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大河

师嫣

这不是一幅画卷，而是万里长江用长焦镜头截取的一个断面。 阔别多年再见长江引出的触动，心房中藏着的那些岁月也浮上眼前。儿时有多少次在那座“尖尖楼”外俯瞰大江东去啊！那时候，哪天不是放学从此路过或在这里玩耍嬉戏？而在家中二楼房间书桌前的窗口，更是日复一日框出了一幅大江东去图，从而在我的心中镂刻下这不可磨灭的长江印象。 而此时再看，那钟楼还是旧模样。而背景却变得不曾相识：江水由淡黄变成蔚蓝，曾经一道道变幻着的白亮线条，变成微波细纹，大江似不再急迫奔流而变得平静舒缓。 这还是小城依偎的长江吗？须知这里距崇明岛入海口还有近2000公里，而记忆中的急流、沙滩、碛石、岸礁却都已经沉入江水消失殆尽。 　　真是宛如梦幻！不堪回首的那些岁月，可能偶有大江之上的色彩跳跃，但刚刚启航的人生命运，却似如此单薄的纸片，不由自主地漂泊在江风里。 据说梦都是蓝色的，得三峡大坝所赐，“秋水共蓝天一色”了，那飘渺的蔚蓝已经完全掩去了往昔岁月的爱恨情仇，“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 很久很久以前，我就是在这个长江边的小城出生长大的。在这里生活的二十六年里，经历了人生几乎所有的幸福、艰难和惨痛，然后，终于挥手东去，“可堪一幅蔡侯纸，为谁流下潇湘去”？！ 　　但是，并不因为身已离开，就能在心底与这个江畔小城切割。那时，我的母亲和弟弟一家还生活在这里。好些年的春节，我携上妻儿，乘船走这条峡江之路返乡团聚。 终究不是三湘弟子，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不承认“大江东去，无非湘水余波”。依稀别梦中，我还是长江的儿子。 　　归乡途中，立在船舷边呆呆地望着晚霞暮色中的巫峡，我总在想，前半生在这峡江里走过多少次呢？ 无法细数。从九岁那年冬天，母亲带上我回安徽舒城老家探望爷爷开始，我恐怕在这不会留下足迹的水路上，来来回回走了百十来次了！因为，宜昌、岳阳、武汉、南京、上海……还驻足过更多江边码头，因为这是那时出川而东去西归唯一的一条“出路”。动荡的岁月实在有太多迷茫的行程。 　　瞿塘峡的夔门，九岁那年乘“民生X号”燃煤蒸汽轮船初走峡江时，滟滪堆还在江水的波涛中。而1966年，我从山里的“共产主义劳动大学”翻过羊儿山，徒步120里山路来到白帝城时，它就已经消失了。 因炸毁它疏通航道立下功勋的奉节航道段成为了全国劳模单位。在县委的安排下，得到他们的帮助曾多日在瞿塘峡中往返穿行。那是16岁不谙世事懵懂无知的我，曾在成都工学院的四位大学生“红卫兵”的带领下，在瞿塘峡的绝壁上用红油漆书写那些诸如“战无不胜”之类的标语。然后，从夔门绝壁上开凿的古代栈道走出三峡，汇入了红卫兵“大串联”的队伍中。 　　那时的长江三峡深谷中，还有人家世代居住在半山上的白云间，以种植玉米、红苕、养羊、养鸡为生。茅草石壁的农舍当然没有这些青堂瓦舍气派，就连那江畔小丘上的白帝城也相当破败。湍急的江水拍到岸边是翻滚的漩涡和“鼓泡”，也没有如此的世外桃园的诗情画意。 　　只有西陵峡中这样墨色老船，还能记忆中复原那个时代。 　　弹指一挥间，时代变了，长江，这条长达约6300公里的世界第三长河两岸，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巨变。航路上的“民生”号客船都消失了，“东方红”号也都消失了，进入了“长江xx”号的游轮时代。在下游江畔名城南京的燕子矶眺望大江东去，再也见不到更加久远的“孤帆远影”了，而是出海的巨轮驶向天际碧空。 　　大江东去，尽管还没有到达长江口，但已是汪洋一片！若说朝秦暮楚，西厢那边尚可点染一幅“除却巫山不是云”，而此情此景，却是形影吴越，在东厢描出了“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浩大气势。 　　