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人生自古难免堪 </p><p class="ql-block"> 多把轶事作笑谈</p> <p class="ql-block"> 我在中国人民解放军工程兵五十二师后勤部任政委时,为两个离休干部化解了一场他们难以启齿、又非常尴尬的事故。为他们解了围,紓了困,摆脱了尴尬,保全了颜面,他们非常感激。</p> <p class="ql-block"> 一九八四年秋天的一个傍晚,我下班回到家刚准备吃饭时,突然电话铃声大作。我拿起话筒,是师医院郭院长打来的电话。他在电话中说:“政委,我有重要事情要向你汇报。”我心一紧,忙说:“什么重要事?你讲吧!”他说:“电话里不便讲,请你现在赶紧到医院来,我当面汇报。”</p><p class="ql-block"> 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急急忙忙往医院赶,十分担心医院发生了重大医疗事故。当时,我们师医院对外开放,经常收治地方病人。万一是住院的老百姓岀了重大医疗事故,处理起来可就麻烦了。师医院就在师部大院,不到十分钟,我赶到了医院。</p><p class="ql-block"> 郭院长在医院门口等我,脸色凝重。我们来到办公室,郭院长给我倒了杯开水,就详细给我介绍了情况,并请示我怎么处置。</p> <p class="ql-block"> 经郭院长介绍,我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当天下午,离休干部司令部张副参谋长,和离休的医院潘院长,相约去打兔子。一人背把猎枪,来到离师部大院约两里地的一片黄豆地。两人拉开一定距离,穿行在快成熟的黄豆间,仔仔细细搜寻兔子。搜索中,张副参谋长发现一只兔子,还没来得及开枪,兔子逃走了。</p><p class="ql-block"> 张副参谋长向潘院长通报了情况,并进行分工。由他负责在黄豆地搜寻、驱赶兔子,由潘院长到黄豆地另一头凸出的地埂处待兔,等兔子出现时负责开抢击毙它。张副参谋长手持猎枪,子弹上膛,打开了保险栓。他在黄豆地走着之字形,眼睛鼓大盯着,耳朵听着,全神贯注地搜寻兔子。</p><p class="ql-block"> 接近潘院长守着的地埂时,一只兔子突然嗖地跃了出来。潘院长正准备开枪时,张副参谋长本能地扣了板机。这一枪没打着兔子,却不偏不斜地打在站在对面的潘院长的双腿上。潘院长顿时瘫坐在地上,痛的呲牙咧嘴,不停地哼哼叽叽。张副参谋长大惊失色,俯身察看,只见潘院长的裤子被打的大窟小眼,鲜血浸红了裤子。他们的猎枪装的是铅加工的颗粒散弹,打出去形成扇面形,所以把潘院长的裤子打了不少洞,弹粒嵌进了腿内。救人要紧,刻不容缓。</p><p class="ql-block"> 当时既没通信设备呼叫救户车,附近又无人帮忙救援,年已六十有余的张副参谋长只好背起潘院长往师医院赶。连人带两支枪,不一会张副参谋长累的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体力不支,就搀扶着潘院长前行。就这样,背一会,搀扶一会,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两人踉踉跄跄来到了医院。</p><p class="ql-block"> 郭院长见到两人的狼狈像,惊的目瞪口呆。当得知情况后,迅速组织手术,并亲自主刀,从两条腿上剜出了十四颗弹粒,敷上繃带,安排进病房。此时的潘院长忍受了长时间的巨痛,已疲惫不堪,散了架似地躺在那里。张副参谋长守在床边,非常后怕与愧疚,不知说什么好。这次事故非常危险,不幸中的万幸是这一枪打在腿上,要是打在腹部以上,后果不堪设想。</p> <p class="ql-block"> 到病房安置好后,已近傍晚六点。郭院长让张副参谋长去潘院长家,通报潘院长的情况,并请潘院长老伴来医院陪伴潘院长。张副参谋长像闯了祸的小孩不敢见家长,他说:“我不敢去,他老伴要是知道是我用枪打伤她老头子,那还不骂的我狗血喷头,搞不好情急之下可能拿擀面杖和我拼命。”