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尔滨的工业活化石“老巴夺”

自由行

在哈尔滨的东大直街上，有一栋体型硕大的黄色欧式建筑，老一辈哈尔滨人通常亲切的将其称之为“大黄楼”。这里曾经是一百年前哈尔滨最大的厂房，也是中国最早的卷烟工厂“老巴夺”所在地。 位于哈尔滨东大直街上的“大黄楼” “老巴夺”一个听起来有些古怪的名字，它曾经仅是个人名，后来被用作企业名，最终竞扩展成为了产品品牌。为何一个名字能有如此大的魅力？为何它能历经百年风雨却依然被一座城市所铭记？其中的故事让我为你慢慢道来… 哈尔滨卷烟厂生产的老巴夺牌香烟 1898年，随着中东铁路的修建，大批俄国人涌入了哈尔滨。在这众多“闯关东”的洋人中，有一对来自立陶宛的波兰籍兄弟，哥哥叫伊里奥·阿罗维奇·老巴夺，弟弟则是阿勃拉·阿罗维奇·老巴夺(简称A·A老巴夺)，他们年轻，敢想敢干，希望能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实现自己的发财梦想。 顺便多说几句，如果你查阅过有关老巴夺兄弟的资料，你也许会认为这哥俩是犹太人，但准确的说他们是卡拉伊姆人。卡拉伊姆人是一个奇特的民族，他们在信仰，习俗等方面既有犹太人的特点，又与穆斯林有共同之处。 伊里奥-阿罗维奇-老巴夺 现在再次回到正题，来到异国他乡的老巴夺兄弟开始在这里寻找“挣大钱”的机会。很快，他们便发现喜欢抽烟斗的俄侨很难在哈尔滨买到烟丝。于是，哥俩立即抓住了这一商机，果断决定从家乡往哈尔滨这块处女地“倒腾”烟丝及俄产的一种叫做“大白杆”的廉价香烟。由于当时中俄边境没什么管控，国内也没有像今天这样的“烟草专卖局”，这就为像哥俩这种“国际倒爷”留出了“创业”空间，当然，也让他们很容易的淘到了第一桶金。 上世纪初的哈尔滨 赚到钱后的哥俩欣喜如狂，他们再次做出了一个正确的决定，即将自己的买卖进行升级，从最初原始的倒买倒卖变更成高级一点的“来料加工”。1902年，哥俩在哈尔滨埠头区马街（现道里区东风街）买了一幢门市，雇佣七八个中国人，添置了俄式手摇制纸嘴机和普通烟机各一台，开办了制烟手工作坊。老巴夺兄弟俩也正式由倒爷变成了作坊主。并专门生产俄国的“柏比罗萨”有嘴纸烟，俗称“大白杆”。 所谓“大白杆”，就是将几种烟叶掺兑在一起，切成丝，加点香料，然后卷成纸烟，并在烟的一头多延伸出半寸长的硬纸嘴，样子就像今天的过滤嘴香烟，不同的是延伸出来的那部分是空的，这种卷烟看着挺长，其实没多少烟丝。很快，抽这种烟变成了一种时尚，就连哈尔滨本土有点钱的“瘾君子”也以嘴里叼上一支大白杆为荣。 在巨大市场和产品供不应求的双重吸引下，国外其他机制烟公司也嗅到了些许商机，他们很快便携带自己的产品悄悄进入了哈尔滨，开始与老巴夺兄弟争夺市场。面对突如其来的竞争，哥俩毫不示弱，他们不断扩大生产规模和销售范围。1904年5月，老巴夺兄弟下狠心在埠头区（现道里区）西十三道街16号玉顺成大院创办“葛万那烟庄”，将雇工人数一下子增加到一百多人。从此，哥俩不仅开创了哈尔滨制烟工业的先河，而且在无意中创造出了一项中国之最，即中国第一家卷烟工厂。 1900年的哈尔滨石头道街 作为兄长的大老巴夺不仅商业嗅觉敏锐，而且具有长远的战略眼光。