因为下游的大江，已经没有重峦叠嶂的大山依托，但汇成浩瀚之气的江水，依旧不改初心的向东而去奔向天际。 　　如此高远辽阔，如此博大胸怀，不说旖旎江南的水乡小镇深情依偎，960万平方公里的半璧江山都是用她的乳汁在养育！ 在这里，亘古奔流的这一派清流，已经接纳了信、赣、修、抚四水涌入的鄱阳湖；拥抱了湘、资、沅、澧汇成的洞庭湖以及第一支流汉水。茫茫九派的天上来水，才生成浩瀚如斯的偌大气象，从而挽起了身旁的高山大海，成为了中华民族的母亲河！ 　　“你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掉头西去，从夔门上溯，再越过乌江、嘉陵江、岷江、大渡河、雅砻江的入江口，从虎跳峡这只昂头咆哮的老虎起，就进入万里长江的第二个峡谷地带。 　　不同于长江三峡，这段横亘在青藏川滇的大峡谷从金沙江上溯到通天河，江流在横断山脉青山夹岸中连绵千里。虽看上去似不如瞿塘峡、巫峡那么雄奇，但万仞绝礕壁之下，却是如此凶险的江流和如此险峻的茶马古道，还原了大江的原始模样。 　　涛声？还是虎啸？ 虽然先贤们并没有行脚至此，但引经据典写下的《禹贡》、《水经注》，确定岷江为长江源头的说法也曾传承千年，最终还是一位明代的行者在这里被惊醒，确认了非此莫属，金沙江才是长江正源！ 　　数百年又过去了，江边早已寻不到那位侠客（霞客）了，唯涛声依旧，“不废江河万古流”！ 　　激浪飞溅的虎跳石，在世界的大江大河可是独一无二！ 　　往上就是金沙江畔的石鼓镇了，江水受横断山系的阻挡，在这里从东南流向折往东北流向，拐了一个近90度的大弯！ “三江并流”于此开始分道扬镳，怒江，澜沧江被大山夹岸继续向南而流向境外，在域外的东南亚形成伊洛瓦底江和湄公河那样的大河。而多亏石鼓的阻挡挽留，长江则“一江春水向东流”，成为全程在中国境内独有的世界长河。 　　不到一个世纪前，石鼓镇是偏僻得不能再偏僻的地方。握手的艄公凝固了一个关于金沙江已经模糊的传奇故事。那时关系到这支军旅生死存亡的渡江场景，已经很难想像了！ 　　再往上，苍茫的大山愈发紧逼过来，使江水急速的一泻千里。 　　而到了滇北德钦与川西德荣的大山里，长江虽被山峦挽留，但“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 　　越向上，峡谷越险峻幽深，从川西白玉往德荣这一段的长江峡谷，因为路险极少有游人进入。深谷中万籁俱寂，仍唯有涛声依旧。 　　当我走到青海玉树，进入江水劈开的大峡谷时，站到悬崖边，脚下的江水令人头晕目眩，金沙江于此已被称为通天河了！ 　　走出峡谷，已经是可可西里无人区。站在沱沱河大桥上，那网状的河床无法分清哪是楚玛尔河？哪是当曲？抑或已经汇流成沱沱河？感觉很难再与大江二字相连系。然而，却可万宗归一，这里正是长江源头。 　　源头的格拉丹东冰川悄然无声地藏在唐古拉山山脉中，无喜无忧的天地之间，或许就是这天眼中的一汪泪水禁不住的情感奔流，最终由洼成溪，汇流入河，生成了中国的世界第三长河，倾注在我的一生中！ 　　可以庆幸的是：大江大河之大之悠久，也曾留下了一个我短暂一刻的生命时光。唯有这样一篇备忘录，还能芥子纳须弥，记录下认知世界的心路历程。 2010年，我去了埃及南部的阿斯旺。从大坝下的一个码头登船，开始了尼罗河的游程。在晨曦中游轮拉响汽笛启航北上，让我感慨万千。老天，我终于走在世界第一长河的水路上了。 关于尼罗河是世界第一长河的疑惑，其实在心中若隐若现已经好多年了！从初中的地理课本中就知道，天下的大江大河长江位居其三。那么，哪条大江是世界第一长河呢？ 这不是一个容易回答的问题。从最初认定的亚马逊河，到后来居上的尼罗河，从6400多公里到6800多公里，进而超越7000公里，三十多年里，“江河唯长”的争议一直纷纷扬扬。直至2007年通过卫星遙感遙测分析，才确定了尼罗河为世界第一长河。从乌干达的维多利亚湖向北流向地中海，全长7088公里，比长江还长了600余公里。 　　而从阿斯旺往开罗只有约900公里，是尼罗河的下游。也就是说，我可能仅仅在河上走了这第一长河的八分之一。南边的阿斯旺电站的库区溯江而上，青尼罗河、白尼罗河直至维多利亚湖，我都没有涉足！