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油渣菜

夏天

猪油渣是再平常不过的农家食物，现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猪油渣也渐渐离开人们的餐桌。但小时候妈妈的油渣菜，如今依然让我回味无穷。

小时候杀年猪，把生猪油熬制成熟油便于储存。熬制后的油渣舍不得丢掉，用油渣做菜肴，成为一道道美味的油渣菜，盛上了我家的餐桌。过去缺食少吃，但妈妈有超强的想象力，且勇于尝试。缘由是，没什么食物好吃，便觉得不论什么食物只要合理烹饪，就一定能试出一道可口的佳肴。妈妈说神农尝百草，找出草药来，我们寻百食，就能找到佳肴来。就拿豆腐渣来说，都已经是渣了，但妈妈舍不得丢掉，豆腐渣炖着吃，倒也不失为一道美味。油渣做菜，估计是像妈妈一样的乡亲们不舍心与想象力炒出来的美味。

油渣通常有两种，一种是边油渣，一种是肥肉网油渣。边油白如雪，没熬是油鼓鼓，熬着是油汪汪，含油量是最高的，熬油后剩之物是边油渣，边油渣模样如木耳。边油渣虽非珍品，却是稀品，出油多，留渣少，一头猪的边油，熬出一大盆好猪油，却出不了一大碗边油渣。

而猪肥肉网油熬油，出油率大大低于猪边油，出渣率大大高于猪边油。我记得小时候最喜欢的是带皮肥肉熬出的网油渣。有皮肉，吃起来才够劲，带皮油渣，吃起来更来劲。无皮油渣，无从下咽，吃起来如同嚼蜡；有皮油渣，那皮被炸得焦脆，韧劲高于新鲜猪肉皮，可以练习牙齿的咀嚼功能。

在那物资匮乏的年代，油渣只能偶尔让我们品赏一小块，其余的妈妈均会收藏起来，待正月里留着做油渣菜款待亲戚们。

转眼间，新年过了。记得过了正月初二，家里陆陆续续来了伯伯、伯妈，姥姥、姥爷，叔叔阿姨等长辈。

爸爸妈妈忙碌开了，爸爸烧火，妈妈撑锅，做她最为拿手的油渣芋头豆腐羹这道菜。母亲先将肉切成丁子用食盐僵一下洗净去腥，又将豆腐切成细细的丁子，芋头根去皮洗净切成半公分见方的形状、拿出油渣子用温水化开也切成丁子状。

待油锅烧热后，投入姜葱打底，再把肉丁爆炒一番，依次放下油渣、芋头翻炒，待有个六成熟，投掷豆腐放水，再撒些虾米加肉汤大火烧开。锅膛里烧的黄豆秸子哔卟着响，油渣子炖豆腐在锅里翻腾开了“咕咚咕咚”响个不停。大火持续半个小时后，需文火慢炖，此刻放下少许豆粉水，可以起到稠和的效果。待炖到芋头烂熟再起锅，撒入青蒜花，碧绿的青蒜、晶莹剔透的豆腐、金黄的油渣、黏糊糊的芋头、红色的虾米点缀，“色香味”保准让我们和客人味蕾大动，勺子停不下来，吃了还想吃。

这是我儿时吃得最为过瘾的一道菜肴——油渣芋头豆腐羹，至今难以忘怀。

后来，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食用油多为植物油，猪油退而成为厨房的调味品，而油渣直接变为厨余垃圾了。

每次从菜市场买回猪边油或者网油，熬制成熟猪油。熬出油的油渣，我总是嘱咐妻子留下。我按记忆中妈妈做油渣菜的工序尝试着做一道道菜品。

我先把两张豆皮用温水泡开，再切成三角子，伴以虾米、油渣、笋竹片一起在肉汤里炖，最后把红根子绿叶子的菠菜放下去滚一下起锅，撒上青蒜花，五颜六色。如果没有菠菜，就用大白菜替代，将白菜帮切成块状，随豆皮、虾米一起入锅烧开，这就是记忆中妈妈做的油渣豆皮虾米汤。虾米特有的咸鲜、油渣的肉香夹杂着豆皮的豆香，菠菜的清甜，鲜美无比。特别是那带皮油渣，味在嚼劲，带瘦肉油渣，味在肉香。

油渣虽说平常，但对于我来说，用油渣做成的任何菜品都能吃出妈妈的味道。每次到餐馆我总会特地点上一道油渣炒白菜或油渣芋头羹，在品尝美味的同时，脑海里总会浮现妈妈慈祥的笑容。油渣菜，既是人间烟火味，也是世间母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