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时代的回忆

吉祥九月君(仲义)

纪实文学/难忘的岁月 坎坷的人生

美篇名 吉祥九月君（仲义）

美篇号 36535351

题记

这篇文章是写我十六岁以前的经历，贫困的生活，家庭的变故，在我心灵上留下了难以抹去的伤痛。在我走上社会相当长的时间里不愿意回首这段触之心酸的历史。

直至五十岁时才悟出:不堪面对的往事中不但有哲辩的真谛，还存匿着左右人生轨迹的重要因素。少年时代的艰辛生活确实换回了以后人生的沧桑正道。所以鼓足勇气执笔写下了我的"隐私"。

这是一篇潜心之作，写写改改几经数次才定稿。这是专门写给自己的文章，适当的时候送给亲朋及后辈们，为他们提供一段真实清晰的我的曲折人生。希望他们在生活工作中遇到困难、挫折、变故、打击时能从中得到启迪和力量。

　　我的人生经历是坎坷的，尤其是少年时代更是难以忘怀。小的时候家境十分贫寒，父亲一人工作挣钱，供养着爷爷、奶奶、妈妈、姐姐、妹妹和我。母亲是一个非常善良的家庭核心。在家她侍候公婆，抚养着子女，在外义务地为街道居委会工作着，并兼职法院人民陪审员。在我记事的时候，母亲已是三十岁的人了，她年轻力壮，非常能干，非常好强。一家七口人换下的衣服都由她来洗，过年穿的新衣服都由她来做，棉衣棉被的拆洗当然也不例外。虽然父亲的工资收入不高，但是在母亲的计划下一家人日子过的挺火爆。

母亲对子女的管教也是非常严格的，她要求我们对长辈要尊敬，要有礼貌，不许讲粗话，要诚恳待人，凡事不要斤斤计较。她要求我们生活要有规律，晚上按时睡觉，早上按时起床，她鼓励我们热爱生活，每年春天都组织孩子们在院子里整理花池，然后将早已准备好的喇叭花、茉莉花、向日葵、丝瓜等种子，精心种下。平日里督促我们浇水，松土，除草……

母亲教育我们要热爱劳动。在我八岁的时候就教我做家务事，劈柴，打煤球，点炉火，洗衣服……每逢星期天，我们就得起个大早儿，与她一起将居住近六十户的胡同清扫的一干二净。在母亲的熏陶下我小的时候，待人彬彬有礼，讲卫生，从不与邻居家的小朋友吵架，也很爱劳动，被长辈们称为懂事的孩子。

　　我的父亲是一个非常严厉的带有浓厚封建专制色彩的长辈，他对我们是非常专横的，决定任何事情从来没有商量的余地，我们只好事事顺从，就这样也难免因不顺他意而遭到斥责。父亲在家的时候，紧张的气氛就象一张巨大的压抑精神的网罩着我，我的心紧紧地缩着。

他为什么会那样呢？长大以后我曾经苦思过这段不惑的经历，答案只有一个：父亲望子成龙心切，以他严厉尖刻的教育手段，培养规范子女们做人要低调、收敛、谦忍的准则。求其谋大事于心计，以成丰功伟绩之大业。他内心深邃大略，他的初衷是因爱而至，用心乃良苦也。

所以我的少年生活中因此而失去亲昵舐犊的父爱。同时，父亲也失去了我的爱父之情。我天天盼着父亲能够长时间出差，这样可以快活地过上小天使般的生活，尽情地享受母爱，使自己完全变成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我的命运实在不好，上小学四年级的那年(一九五九年)，刚过十二岁生日后的几天，祸从天降:那是个凄婉的风虐叶落的深秋，那是个可怕的霜饕花败的寒夜，母亲因心脏病急性发作而离开了人世。突如其来的噩耗使我陷入了极度的悲痛之中，在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在哭泣，失眠，恶梦和呆滞中度过的。母亲是为操持家务劳累过度，导致心脏病复发而离开人世的。

她没有享过一天清闲，没有吃过一顿象样的饭，没有过上一天宽松的日子。我幼小的心灵上，有一种因没有保护好母亲而愧疚，懊悔，自责的负罪感和没有了母爱的失落感。我曾多次偷偷地跑到墓地去陪伴母亲，幻想找回那份母子真情。然而一切努力都是徒劳的，面对的是严酷的现实的生活：父亲在外地上班，姐姐寄宿护士学校上学，家中剩下了我和年幼的妹妹，年迈的爷爷奶奶。在这样的家庭成员组合中，我被摆上主角的位置。