当然，在异国他乡对大江大河探源也是不大现实的。那时，南边的苏丹虽还没分裂为南北两个国度，但已经发生动乱。乌干达还在种族灭绝的砍杀阴霾中…… 但是，我并不因此而遗憾。我不是一个寻根问底的地理学家，只是一个四处溜达，东瞧瞧西望望的旅行者。更何况，阿斯旺以下这九百公里，是亘古以来未曾改变的原始河道，孕育了人类最伟大文明之一的古埃文明，留下了太多历史遗存，也分布在这一段的航道两岸。对我而言，已经足够了。 　　在三天四夜的航程中，我几乎都整天都待在顶层的甲板上，时而悠闲地冲上一杯咖啡，时而溜达在船舷边，观赏和拍摄这世界第一长河。 很快，我发现了尼罗河颠覆之前印象的两个特点： 其一，至少在阿斯旺大坝下游，河水的清澈令人难以置信！可视度可达河面以下几米。要知道，下游的尼罗河流经的可是世界最大的撒哈拉大沙漠啊！ 想想也就明白了，尼罗河并非像其他大江大河那样泥沙俱下，而是河床与河岸只有沙粒！河水中没有泥土的悬浮，因而是一派清流！ 　　其二，尼罗河两岸的沙漠因地貌差异，河水浸润形成的“绿洲”也有极大的差异。 若巨大沙丘逼近河边，岸边的绿带不过十多二十来米。若地势平坦，绿洲则向两岸延伸数十公里，乃至形成林带和大片农田。 再想想，尼罗河以“孕育”二字来书写古埃及久远的文明是非常贴切的。事实上，埃及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城市，六千年以来就这样一直依偎在尼罗河身边。就地理和历史双重维度而论，尼罗河是世界第一长河当之无愧！ 　　靠近河岸，不时可看见茂密而“高大”的草丛。这是不是尼罗河特有的莎草呢？ 不知有多少人知道，古埃及可能是世界上最早发明造纸的国度。“莎草纸”的出现，比中国东汉蔡伦的造纸术要早三千年。然而，从亚述帝国、波斯帝国、罗马帝国一次又一次的灭国，莎草纸只出现在公元前3500年木乃伊的棺椁中，它和它记录的古埃及文明早已不知所终灰飞烟灭。只有河岸上随风飘摇的草丛，还在述说久远的故事。 　　河边有不少村庄，拉出一幅幅别致的风情画。我惊异尼罗河边的那些小毛驴，看上去非常瘦小，比中国的驴们几乎要小上一圈！可负重前行却并不显吃力！ 　　女人们到河边洗衣，在中国是上个世纪河边最动人的画面了，而这里却在延续着展示。 　　男人们则在河边砍下芦苇晒干，再用骆驼运到村里。是做饲草？还是柴禾？不得而知。 　　而碧蓝的河边水，更是孩子们的天堂！鸭群和牛儿都是他们的小伙伴。 　　而烈日下的清凉河水，才是他们真正的乐园。 　　而父亲带着儿子，驾一叶扁舟去下网捕鱼，更有无穷的乐趣。 　　当然，埃德夫、卡尔纳克、卢克索等众多神庙也在尼罗河两岸分布着，有些就在游轮码头边。这些神庙现在能看到的是高大的成排廊柱、刻滿古楔形文字的方尖碑和石壁上的精美浮雕等，从某种意义上说，它们就是这世界第一长河的历史注释，是世界上其他大江大河所没有的！ 同为文明古国，长江两岸也不乏一些古建筑，但多为近现代重建，而且数量、规模远不如尼罗河两岸的历史遗存！ 　　三天的航程，可谓是“饱览”了世界第一长河的绝美风光风情。这些航行在尼罗河上的五星级游轮，从房间到餐食，甚至下午茶及茶点都无可挑剔。甚至餐厅居然不动声色地为我准备了生日盛宴和化装舞会，真是我在大江大河上最美好的一次行程和感受。 　　在开罗的尼罗河边，我向这条世界第一长河告别，心中突然生起一个念头：如果可能，我为什么不到其它的大江大河上走走呢？那里有些什么，不是翻阅地图就可以想象可以体验的啊！ 　　五年后，我终于有机会飞往南美。经停迪拜，18小时的长途飞行向西穿越了印度洋、非洲大陆和大西洋，在巴西的圣保罗平安降落，稍作休整，紧接着飞往亚马逊河流域的名城玛瑙斯。 位于亚马逊河支流黑河和索里芒斯河交汇处的玛瑙斯，是亚马逊河下游在巴西境内唯一的城市！在这里不仅仅有现代石油化工产业的工业区，还有酒店、教堂甚至有看上去很豪华的歌剧院！我们长途跋涉的休整方式，就是在黑河岸边发呆和在歌剧院去静听交响乐团的排演。 　　当然，如此宽阔的内格勒河边还有港口，这里距离亚马逊河干流还有17公里，而流入大西洋的入海口还有两千多公里，万吨巨轮却可以溯江而上直达玛瑙斯。 