为了保证哥俩打下的江山能够“可持续发展”，他毅然决定花巨资将儿子送往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研修烟草专业。1909年，儿子小老巴夺学业有成，回到哈尔滨。并在父亲的支持下，担任了老巴夺烟厂的总办。此时，小老巴夺已成为这个行业的专业人士，他开始按欧美的现代化做法，增购制筒机、填烟机，扩大生产，同时，还注册成立了“老巴夺父子烟草公司”。经过改造后的老巴夺父子烟草公司，以俄罗斯，土耳其和中国的烟叶为原料，使用每分钟可产卷烟百余支的新卷烟机，迅速取得了价格优势，并再次占领了哈尔滨的烟草市场。 为了谋取更多的利益，他们开始把市场向黑龙江全省和中俄边境扩展，仅用两年光景，就在中国形成了南有上海英美烟草公司，北有哈尔滨老巴夺父子烟草公司的鼎足之势。 1914年，已具有相当实力的老巴夺家族又盯上了更加巨大的俄罗斯市场。他们派弟弟A.A老巴夺重返赤塔，开办了他们在俄罗斯的第一家烟庄。 老巴夺父子烟草公司的香烟广告 正当老巴夺家族准备向更大的目标挺进的时候，好运似乎已离他们而去。对他们来说，受到的第一个打击是1917年俄国的“十月革命”。十月革命的胜利，不仅使他们在赤塔的烟庄没尝到任何“甜头”，反而被苏联新政权给没收了，最终结局只能是鸡飞蛋打。紧接着，资本雄厚的上海英美烟草公司也把他们当成肥肉，开始策划吞并他们的阴谋。英美烟草公司先是不断蚕食老巴夺兄弟原有的市场，接着又多次与老巴夺谈判、交涉，最终形成英美烟草公司拥有老巴夺父子烟草公司六成股权的合资格局“（葛万那”烟庄全部固定资产折股40万元，英美烟商以60万元流动资金获60%的股权）。从此，经营大权稳稳地落在了英美烟草公司手中，老巴夺父子烟草公司只能更名为“英商老巴夺父子烟草公司”。后来，英美烟草公司再度追加投资100万元，将占股比例提高到80％，并将总办换成了英国人阿克曼。此时的老巴夺仅保留了主管营业部的理事一职。 落败后的老巴夺兄弟见大势已去，便怀着凄凉的心情，携带在中国获取的巨额资本，于1930年移民法国，并加入了法国国籍。只留下大儿子迈克尔·老巴夺在哈继续经营。1934年，哥哥大老巴夺客死他乡，享年60岁。 上海英美烟草公司旧址 吞并得手后的英美烟草公司很快便开始落实他们野心勃勃的扩张计划。1920年，他们动工在现南岗区一曼街建设新的四层厂房。两年之后，新厂落成，“老巴夺”也从它诞生之地迁往新址，由于新厂房的外立面被刷成黄色，因此，它也被人们形象的称为“大黄楼”。 为了与新厂房匹配，英美烟草公司还投资购入了大批英美先进设备，并且将员工增加至3000多人，以期达到扩大生产规模，打造东北三省惟一的机械化大型卷烟厂之目的。 除了兴建新厂房，“英美烟草公司”还把哈尔滨、沈阳、营口三个烟厂划为东北片，并于1936年在沈阳注册成立了“启东烟草公司”。准备采用由上海控制沈阳，再由沈阳辐射哈尔滨和营口的管理模式。 始建于1920年的老巴夺新厂房（大黄楼） 老巴夺新厂内景 1937年，“七•七”事变后，日本人开始实行外汇管制。他们通过控制原材料和增税等手段，拿下了老巴夺烟厂，将其重新注册为“老巴夺株式会社”。随后，日本人又把“启东烟草株式会社”和“老巴夺烟草株式会社”合并，改名为“满洲中央烟草株式会社”，并将其全部资金存入伪“满洲中央银行”。 