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游成都

邓星明

　　我曾两次入川，写过《成都旅游》游记，2024年7月应老伴二哥邀请，第三次踏上成都土地。四川地域广袤，景点众多，既来之，必游之。我想趁此机会，把未去景点补游一下。我们兴致勃勃地去旅行社报了三处景点：四姑娘山、剑门关及蜀道竹海。

7月7日清晨6点半，我们一行5人（四大一小）从成都出发，坐上大巴车，我们旅行团共有30人，大部分是年轻人，我们5个人十分显眼，我们4个大人均在70岁以上，最大76岁，最小是我孙子，5岁半，真正的老的老，小的小。

不一会儿，上来一个中年男人，拿起车上话筒跟我们讲：四姑娘山山高路滑，都是泥巴路，遇上下雨，雨伞没用，旅游鞋没用，我们给大家准备了雨衣鞋套，就在车下购买……旅行团都是外地人，人生地不熟，情况不明，一窝蜂下车购买。老伴为小孙子买了一套。一件薄薄的简陋雨衣及鞋套平时最多10元，中年男子卖40元。

一路上，导游讲四姑娘山高原反应的凶险。大巴到休息点停车，上来一位女人，又说“高反”危险，推销红景天及氧气瓶，红景天100元一盒，氧气瓶38元一瓶。有游客问：商店氧气瓶只需18元一瓶，女人说：“那是假货”。旅行团只有两个带小孩的家长买了红景天，我化20元买了顶毡帽。

大巴车11点多才到四姑娘山。下车后小孙子呕吐不已，四姐也吐了……可能是路程太远，鞍马劳顿；也可能是起得太早，人很疲乏，估计是晕车。

　　进入四姑娘山双桥沟，观光车先把我们拉到最高处“红杉林”，海拔3840米。此处地域辽阔，视野宽广，远处山峰，皑皑白雪，近处山岚，郁郁葱葱，身处其中，有豁然开朗之感。

双桥沟游览是观光车先开到最高点，然后从高到低返回，沿途遇到景点停下，游完到下个景点，交通非常方便。

　　第二个景点是“布达拉峰”。名曰峰，实看塔。此处有座白塔。白塔见过不少，但在这偏远山沟修建如此巍峨白塔，令人刮目相看。游客纷纷登塔拍照留影，也有虔诚游客，双手合一，念念有词，顺时针绕塔祈祷。

那天天色一直阴沉，游客们都带上雨伞，可登上白塔，太阳竟然出来了，游客一片欢腾。

　　双桥沟海拔均在3000米以上，看点是高山湖泊、牧场、草甸、树林等，随着海拔变化，景色亦有变化。山沟天气无常，一会晴，一会阴，一会阳光灿烂，一会飘下雨丝……

到“隆珠措”景区，头顶乌云密布，西边阳光明媚，远处雪山在光束照射下，熠熠生辉……构成一种特有景观。远处银妆雪山，蓝天白云，在近处青色山岚、浓密树林映忖下鲜艳夺目，倒影在平静湖中，简直美极了！这种景观不是每次都能遇到，遇见只能归结“缘分”。

双桥沟进门商业摊点林立，我买的毡帽在这里只需10元。整个景区道路平整，不是柏油路就是水泥路，想起中年男子说的“都是泥巴路”，游客大呼上当，纷纷把40元买来的雨衣鞋套丢进垃圾箱，我们旅行团没有发现一个人“高反”……进而一想，中年男子能在旅游车公开忽悠，其中必有利益链驱动。

　　由于四姐及小孙子的呕吐，游兴大减，导游说每天行程更艰辛，建议我们不去。大家商议，决定放弃四姑娘山余下行程及剑门关、蜀南竹海的行程，当晚包辆车回成都。

　　到成都不可不看大熊猫，尤其是小孙子，更是奔熊猫而来。15年前，我们来成都看过熊猫，那次印象不太好，熊猫蜗居在简陋笼子里，身上沾满黄泥巴，脏兮兮的，一点都不美观，甚至不愿靠近。远远看几眼就走了。

这次到大熊猫繁育研究基地，情况大有改观。基地规模宏大，建有造型各异的熊猫馆，馆内设施齐全，非常人性化。熊猫宝贝身上干干净净，有的睡觉，有的吃竹子，有的漫步，有的嬉闹……不管干啥，那种慢慢吞吞、悠然自得、憨态可掬的神态的确逗人。那天来看熊猫的人真不少，里三层外三层，齐刷刷的拿出手机对准熊猫，咔咔拍个不停。

　　刚好那天有两只熊猫面对面过一根高空横杆，互不相让，打闹起来……游客看熊猫，最怕熊猫呆着不动，熊猫打架是游客求之不得的好事，大批游客纷纷拥到这个馆，人头攒动，争相观战。用手机拍下这一千载难逢镜头。