选择玛瑙斯作为南美之行的第一站，实在是为了一睹这屈居世界第二的亚马逊河。 那已经成为了一种牵挂，少年时翻开地图，那一片全球面积最大的绿色和跨越整个南美大陆的蓝线，就深深地刻在脑海中。从文革走出学校，再下乡插队，再远走他乡务工的20多年间，亚马逊河一直是世界第一长河。再后来得知它因短少400多公里被尼罗河越位取代，居然很难接受！只是亚马逊河的巨大流量是尼罗河的60倍，长江的7倍，近700多万平方公里的流域面积，拥有世界上最大的平原和平原上最大的热带原始雨林。而且有令人难以置信超过1万5千条支流的汇入，最长的支流马代拉河长度超过3200公里，已经超过了世界上不少的大江大河！说实话，这样了不起的亚马逊河，作为我心中世界第一大河的位置并没有被撼动，撼动的只是以“江河唯长”论大小的理念。 　　这样的大河，不能不在河上去走一走。 虽然有比尼罗河更优越的航道，但这里没有游轮，不可能在亚马逊河上航行几天几夜，这是因为亚马逊河两岸还保持着亘古以来的蛮荒状态，几乎没有任何人类文明的留痕。它的最大看点，即两岸原始状态的热带雨林！ 　　借一幅网上的航拍图片，就能清晰地看到将走过的“绿野仙踪”。我非常明白，这条路不可能走得太远，琢磨不会超过一百公里，但对6400多公里的这条大河，留下印象也是足够了！ 　　在快艇驶入亚马逊河干流，“泾渭分明”的奇观非常醒目：支流河水显然带有河岸密林的腐殖质而呈现黑色，而干流之水却是略带浑黄的！ 　　蓝天白云下，远方的绿色岸线非常漂亮。但是，那并非是亚马逊河的河岸，而是生长在浅水区的热带雨林，以及飘在水面的水生植物和一些水上印第安部落的船屋民居。 　　游船折向茂密的雨林中驶去，汽笛声惊落了叼在那只大乌衔着的鱼儿。只见它一个俯冲又叼起那鱼，而后振翅飞入林中。 水中丛林成了亚马逊河的构成部分，这样的水上“绿带”向两侧岸边延伸了多少公里呢？不得而知。在河上的两次航行中，我其实并没有望见过河岸，关于亚马逊河宽度的印象只是这水天之间绿色的分割。 　　不是长度的溯源，而是宽度的探寻，面对一堵墙似的水中雨林，不能不寻一条水路走进去看看。 　　穿过水中的丛林墙，前方仍然是丛林一片。有的地方出现了这样酷似湖泊的空间。水面上生长着大片的王莲！据说这样巨大的莲叶，能承载百十来斤的重量，但无人敢斗胆站上去一试，单是莲叶背面那密集的尖剌，就叫人望而生畏！更何况，谁知道水下有没有鳄鱼呢？ 　　游艇左避右让，穿行在碧水丛林中，越往里，越分不清东南西北。哪一方是河岸？哪一方是河心？咱们该不会迷路吧？ 　　高大的乔木下的空间是茂密的灌木，波光水影间已经出现某种魔幻色彩！这如果不是经验老到的舵手，我们别说登岸，迷路是大慨率事件！ 　　说时迟那时快，一条超过三米的大鳄鱼半潜在林间水中，突然急速游了过来。一船人距水面不超过半米，女士们全都惊叫起来！“放弃登岸，赶紧返航”！且不管舵手能否听懂中国话，我也大声叫起来…… 　　“突突突”，随着船尾冒出浓烟，快艇急速地沿稍宽的水面驶去，回首再看鳄鱼出没的丛林，那大家伙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像什么也没出现过一样。 待驶出密林，河心的捕鱼人正在撒网。这是亚马逊河给我留下另一个深刻的印象：鱼多！在河上飘浮的渔村船上餐厅，我们不仅吃过国内大酒店用来观赏金龙鱼、银龙鱼，而且在玛瑙斯的餐厅里，还喝过食人鱼熬的鱼汤。或许是当地人厨艺太差，这些极为难得的鱼可并没有做成什么美味佳肴！仅仅是看着鱼儿从河中置网是捞出，进了厨房再上餐桌而已。 　　排名于尼罗河、亚马逊河、长江之后，全长6262公里的世界第四长河密西西比河，发源于美国西部落基山脉的密苏里河支流红石溪和艾塔斯卡湖，向南流入大西洋的墨西哥湾，是一条全程在美国境内的河流。 它的干流位于美国中部的“洼地”平原地带，从西部的落基山脉到东部的阿巴拉契亚山脉，几乎汇集了美国全部的地表水！但与南美亚马逊河两岸不同的是：两岸的平原上几乎全是种植小麦、玉米、棉花等的农田而不是森林。 想在航道优良的密西西比河走上一段的心愿，比我走尼罗河还要早！