1945年8月8日，苏联对日宣战，掌控老巴夺烟厂的日本人弃厂而逃，从此，老巴夺烟草株式会社时代结束。随后，苏联红军于8月20日进驻哈尔滨，M·E·老巴夺也借势重新夺回了工厂，并恢复了“老巴夺父子烟草公司”的原名。 1945年8月27日，老巴夺烟草公司开始恢复生产，但重夺控制权的小老巴夺却消极怠工，只开动10台卷烟机，年产量仅为1万箱。1946年4月28日，东北民主联军进入哈尔滨并派出工作组进驻老巴夺烟厂。看出端倪的小老巴夺开始借故从工厂抽逃资本，并逐渐关停卷烟机，最终使工厂在1949年12月全面停产。 日本人统治下的哈尔滨 新中国成立后，国家便对“老巴夺”烟厂实行了社会主义改造。1950年，为了满足市场需求，东北烟草专卖局总局与老巴夺烟厂订立租赁契约，以每年二亿元东北币的租金，租赁了老巴夺烟厂的经营管理权。同年7月，失去管理权的小老巴夺从天津前往香港，次年转往美国。 1952年4月，哈尔滨市政府将老巴夺父子烟草公司正式有偿收归国有，定名为“国营哈尔滨制烟厂”。1953年，哈尔滨制烟厂再次更名为“国营哈尔滨卷烟厂”。 新中国成立后的哈尔滨卷烟厂厂房（大黄楼） 改革开放以来，特别是进入八十年代后，随着国家“七·五”计划的实施，哈尔滨卷烟厂也相继完成了现代化改造。当时，由它生产的灵芝，老巴夺等品牌香烟已代表了国内90年代的卷烟水平，工厂曾连续两年成为了全国500强企业，并为振兴哈尔滨经济做出过重大贡献。 2003年12月30日哈尔滨卷烟总厂成立。,它以百年老厂哈尔滨卷烟厂为主体,对黑龙江省内的原绥化、海林、穆棱卷烟厂实施重组整合，,形成了一个新的法人实体。如今的哈尔滨卷烟总厂有员工5,072人,其中工程技术人员和专业人术人员714人,中高级职称334人;资产总额26亿元，年生产卷烟70.5万箱，年创税利14亿元以上。 2014年初春，哈尔滨卷烟厂新的生产基地竣工。新基地位于哈尔滨松北区中源大道，占地面积47万平方米。在葱郁的绿树掩映下，具有浓浓欧陆风格的建筑群格外引人注目。在新基地建成的同时，哈尔滨卷烟厂易地技改一期工程也如期完成。从此，这个百年企业又开始了它的历史性新跨越！ 哈尔滨卷烟厂新生产基地 2015年4月12日，老巴夺父子烟草股份公司旧厂房（大黄楼）被列入”中国工业遗产保护名录”。这座由俄籍著名建筑设计师维萨恩设计，折衷主义风格，砖木混合结构，楼体被涂成黄色的哈尔滨市一类保护建筑，未来会被改造成一座博物馆，“外侨在哈尔滨”历史回顾展也将计划在这里展出。 此外，“老巴夺”和大黄楼也已成为了联系哈尔滨这座城市与老巴夺家族后人以及中国与波兰两个国家的特殊友谊纽带。 中国工业遗产保护建筑：老巴夺父子烟草股份公司旧厂房（大黄楼） 上世纪九十年代，老巴夺的孙子与曾孙回哈寻根时在工厂旧址（大黄楼）前留影 2017年，老巴夺父子烟草公司子弟罗蒙德•奥兹维奇先生在工厂旧址（大黄楼）前展示父亲留下的老巴夺烟卡 这就是有关老巴夺和大黄楼的故事。一个家族，一个企业，一栋建筑，118年历史，它见证了哈尔滨这座城市的兴衰与荣辱，作为回报，美丽的哈尔滨也以开放和包容的胸怀接纳并哺育了他们。 特别声明：文中部分照片来自网络，在此特对提供者表示感谢。 附：有关老巴夺的相关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