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儿时我家的老院子,一到夏秋很好看。父母在土豆地里和边头拉畔的地方,每年都要点种一些罂粟花和大出气花、萝卜花等等。公社化那个时候,政府对人们在自家院子里少量种植罂粟,还是比较宽容的,不像现在管的这么严。花季一到,各种花儿竞相开放,令人赏心悦目。在紧贴院墙里面的一圈,则是一排排挺拔的杨树,还夹杂着几棵榆树和杏树。这些树木都是父亲、兄长和我在春秋两季逐年栽种的,或者是从野外移栽过来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夏末秋初,在罂粟果充分长大而尚未熟透,果皮仍显灰绿还没变黄的时候,母亲就会用那个特制的割洋烟小刀,选择晴天的傍晚,浅浅地割破果皮,随之白色的乳汁就从割缝中渗将出来,慢慢就形成了一个个果浆珠,状如水滴。等到它在空气中渐渐由微红变成棕色,并逐渐凝固,变得粘稠之后,就用小木片,把它轻轻刮下来。</p> <p class="ql-block">每个罂粟果,在一个寿命周期内,一般可刮取3到4次乳浆。刮下来的膏子,就用罂粟叶包裹起来,放置于家里的阴暗处。待到阴干后,存储起来备用。在解放前,母亲曾受人雇佣,在上百亩的大田里割过洋烟,因此工具称手,技术也算熟练。收拾院子里这区区几粒罂粟果,于她而言,实属小菜一碟。</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虽然积存的烟膏数量很少,但对于当时的农民来说,却是用处很大。我们的少年时代,村里缺医少药,就医困难,人们总体上处于自生自灭、生死无助的境地。后来有了“赤脚医生”,那也大多是队干部的三亲六故,多数没什么文化,也没有真本事,药品、器械也不怎么称手。由于生存条件恶劣,父母先后有四个子女都是年少而亡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中医认为,鸦片具有敛肺、止咳、止痛等药效。尤其对久咳、久泻、久痢,心腹和筋骨疼痛等等,更是具有奇效。将它用于失眠,即为催眠药;用于止痛即为镇痛药。因此,这也是当年一些农家必备的应急药和救命药。常常是,家人有点头疼脑热,腰疼背疼肚子疼,用一点烟膏,就可以解决问题。由此可见,鸦片烟的形象,并非只是一个魔鬼。如果用对了地方,它也可以变为造福人类的天使。只不过是后者鲜为人知罢了。</p> <p class="ql-block">对那些黑不拉几的烟膏,我历来毫无兴趣。最感兴趣的,除了喜欢观赏艳丽的罂粟花之外,就是插在房梁间的那些罂粟干果了。每年秋收后,这些被割的十呲八绽的罂粟果,连同杆子一并被捆绑起来,插入房梁间,准备来年做种子用。冬天嘴馋时,我就会踩上桌凳,从房梁间取下一枝,咬开薄薄的果皮之后,就可以倒出不少的罂粟籽。</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这些红黄色的小小颗粒,毒性没有,油性倒是挺大。一把全部倒进嘴里,越嚼越香,越品越有味道。对于儿时的我,这是诱惑力很大的一道美味。吃一次这样的美味,很有满足感和愉悦感。隔几天便又蠢蠢欲动,很想再吃一次。往往是到了开春,我就会把房梁上的那些罂粟果,吃的只剩下不多的几个。自然,偷吃罂粟果也必须坚守底线。底线就是必须留下几个做种子用,否则就会遭到父亲的责骂。</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后来才知道,我的儿时美味罂粟籽,在欧州、印度等国都是非常受欢迎的调味料。除了将它直接撒在面包或蛋糕上增加鲜味外,还被用于制作各种各样神奇的美食。</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15px;">韩振业:内蒙古集宁人,现居呼和浩特</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