上世纪九十年代，我曾经过美国中部名城圣路易斯，可惜只是夜间转机，连空中俯瞰密西西比河的机会都没有！ 2019年，我下决心专程走一趟密西西比河。之所以选择飞往南方名城的新奥尔良，是因为马克吐温笔下的汤姆.索亚与哈克.费恩们，在这条河边玩儿得昏天黑地的诱惑！ 　　从尼罗河开始，我在世界的大江大河上看样子是越走越短了。在密西西比河上航行，可能只有20多公里的行程，但我并不因此而遗憾。 这是因为，建国只有两百多年的美国，密西西比河上既没有尼罗河那样的历史文明的古建和艺术遗存，又没有亚马逊河水上森林的新奇与神秘。尤其是下游，基本上都是辽阔而单调的视野，走多远都是如此这般。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密西西比河没有自己的故事。像图上那座极具风情的橡树庄园，显然就是诸如《飘》、《蝴蝶梦》那些名著中描绘的场景。它就在距密西西比河不超过1公里的河岸上！汤姆们的天堂、斯嘉丽们的情爱、波莉姨妈们的心酸以及黑孩子们的“黑命”等等，那些直指人心的人物命运和人性解读，一页一页就散落在密西西比河畔的庄园和田野中。 　　从橡树庄园旁边的大桥驶过密西西比河，那种广袤平原上大河的印象扑面而来！依旧是水天一色的蔚蓝，从下游不远处大西洋中驶来的货轮正在靠往锚地停泊。 　　但是，两百多年的历史，并不意味着不能复古！登上游船，我就注意到船尾的红色轮式桨板。这艘游船没有隐没于水下的螺旋桨推进器，而是用蒸汽时代的转轮大桨页“打水”航行！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百年之前大江大河上真正的“轮船”！ 　　回首新奥尔良，在那个码头上也有一艘！向我们展示了船尾桨轮的全貌！ 　　在水势浩大的下游，密西西比河看上去并不平静。那些跳动的浪花还在述说什么呢？ 　　而溯江而上，航路却是清晰的。我没有其他大江大河航行中那些感慨，辽阔视野能告诉我的是：在美国，在长江同纬度的地带，也有这样一条大河…… 　　世界第五长河，就发源于画面上这多彩的群山之中，这就是长达5464公里的黄河。 那座巍峨的大山，是位于青藏高原上的巴颜喀拉山脉。既是昆仑山脉中轴的东端，也是横断山脉的西端。它顶天摩地的隆起，切割了长江黄河两大水系的分流，成为中国南北两条大江大河的分水岭！ 　　黄河的发源地是巴颜喀拉山北麓的湿地星宿海，海拔约4000米，比长江源头的格拉丹东冰川6600米要低得多！去那里探源“无路可走”，只能骑马进入。但源头地区的鄂陵湖和扎陵湖，却可以驱车前往。 在这样的湖边，那种震撼心灵的美，脱口而出的是“纯净”二字！天地之间如此的透明而开阔，在一瞬之间洗净了我在凡世蒙尘之心。 　　中国版图上的“九曲黄河”，其实在川西高原的唐克、若尔盖已经溜了好几个弯，以浓缩版的“九曲”出现绿色的视野中。在这里可以看到，黄河还不是“黄”河，而是一条蜿蜒在大地上的蓝色飘带。 　　只有在夕阳西下时分，霞光才把河水染成金黄色。但看上去不像是世界第五大河，骑上马儿，就可以淌水而渡。 　　在拍摄的黄河风情画中，这是我最喜欢的画幅之一。这样为黄河儿女洗去风尘的一刻，是我在长江源头没有看到的。 黄河的个性，不是“粗旷豪放”可以定义的，这一路奔流一路旖旎，也应容它有温情脉脉的一刻。 　　若说黄河上游其美之最，还当是刘家峡炳灵寺石窟这一段河道！ 如此的秀峰碧水，端的是“山为碧玉簪，水似青罗带”，这还是黄河吗？若错认为漓江山水甲天下，谁之过？ 黄河上游的众多峡谷中，我去拍摄过的如李家峡、龙羊峡、刘家峡、青铜峡等都建有水电站大坝，但刘家峡没有任何峡谷能与之相媲美！而刘家峡大坝，正是这一段大美黄河的营造者。 所谓“不到黄河心不死”，在这里我终于登上了小小的黄河之舟。尽管快艇只在这个刘家峡库区航行只有十多公里，但毕竟走了一段，饱览了大美黄河。 　　而黄河上更多的是羊皮筏子。这种只能顺流而下的漂流，往往出现在河上的某个渡口。我曾在宁夏的青铜峡乘过一次，波花扑上来，尽管没在河边走，却也湿了鞋！ 浑黄湍急的模样，才是黄河没加修饰的本来面目。