　　一棵幼苗的生长需要阳光，空气，水分，需要挡风遮雨的精心爱护，需要园丁辛勤的培育。这一切我不但失去了，还挑起了沉重的家务负担。

六十年代初期，我国农业遭遇百年来最严重的自然灾害，全民节粮度荒形势严峻。过度的劳累和食品的缺少造成了我全身浮肿，被迫停课在家休息三个月。休学期间更累，因为隔两三天就要步行到很远的郊区去挖野菜，摸鱼，钓螃蟹，捉青蛙，以补充家中粮菜的不足。从来没有享受过丰富物质生活的人，也想象不出好日子是什么样子。在那个时候，只盼望能吃饱饭，有暖衣穿，能够安安稳稳地上学。如果说一个人的童年生活应该是无忧无虑，是最幸福的，那么我的孩提时期甜蜜蒙昧的单纯快乐只是短暂的一刹那。

有人说家是港湾，港湾就是可以停靠歇息的地方。在外面阴了，雪了，风了，雨了，烦了，倦了，到这里可以获得休整和调养，家给人与自然放松和归宿温暖之感。我真不敢苟同这个观点。也许这是在描述现代的家，而我那六十年代初的家是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在我那幼嫩的肩背上。我支撑着它怨而不敢怒，哀而不敢哭，无欲无语，木讷茫然，艰难地前行着……

　　痛苦和磨难使我意志坚强了起来，艰苦环境的摔打，使我对事态运筹的思路，应付时令突变的能力都超过了同龄人。经过严寒冬季的人最容不得三九隆冬无家可归生灵的悲惨遭遇。阅历决定我极重感情，与人为善，有爱心。从不因善小而不为，因恶小而为之，这是我做人的原则，我与同学都保持着良好的关系。主动为学习吃力的同学补课，努力帮助他们提高学习成绩。我严格要求自己，学习刻苦，成绩优良。曾经参加市级数学竞赛并取得了优异的成绩，为学校争得了荣誉。

白天我是在一个温暖的集体里生活，回到家就不然了，老实说一个人无论有怎样的坚强内心，面对孤独中的种种冲击也难以招架。在这种特殊的环境中，书就成了我一时的宿命，我非常喜欢藏克家，贺敬之的散文与诗歌。

每天处理家务都象收拾着凄风苦雨的残局。到了晚上疲惫的身躯和烦躁的心情反到使我难以入睡。这是我就读起他们那美丽的诗篇。我的心境便逐渐接近了渺无人迹的大自然，进入了茫茫的原始森林；融进了蓝天大海之间那无垠的空间；陶醉在苍穹神秘的宇宙里…… 虑去了世俗的烦恼，获得了暂时的温馨，并把这种品味尽量地长久地保持下去。我能在梦里去延伸诗人们那伟大的作品。

我对文学的喜好，不仅仅是欣赏那朗朗上口的华丽诗句，更重要的是它能净化人的灵魂，陶冶人的情操，驱散人的心障，能使人获得战胜任何困难的信心和勇气。完成了初中的学业，我也从一个脆弱的少年成长成沉着淡定的男子汉。

　　三年的自然灾害过去了，国民经济开始了有序的复苏。我的家庭也有了不小的变化。奶奶去世了，八十岁高龄的爷爷身体还很健壮。姐姐护校毕业后，分配到部队医院工作，开始了她二十几年的紧张愉快的军旅生涯。妹妹考上了本市一家大纺织厂的专科技工学校，从此她便融入了产业工人那温暖的集体中。父亲调回了本市工作。并且他又一次的恋爱、结婚、生儿育女从而走进了自己人生的第二个春天。父亲又有了一个完整的家，继母是一个品行不错的传统女性，也有一份很好的工作。一切又重新开始了……我衷心地祝福他们美满幸福。

在征得了父亲的同意，我决定走出家门，去寻觅我未来的世界。我考取了天津的一所市重点中专学校，学校离家比较远，学生们都寄宿在校，从此我就离开了家。初离家的心情是十分交杂的：有对亲人眷恋不舍牵挂难分的感觉，有从此与家务劳动告别如释重负的感觉，一种自立门户独创天下的感觉……总之这是我一生中向社会迈出的第一步，这一步是坚实的，它凝聚着我初涉人生十几年的沧桑历程。这一步意味着我新生活的开始。

　　忆往昔，我的少年经历充满着浓烈的色彩。它惨淡中有辉煌，痛苦中有欢乐，劳累中有幸福，奋斗中有收获。真是让人辛酸，让人感慨，让人铭刻，让人揪心荡肠……

离家三十多年来，少年时代的家情怀一直郁结于心，终于寄情于文笔之中。尽其清晰地还原历史面目，就是要找回人生最宝贵的财富，拥有它即拥有了忧郁的美感，足以慰籍曾经受过伤的心灵，还清了欠下自己的一笔感情债。

不要回避人生的不幸与坎坷，也不要沉溺苦闷难于自拔，让种种不如意的过去连同小有的成就一起成为历史，我将轻轻松松地走着自己今天的路。

　　作品重新发布说明：

本作品原创于1996年7月，同年9月发表在天津渤海化工华丰周报上。2024年7月重新整理、配图、编辑，并在美篇平台上更新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