郭院长反复作工作,他就是害怕不敢去,郭院长只好打电话我,让我到医院商量为他们解围纾困。</p><p class="ql-block"> 郭院长领我到病房。一进病房,张副参谋长马上站起来垂手而立,连连说:“是我这个老不死的闯祸了,打伤了老潘,害得胡政委为我们操心。”潘院长试图挣扎坐起来,我忙按下了他。我劝张副参谋长硬着头皮去老潘家通报㥔况,告诉他这一关是绕不过的。张副参谋长站在那里,诚惶诚恐地不停搓着手,反复说不敢去,可怜巴巴地央求我帮忙想办法。同时还求我和医院为其保密,要不大院的人们知道这丑事,我俩还不臊死了!</p><p class="ql-block"> 我决定安排人去请潘院长的老伴来,由我向其通报情况,作她的工作。我要求张副参谋长,要有挨批挨骂的精神准备。张副参谋长表示:“政委放心,她怎么骂我都应该,我能接受,我一定深刻检讨、诚恳道歉。”</p> <p class="ql-block"> 不一会,潘院长老伴来到医院办公室,神情严肃,有些紧张。见到我开口就问:“是不是老潘出什么事了?出去打兔子这么晚还没回,准没好事。”我示意她坐下,为其倒了杯开水,向她介绍了老潘受伤的经过和手术的情况,让她不要担心。她听后说道:“老不死的,一点都不让人省心,总是为他有操不完的心。”我告诉她,两个老同志现在非常后悔,像闯了祸的小孩非常害怕。怕你震怒,怕你责骂,不敢面对你。同时安撫她,一定要冷静,既然事已出了,不要过份责怪他们,更不能发脾气责骂他们。他们在任工作时,也是不少人围着他们鞍前马后的,不要让他们下不了台。她沉默了一会表示:“政委话已说到这份上,我听你的。”</p><p class="ql-block"> 接着,我领她到病房。张副参谋长一见潘院长老伴,立马从凳子上弹起来,连说:“都是我老不死的惹的祸,打伤了你们家老潘,我不是东西,你骂吧!”潘院长老伴狠狠剜了他一眼,没理他。他垂手站在那里,低着头,像个被罚站的小学生。潘院长和老伴刚一对视,立即躲开老伴的目光面向床里,心感惭愧啊!病房寂静无声,空气像凝固了似的。我示意郭院长,郭院长说:“嫂子!老院长没大碍,过几天就会好的。”潘院长老伴流着泪说:“他死了才好哩!”张副参谋长赶紧说:“不怪老潘,是我的错。”潘院长老伴克制不住了,对老张吼道:“你安的什么心?不打兔子打我们老潘。”潘院长嗫嚅道:“老张不是故意的。”潘院长老伴说:“我知道不是故意的,他要是故意的,我不撕了他。”她边整理老潘身上的被子,边对老张说:“还不滚回去,你们那口子看你这么晚没回家,还不知怎么担心哩!”张副参谋长闻言,紧张的情绪放松不少,唯唯诺诺连声道:“嗯!嗯!嗯!”</p><p class="ql-block"> 气氛缓和了,我让郭院长安排好护理工作;对在场人交待,此事保宻不外传,为两个老同志保留面子;叮嘱张副参谋长回家好好接受老伴的批评教育,甚至挨骂,不要顶嘴,实在不行的活.,就呼我们去救驾。张副参谋长说:“政委放心,闯这大的祸,回去后一定做到骂不还口,打不还手。”</p> <p class="ql-block"> 郭院长搞到晚上九点左右才下班,先到我家里通报情况。郭院长讲,张副参谋长回去不久,他老伴就买了些食物和营养品,像领着闯了祸的孩子似的,带着张副参谋长到医院给老潘两口子赔礼道歉。道歉中,又把老张好好数落了一番。两个女人在病房,一起诉说老头子们不听话,平时劝他们不玩猎枪就是不听,老是为他们捏把汗。这好,出大事了,看他们还长不长记性。老张和老潘诚恳表示,过去让老伴操心了,今后保证听你们的话,再也不鼓捣猎枪了。</p><p class="ql-block"> 这件事,我一直没向司令部参谋长通报,也没向师长、政委报告。师部大院的人一直都不知道这件事。</p><p class="ql-block"> 张副参谋长和潘院长十分感谢我,感谢我为他们解了围,纾了困,摆脱了尴尬,保全了面子。</p><p class="ql-block"> 回想起两个老同志闯祸后交织出现的惊慌失措、惶恐不安、胆怯害怕、羞愧难当、诚惶诚恐的窘态,感觉他们像小孩般可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