事实上，只要没有人们筑坝约束，黄河就是如此野性，与长江大相异趣！ 　　1909年建成的兰州黄河铁桥，是这条大河上建成的第一座标志性现代桥梁，至今仍旧行人如织，熙熙攘攘。 一百多年来，在饱经苍桑苦难的黄河上，这座老外设计建造的铁桥是中国近现代史的见证者。站在桥边凝望，不禁感慨万千！ 　　黄河蜿蜒绕过贺兰山，在告别陇中进入宁夏之前，留下了一个绝对值得一去的黄河石林。 　　这个由桔黄色砂砾岩构成黄河石林，就屹立在奔流的黄河岸边。从那个豁口进入，就是一个狭长的深谷。所谓石林，即峡谷两璧千姿百态的石壁，这与云南的石林、土林完全不同！ 乘驴车或徒步行走在峡谷中的沙土路上，虽然我知道这是岁月风吹日晒、雨雪侵蚀的结果，但我宁愿想像它是黄河曾改道冲击打开的山间通道！像长江虎跳峡那般惊涛拍岸，汹涌澎湃，竟是何等的气势啊！ 　　而峡口的黄河水也没使我失望。湍急的河水翻腾着零乱的浪花，一个又一个巨大的漩涡之上，是一对黄河燕贴近水面的起舞…… 壮哉！我的黄河母亲。 　　在这里的涛声中，我终于见到了李白那首惊天地泣鬼神的诗句：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默然抚碑，泪流满面！ 　　黄河流进宁夏与内蒙的八百里河套地区，开始歇会儿喘口气，平静而舒缓的确有几分“塞外江南”之风。但进入陕晋大峡谷，则又开始了它的华彩乐章。 《诗经·秦风》的名句“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据说是描述2500多年前先秦时期陕西境内黄河最大支流渭河岸边的湿地美景。但当我走到陕北佳县的黄河渡口，河边葭芦丛生，不见“在水一方”的伊人，但闻黄河之风鸣啾啾，不由又惹出了思古之幽情。 　　佳县是座建在黄河西岸山崖上的小城，有着俯瞰黄河的上佳视角。视野中最醒目的除了沟通“秦晋之好”的黄河大桥，就是那座建在河岸巨石上的香炉寺了。 香炉寺之小，尤其是那突兀巨石上的庙堂之小，小到仅可在菩萨莲座下腾挪着才能一拜。但庙旁远眺，滔滔黄河则可尽收眼底。 　　只此一瞥，佳县之佳，名符其实。 　　从黄河大桥过了黄河，北上晋地偏关。这座被称为“晋北锁钥”长城外三关的历史名城，最出彩的还是位于秦晋峡谷中黄河“入晋第一湾”的老牛湾。 在老牛湾没看到老牛，却饱览了黄河边晋北小院民居错落有致的风光风情。殊为难得的是，一座座烽火台还散落在村庄之处黄河的蓝色画布上，给黄河加上了长城的历史注释。 但是，这样的一湾碧水看上去已经不再是黄河，甚至连“河”都不像，只是一个山间平静的湖泊。这个湖，其实就是为“引黄入晋”修建的万家寨水库的库区。 　　只有到了关河口古渡俯瞰，还能瞅见黄河的“泾渭分明”。烽火台也同样䇄立在山头。偏关之偏，其实把黄河西岸的陕北也列入胡骑驰骋之地。戏文中唱到的“镇守偏关”，则大有“不放胡马渡黄河”的英武之气。 　　陕晋大峡谷这一乐章的高潮，无疑是黄河壶口大瀑布。不在并不那么震撼的高度流量，而在那一往无前的澎湃气势！谓之“黄河魂”，抑或是“中华魂”！那首大合唱于国家民族的危难之际，以或咆哮怒吼或动情诉说，道出了黄河儿女抗击强敌必胜的共同心声。 　　而在壶口瀑布下游不远处，则是黄河的咽喉之地一一龙门，相传为大禹治水所凿，又称禹门。上到大梯子崖上俯瞰，当今黄河桥下之门，非常令人震撼！ 　　可能因为下游筑坝影响，“鲤鱼跃龙门”的地方已经没有哪怕是细碎的浪花儿了。但黄河被两岸峡谷束缚到约30米的宽度，却更加凸现了“门”的含义。 　　跟奔流到陕晋峡谷之外的黄河形成了鲜明的对照是：“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登上永济鹳雀楼极目远眺，黄河在这里是敞开胸怀由着性子在中原大地铺开，回归到黄河应有的浩大气势！ 　　至此，奔流的黄河走上了一条坦途。它不再弯曲，径直流过豫鲁，直奔大海而去！但从陕晋峡谷挟带了黄土高原的大量泥沙，不仅使之成为世界大江大河含沙量最大的河流，而且由于流速减缓，泥沙沉淀堆积抬高了河床，以致形成了“地上悬河”！ 也就是说，下游不少河段的河底已经高于河岸，全仗河堤维系的人工河床在导流。