时代在进步，社会在发展。这次参观熊猫基地，感觉不错。基地设计不错，建筑不错，设备不错，管理也不错，应当给予好评。

　　这次去成都，住在新都亲戚家，酷暑季节，新都气温最高26度，太凉爽了。

亲戚介绍新都两个景点值得一看。其一“桂湖”，桂湖始建初唐，原名南亭，明代第一才子——状元杨升庵系新都人，在南亭广植桂树，每到秋季，桂花飘香，还写了大量赞美桂湖诗篇，留下许多人生印记，此后南亭改称桂湖。

为纪念杨升庵，后人在桂湖建升庵祠。1996年，“杨升庵祠及桂湖”被列为全国文物保护单位。

　　说起杨升庵，可能没几个人知道，但说起《三国演义》开篇词“滚滚长江东逝水”那首《临江仙》，可能没几个人不知道。这首《临江仙》作者即杨升庵。

桂湖四周有城墙护着，占地四万平米，中间一个大湖，沿湖错落有致地建有亭台楼阁、水榭走廊、古朴祠堂、石桥石洞。园内树木茂盛，湖中荷花莲莲，所有建筑均有匾额楹联点缀，文化底蕴深厚，历史沧桑浓郁。

　　如今桂湖公园，包括两部分。一部是古建筑，当地人称老桂湖，还有一部是后来扩建的，称新桂湖。新桂湖沿袭老桂湖建筑风格，保持朴实凝重、古色古香特色，成为老百姓纳凉、休闲、锻炼、游乐的好场所。

　　那天游逛新桂湖时，在小山坡上发现一座墓碑，定睛一瞧，竟然是大名鼎鼎抗日英雄王铭章的墓，赶紧爬上去瞻仰，记得电影《台儿庄》有王铭章精彩镜头。

没想到王铭章是新都人，王铭章当年为国捐躯，慷慨赴死，曾激励多少中华儿女投向抗日战场。王铭章是新都的骄傲，眼下墓碑不免有些寒酸。

　　其二“宝光寺”，建于唐，盛于宋，传说唐僖宗为避黄巣起义，曾在此住过，夜间发现寺塔发光，经国师悟达指点，命人挖掘，获取舍利数颗，古寺得名宝光寺。宝光寺占地120亩，规模宏大，藏经丰富，僧徒众多，拥有5殿16院，古木葱茏，殿宇深幽，是中国南方四大佛教丛林之一。

　　我去过不少寺庙，宝光寺给我印象最深的有如下几点。其一，该寺古朴幽静不嘈杂，是僧人念佛修身好地方；其二，里面牌匾对联诗词特别多，据说该庙没遭文革破坏，既是幸运，也是奇迹，个中缘由，没有打听；其三，寺中设有“罗汉堂”，供奉518座罗汉，每尊高约2米。此外还有康熙、乾隆塑像。据悉是中国现存历史最悠久、规模最大罗汉堂。其四，宝光寺还设有杨升庵父子塑像，杨升庵父子曾捐款宝光寺维修，全国寺庙捐款者数不胜数，但为捐款者塑像唯有宝光寺。

新都本默默无闻，因有“桂湖”和“宝光寺”，又出了杨升庵及王铭章两位名人，大大增加知名度。

　　宝光寺门前立有一块硕大的“福”字碑，传说人在十米开外，双眼紧闭，伸出双手向福字摸去，谁能摸到“福”字就是有福之人。游客纷纷参与。我也试了一次，竟然摸到“福”字中央，引来一片羡慕，我也十分开心。

　　成都市区有三处景点不可不看。即武侯祠、杜甫草堂及宽窄巷子。

诸葛亮谥号——忠武侯，后人简称武侯。武侯祠，顾名思义，是纪念诸葛亮的祠庙。奇怪的是武侯祠大门匾额上赫然四个大字“汉昭烈庙”，昭烈帝是刘备谥号。一打听，这是全国唯一的君臣合一的祠庙。

三国时期，刘备政权管辖巴蜀之地。刘备是君，诸葛亮是臣，但刘备早逝，真正管理巴蜀的是诸葛亮。四川老百姓怀念诸葛亮胜过刘备，习惯称为武侯祠。

按中国古代礼仪，刘备是国君，其庙堂占据全祠最高位置，左右两边是关羽与张飞牌位。刘关张结义，仁义为重，深深影响中华民族心理，被奉为友情楷模。

　　诸葛亮塑像依然是手拿一把鹅毛扇，神情自若，端庄儒雅。左右是他儿子诸葛瞻和孙子诸葛尚牌位，这两人后来都战死沙场，诸葛亮可谓一门忠良，全家都为蜀国献身。

　　武侯祠镇馆之宝是一座唐碑，系唐代名相裴度撰写《蜀丞相诸葛武侯祠堂碑》，著名书法家柳公绰（柳公权之兄）书写，名匠鲁建雕刻，誉为“三绝碑”。

　　武侯祠内惠陵，传说刘备陵墓，圆形墓塚很大，周长180米，墓碑五个苍劲大字“汉昭烈之陵”。刘备葬于何处，学术界有争议，有说在奉节，有说在彭城莲花山，究竟在哪，尚无定论。

