儿子跑回来,兴奋地说:生了,是男孩!那一刻,祈盼成真,幸福降临!我虽然嘴上说生男生女都一样,但谁都知道,我还是喜欢男孩的。</p><p class="ql-block"> 如今,十四年过去了,孙子已经读初中一年级了,身高一米八十多,用他们老师的话说,是一个阳光帅气的小帅哥。</p><p class="ql-block"> 我写到这里时,外面又传来救护车的喇叭声。我住的地方临近十字路口,东、西、北三个方向都有医院,是去往医院的必经之路。所以能听到救护车的喇叭声也正常,尤其这些天热得贼死,这种声音就格外多。每次听到这种声音,我仿佛都能感受到躺在车里的人的心跳。我默默地祝福他们,都能像我一样平安无事——只是不知道他们的家人给没给他们穿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上面的文字也像外面的旧楼改造工程一样,哩哩啦啦磨磨唧唧地写了三、四天了。写了一段,写不下去了就撂下;眼睛疼了,也撂下;或者有什么事了(比如老伴喊让去摘豆角筋),必须马上撂下。可是回头再接起来,往往就断了思绪,不知该接着写什么。有时想起来要写什么,还得想法让它和前面的内容能衔接上。不能让人读起来感到突兀,疙疙瘩瘩地难受。这绝对是个不好干的活!</p><p class="ql-block"> 这时,我都会想到老桃树和江江,这两位绝对是《美篇》里的高手。他(她)们的文章洋洋洒洒几千言,信手挥洒不绝如缕;内容更是天上地下东南西北,趣味横生让你不忍释手。他(她)们把让我感到头疼的难题解决得如此轻描淡写,就用了几个阿拉伯数字——要说难嘛,只是在数字外面加了个圆圈。这些个阿拉伯数字,很好地起到了承上启下的作用。让你读起来一点也不觉得突兀,稍稍一停顿,就又进入了下一个故事,而且立刻就被吸引住了。你的意识在他(她)们设计的阿拉伯数字牵引下,从一个人物走向另一个人物;从一个事件进入另一个事件。这些人物和事件,又总是围绕着一个中心来完成一个大的故事。这就是他(她)们的功力体现,和小说创作中的“意识流”写法相似。</p><p class="ql-block"> 我想起年轻时,第一次读到前苏联作家科切托夫的小说《多雪的冬天》。那种时空的变幻穿越,故事情节的跳跃穿插,极高的语言叙述技巧,像作品中的雪一样细密粘腻地抓着你,须臾不得脱离。</p><p class="ql-block"> 我忽然觉得,我现在写的这篇东西,也有点意识流的味道。东扯葫芦西扯瓢,天上一脚地上一脚,我自己都不知道要说什么。我知道我写的这些肯定不是意识流,只是高温下的胡言乱语。真正的意识流不是这样的,因为我曾经向一个写意识流小说的高手请教过。</p><p class="ql-block"> 他是马原,是我们锦州人,比我小几岁。九十年代初,我读到他的小说《岗底斯诱惑》极为震撼。以后陆续读到他发表在各期刊杂志上的小说,都让我震惊不已,特别是读过《虚构》这篇小说以后,我下决心不再写小说了。那时,文坛上有一个新兴的流派叫“先锋派”,马原是领军人物。但那时我并不认识他,也不知道他竟然是我们锦州人。后来,我和一个朋友喝酒闲聊时,说到小说,说到马原。他说马原是他同学,是我们锦州人。这让我大吃一惊,天下竟有如此奇巧之事!他又说马原过几天回锦州来,我们可以聚一聚。</p><p class="ql-block"> 后来,我们真的见面了,却让我很是出乎意外。如果不是有朋友在,打死我也不会相信他会是马原。圆圆的脸,有点胖,笑容真诚又憨厚,就和邻居家的谁一样。我暗想:这个人能写出那些奇异诡谲的小说吗?和他聊天,轻松、平和,没有高深莫测,也没有居高临下的压抑。但不管怎么说,反正从那以后直到今天,我真的再也没有写过小说了。</p><p class="ql-block"> 前几年听说马原得了什么病,去了南方一个什么地方,边治疗边修养。我也很久没有读到他写的小说了。不仅是他,别人的也很久没读了,仿佛所谓的文坛已经不存在了。</p><p class="ql-block"> 天热,睡不着觉,就这么天南地北的胡思乱想着。脑子里有点乱,昏昏沉沉的,好像有了点凉风,会下雨吗?</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2024. 7.20—— </p><p class="ql-block"> 2024.7.25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