一旦决堤，则是整条大河从缺口倾泻而出，酿成恐怖之极的水患天灾。历史上多次发生的黄河改道入海，皆因这个原因。 　　在河岸大堤上的一块顽石，只镂刻上一个巨大的“河”字，不用组词，也无须题诗。从三皇五帝几千年烟尘中走到这里，从万里之处的崇山峻岭走到这里，除了“河”的概括包容，其他的一切说辞或许都是多余的。其中有多少人间故事已随波而去！有多少悲欢离合付诸流水，然而，母亲黄河从未放弃养育一代又一代华夏儿女的担当，她的乳汁就在这“河“中流淌。 从鄂陵湖一路走来，我知还没走到渤海的黄河河口。那才是这条大江大河的归宿！只要一息尚存，我还会走下去。 　　十多年前，我曾取道张北、锡林郭勒、呼仑贝尔、额尔古纳河走到黑龙江边，一直走到抚远与乌苏里江交汇的“东极”河口。那时，我心中就有疑惑，如此气势，黑龙江怎么能不是世界的大江大河呢？为什么在前十的排序中查不到它呢？ 黑龙江是一条主干和众多支流都被称之为江的河流，如果论长短，以外贝加尔的克鲁伦河为源头，那么其长度达到5498公里，已经超过了黄河的5464公里，仅次于长江。若从流量上看，黑龙江年径流量达3465亿立方米，是黄河的7倍，超过了珠江，居第二位。显然，这是一条真正意义的世界级大河。 之所以不那么显赫，可能是因为它的中游河段作为中俄界河，只长达约1800多公里。从哈巴罗夫斯克到鞑靼海峡虽长约1500公里，但地处更加落寂的地区，因此少有人追根溯源！ 　　沿着江边的国防公路，40多天时间里，越野车奔驰在黑龙江、乌苏里江和鸭绿江如诗如画的景色中，美极了也爽极了。尤其是黑龙江边有不少宁静而美丽的城市，如呼玛、黑河、同江、抚远等，其中以黑河为最！93年我第一次到这里时，黑河还是一个边陲小镇模样，这次再访，却变成了一个整洁而又富有活力的都市。 傍晚去江边散散步，真的宛如走进画中。 　　走到抚远，去了黑龙江与乌苏里江交汇之处的黑瞎子岛，居然也有亚马逊河那样两江两色的辽阔江面。 　　一个巨型的“东”字矗立在江边，标志出祖国的东极，与同在黑龙江边的漠河北极村相呼应！一江两极，也成为了黑龙江中国情怀的担当与骄傲。 　　再翻开世界版图：非洲有尼罗河，南北美洲有亚马逊河和密西西比河，中国有长江、黄河、黑龙江……那么，欧洲有没有大江大河呢？ 欧洲河流众多，但既不长也不大，跟上述大江大河相比，甩开的可不是“几条街”，若也论长短，恐怕在世界几十名开外去了！ 从东往西，伏尔加河是欧洲第一长河，全长约3692千米，流域面积138万平方公里，流量8087立方米/秒。多瑙河是欧洲第二长河，全长约2850千米，流域面积81.7万平方公里，流量6450立方米/秒。但却流经德国、奥地利、斯洛伐克、匈牙利、克罗地亚、塞尔维亚、保加利亚、罗马尼亚、乌克兰等10个国家，堪称世界上大江大河跨国河流之最。莱茵河是欧洲第三长河，全长约1232千米，也就是说比之长江支流汉水还短少300多公里，流域面积22万平方公里，跟湖南省地域面积相当。但也流经瑞士、列支敦士登、奥地利、法国、德国、荷兰等六个国家。这三条“大”河，无疑也是欧洲众多民族的母亲河，两岸无论是经济发展，还是文化沉淀，称之为“大江大河”并非徒有其名。 这三条大河，我只走过多瑙河和莱茵河。流经匈牙利的河段恐怕是多瑙河最美的一段。多瑙河上连接布达和佩斯九座桥梁之间美不胜收。尤其是塞切尼链桥，应当是多瑙河与布达佩斯之美的标志！ 　　多瑙河上另一处地标是布达佩斯国会大厦，这是欧洲最壮丽的议会建筑之一。这样一座独特而富有个性的建筑在一百多年前才出现在多瑙河河岸上，对称、庄重又不失华彩，也折射出多瑙河的独特个性。 　　在多瑙河的上游，还有维也纳，布拉迪斯拉发等名城。他们对多瑙河之美的表达，已经不仅仅是诗与画，而是美妙动人的交响乐与交响诗。由罗马尼亚的作曲家扬.伊万诺维奇百年前所创作的《多瑙河之波》圆舞曲，奥地利作曲家约翰·施特劳斯创作的《蓝色多瑙河》圆舞曲，则把一条多姿多彩的多瑙河引到了维也纳金色大厅，作为新年之夜不可割舍的传统曲目。 布拉迪斯拉发是斯洛伐克的首都，这是不少人都感陌生的城市。秋日里，我把正在蹭拍婚纱新娘的镜头横移到多瑙河上，感觉或许还是多瑙河更美些，呵呵。 　　