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面

渔舟唱晚

小时候，母亲发完白面，想要蒸馒头的时候，总要先试面，就是在大面团上揪下一小块，贴在大锅的边上，拉风箱烧火，把那块面蒸熟。那块面蒸熟了，母亲就在锅边上铲下来，看那盆面用碱量的大小，然后把那个袖珍的白面干楞递到我手上（干楞，玉米面饽饽的称呼，干粮的方言），于是，我就有了一餐珍馐美味。

一年当中，母亲试面的时候很少，因为我小时候家里吃粮食，凭粮本在粮店定量供应，大米白面给的很少。那些年父亲一个人上班挣钱养一大家子人，那点大米白面要给父亲吃。我们也只在过年的时候，蒸一锅馒头，捞一盆大米饭，一大家子吃。过年的馒头和大米饭，也只限年三十的中午吃，那盆大米饭，吃过中饭就见盆底了，馒头吃过一顿，剩下的就收起来了，第二天又是棒子面干楞。

母亲贴熟的试面，不象馒头，更象棒子面干楞，但是比棒子面干楞白净，暄腾，嘎咤（贴锅那面焦糊的部分）薄薄的，焦黄焦黄的。试面吃起来细软，不象棒子面干楞那样粗还掉碴。

母亲蒸馒头，不只给我吃试面，如果单单蒸给父亲吃，还会给我蒸一个小的。在揪面季子（蒸馒头的面块）的时候，揪出一个小的，团成一个不大点的面团，塞到在大锅里摆好的大面团的缝里。馒头揭锅的时候，一圈一圈整整齐齐的，唯有那个小不点，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小时候难得吃到馒头，也难得吃到煎饼，吃试面和小馒头的时候，我先把面皮剥下来吃，说那是煎饼。然后，再一边研究欣赏试面和小馒头里的丝窝，再一边小口小口的品尝小麦面的清香。

现在，馒头花卷天天吃了，却再也吃不到母亲贴在大锅边上的试面的味道。

母亲的试面，才是真正的人间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