　　一部《三国演义》，将三国的历史演义得波澜壮阔、有声有色、家喻户晓。三国人物众多，论其影响力，首推关羽，关帝庙遍布全国各地，甚至走向世界，成为忠义楷模。

其次就是诸葛亮，成为智慧化身，座右铭“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已融入民族精神。成都乃三国属地，时至今日，三国元素在成都比比皆是。什么“三国饭店”“三结义餐馆”“孔明商场”等等。

　　成都杜甫草堂是国内规模最大、保存最好、知名度最高的杜甫遗迹。唐肃宗干元2年（759年），为避安史之乱，杜甫携全家到成都，在风景优美的浣花溪旁建起草堂，期间写诗430首，占杜诗三分之一，是杜甫创作丰收期。

如今的杜甫草堂除草堂外，还设有“景杜堂”“大雅堂”“李杜堂”“工部祠”“情系草堂”等。除杜甫塑像外，还有李白、陈子昂、陆游、黄庭坚等人塑像。

　　武侯祠是纪念政治家诸葛亮，杜甫草堂纪念文学家杜甫，诸葛亮在治蜀期间，“起刀兵而不伤民财，法公正而不徇私情，兴水利而不耽农时，取财于民而为民谋利。”诸葛亮逝世后，按礼仪，臣相没资格建祠堂，是应老百姓强烈要求修建的。

杜甫一生关心底层百姓疾苦，站在百姓角度抒写诗作。他的《石壕吏》《茅屋为秋风所破歌》《自京赴奉先咏怀五百字》等诗歌，为百姓发声，为百姓呐喊，受到百姓尊重赞誉。

政治家及文学家要想得到百姓认可，标准只有一个，那就是“心系百姓”。谁是真心为民，谁是假意忽悠，老百姓心里明亮着呢！生前大唱赞歌说明不了什么，死后能得到人们尊重才是永恒的。有句话永不过时：历史最终是人民写的。

　　成都宽窄巷子如今成了游客打卡地，它本是清康熙年间达官贵人居住的胡同，青砖黛瓦，四合院落，几乎每间屋子都有气派的门楣，休闲的庭落，及古色古香的楹联，大小不一，风格各异，迄今三百余年，民国初年，改称巷子。

宽窄巷子，包括宽巷子、窄巷子、井巷子三条巷。宽窄本是尺度衡量，其实宽巷子不宽，窄巷子不窄，只是名称而已。今天的宽窄巷子，既是清代老成都人住宅的遗址，也是成都地方特产的商业聚集地。

我20年前到过宽窄巷子，那次游客不多，感觉环境幽静、布局典雅，若邀三五好友，来此品茗聊天，乃天赐绝佳之地。

　　这次重游宽窄巷子，人山人海，游客如织，叫卖不绝，人声鼎沸，整条巷子挤得水泄不通。再看两旁店铺，有各种小吃，有各类特产，有川味火锅，有四川变脸，有糖泥造型，有购物许愿，有休闲听戏，甚至还有化妆成泥塑人陪人拍照……琳琅满目，应有尽有，只要能吸引游客消费，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做不到的。

我逛了几家，把可利用的空间全都用上了，几乎没有悠闲空间。此次参观，跟20年前的感觉完全不同。

当下旅游市场，老街旧巷成了热饽饽。如北京的前门大街，福州的三坊七巷，武汉的江汉路，泉州的西街，九江的大中路，厦门的曾厝垵等等。

上世纪80年代初，人们对改革开放的前沿城市深圳广州充满好奇，广州的白天鹅酒店及深圳的深南大道曾吸引多少国人的目光。改革开放四十余年，中国城市建设突飞猛进，人们对千篇一律的高楼大厦已不感兴趣，转而喜欢老街旧巷。

各城市纷纷挖掘本地历史文化街区，把历史街区与商业营销结合起来，推动社会经济发展。宽窄巷子把老街区商业化做到极致，显现了成都人的精明，传承了孔明的智慧。

　　我觉得，老街区商业化是一把双刃剑，该把握一个度。太冷清不好，太繁华不妥。太冷清不能刺激消费，对发展经济不利；太繁华影响环境，失去典雅幽静的风貌，同样是种破坏。这是个现实话题，值得研究。

成都春熙路立交桥挂一条幅：“成都，一座来了就不想走的城市”。从创新角度看，无疑是一条成功广告语。条幅说得对不对，只有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作者简介

邓星明，九江学院文学与传媒系教授；东莞城市学院教授，曾任艺术系及文传系主任。工作之余，喜爱旅游，撰写游记。2024年6月游记专集《行走天下》由广东旅游出版社出版。（135323235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