我一直以为，布拉格的伏尔塔瓦河是多瑙河的支流。这是因为1874年捷克国民乐派作曲家斯美塔那的交响诗组曲《我的祖国》之二《伏尔塔瓦河》描绘的无与伦比的河上美景。这让我不能不在河中小岛上寻觅波光中的最佳视角，也试图拍出一则组诗来。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伏尔塔瓦河是易北河的支流，但这已经无关要紧。这条仅仅才300公里的小河，一样被布拉格人视为母亲河啊！ 　　有谁，不承认伏尔塔瓦河上的查理大桥，就是朦胧诗一样的交响乐章呢？ 　　远眺伏尔塔瓦河和一座座大桥，我喜欢并能理解那首交响组曲关于祖国的颂歌。江河之大，并非以地理上的“源头唯长”为标准。诚如中国大江大河的《长江之歌》、《黄河大合唱》的咏唱一样，小国与小河，也同样用流水欢歌去咏唱对祖国母亲的深情。 　　欧洲的第三大河莱茵河仅仅才1200多公里，无论是长度还是流量，比长江大多数支流都要短小，无论如何也算不上大江大河。但与伏尔塔瓦河一样，对德意志民族而言，同样是母亲河。 但是，我在河上航行的行旅中发现，莱茵河最美的河段，并不在德国境内！诚如上图所见，德国境内的莱茵河两岸，并不乏如诗如画的别致古堡、教堂与小镇，但最美的莱茵河却在上游的瑞士！ 　　瑞士莱茵河的上游，虽然流量与宽度不如下游的德国，但却是一幅幅宛如传世佳作的油画。 河也许没那么大，但河边至今还保留着中世纪的民居。画面色彩之深沉饱滿，意境之深邃宁静，却是我在任何大江大河从来没有见过的。 　　缓步爬上葡萄园的山坡上，用长焦镜头框出画面，以朦胧的河面为背景构图拍下来，真是美晕了啊！ 　　而下到河边，画风似从油画变为水彩。浓浓淡淡，也美得一塌糊涂！ 　　这是在被称为莱茵河畔宝石的施泰因小镇随手采撷的几幅摄作。童话般的施泰因有着全世界最美丽的中世纪街道。一栋连着一栋的彩色老旧楼房，被美丽壁画和古代凸窗装饰，因而又被称为“壁画小镇” 。澄碧的莱茵河水从城南潺潺流过，它并没有因为其“短小”而自卑，大有大的气魄，小有小的精致，只要大美如斯，小又有何妨？！ 　　与欧洲处于温带气候的三条河流相比，北回归线以南亚、东南亚热带、热带气候的地区，有几条其长度、流量、流域面积都可视为真正的大江大河，其中最有代表性的是湄公河、伊洛瓦底江、萨尔温河，恒河与印度河。由于丰沛的降雨使河水流量极大，又处于平原地带因而河床宽广，极具大江大河气象！ 这些大江大河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南亚次大陆上的恒河。这是一条信仰之河。 尽管恒河污染严重，被垢病为世界最脏的河流，但恒河沐浴却是印度教徒乃至印度人信仰的重要内容之一。他们视恒河为母亲。沐浴者心怀崇敬，虔诚地将自己浸泡在恒河之中，洗净自己的身体的同时，心灵也得到了神圣的净化。 　　黎明和傍晚，是恒河边名城瓦格纳西升华到“异度空间”的神圣时刻，不知从哪儿冒出一艘艘滿载沐浴者的木舟登临恒河码头。乘牛车和徒步来的信众以及苦行僧则更多。没有片刻迟疑，一到河边，不少人立刻下河开始沐浴了。 　　河边身着五颜六色服饰的大妈和奶奶们也开始祈祷，她们从包里拿出荷花灯点燃，放到恒河的轻波之上。然而，她们在为什么而祈祷呢？ 在印度，或者说在这个苦难深重的娑婆世界里，为了平安？为了命运？为了超度？为了心中那些很难实现的期盼？或者仅仅是向大梵天、毗湿奴、湿婆们诉说心事？我无从知晓。 但可以确定的是：这就是信仰！既是恒河承载的信仰，当然也是恒河儿女们的信仰！信仰是人类思想的成果，支撑着人类的精神世界，闪耀着“真善美”的光辉！哪怕是“彻底的唯物主义者”也概莫能外！ 　　上善若水，这个世界所有的大江大河，当然，包括更让人亲近的那些小河小溪，都是上苍的赐与。人类的生存与繁衍，无论是“临水而居”，还是“逐水草而居”，一条江河或许就是一本承载着历史与时代的大书，人们的命运的浪花儿就跳跃在河水中。那么，去走走，去看看，应是人生的意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