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叶楠,原名陈佐华,1930年11月20日生于河南信阳。1948年10月于河南桐柏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1949年新中国人民海军组建,于当年12月转旅顺海军序列,毕业于苏联太平洋舰队潜艇学习队军官大学部,后转海军青岛基地。1986年调北京海军总部创作室。</p><p class="ql-block"> 自1958年完成第一部电影文学剧本《甲午风云》开始,还先后创作《傲蕾.一兰》、《巴山夜雨》、《绿海天涯》、《印有金锚的飘带》、《丛林中的雾在消散》等优秀的电影文学剧本; 并创作了长篇小说《花之殇》、短篇小说集《海之星》、散文集《苍老的蓝》等众多的文学作品,从中深深感受到他对大海的一往深情和一个作家直面生活的勇气。</p><p class="ql-block"> 2003年4月5日,叶楠走完了他七十三年的漫漫人生,向他深爱的军旅和大海告别……</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黎 明 日 记 (后 记)</b></p><p class="ql-block"> 一一 祭 叶 楠 (心香一瓣)</p><p class="ql-block"> 文 / 从维熙</p><p class="ql-block"> 叶楠走了,最后的一段路,走得十分痛苦。四年前他被确诊为肺癌,经过一次次的住院化疗,先后做了五次手术,但最终无法使其病情好转,历经疼痛的苦苦煎熬,在今年春天百花盛开之时,叶楠生命之花凋谢了。今年4月5日晚上8时20分,叶楠走完了他的漫漫人生。</p><p class="ql-block"> 记得在中世纪,有个哲学家说过: 人的一生,不过是从前门走到后门。此话的含意不外表示人生的短促,要人们关爱自己的生命。但是我于3月24日下午去海军总院探望叶楠时,他的夫人告诉我,叶楠已然拒绝服药了。只有非常理性的人,才能在生死界碑前做出如此的选择。</p><p class="ql-block"> 这一切都是出乎我意料的。来医院看他之前,我还特意去花店买了一盆绿萝花,想激励他勇敢地生活下去; 此时我才认知那盆绿萝花,不能再激起他的生活欲念,成了送他西行的象征。三年前,他初进医院时,也住在这个病区,记得那时我来病房探视他时,他还与我谈笑风生,根本没把肺癌当一回事。他端详着我送来的一束火红的玫瑰花说:“您放心,他就是我生命的象征,我的命很硬,不然早就葬身在波涛汹涌的东海里了。”我理解他这番话的意思: 年轻时他的工作是东海舰队潜水艇工程师,经常随潜艇下潜到深海海底。他受到过极为严酷的生活磨砺,因而自认为长就一身铮铮铁骨,能够战胜一切病魔。真是此一时彼一时一一 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他会在同一座楼的病房里,说出与三年前截然不同的话,并在那儿,与他生命相依相恋的大海永别。</p><p class="ql-block"> 从历史新时期开始,我们成为亲密无间的朋犮。我崇敬他的文学天赋,更喜欢他率直的为人。他贡献给中国影坛的电影剧作《傲蕾. 一兰》、《甲午风云》、《巴山夜雨》……以及大量的散文、小说,我既是他热心的读者,更是他的忠实观众。记得,在上个世纪的八十年代,在同去茅台酒厂访问时,我俩下榻于酒厂同一房间,我和他谈起出自于他笔下的电影《甲午风云》。他说,他写《甲午风云》,既来自于对中国历史沧桑的感悟,也来自东海万顷波涛的启迪。我们谈起了海,他问我对海的感知如何,我回答他说“很恐怖”。我讲了在海上遭遇台风的事情。他说:“那就说明你认识海了。诗人所以赞美海的美丽,是因为他们是站在岸上看海的。海的真正肖像,是海明威笔下万顷狂涛。”那天,他喝了不少的酒,因而在谈论海时,他不断从床上跃起,还伴着他爽朗的笑声。由于我俩谈笑声音太响了,致使住在我隔壁的周明,也走了过来参加到对大海的剖析之中。</p><p class="ql-block"> 我说:“老兄的《甲午风云》是很难写的,而把一个难以驾驭的题材变成艺术精品,就更难上加难了。你叶楠有这份功力。”周明说:“无论是《甲午风云》,还是《巴山夜雨》,都是酒中的茅台,不是滥竽充数的‘白薯干酒′。”听到我俩的赞美词后,叶楠显然还是高声大笑,但是他的自谦和自审精神,并没有因美酒烧膛而改其内在形骸。那天他是这样自我评说的:“回头一看,都大大小小留下了一些遗憾之处,如果我现在写它,绝对比你们看到的好。该怎么说才好呢,电影创作永远是让作者‘留下遗憾’ 的艺术。”之后,叶楠当真与影坛拉开了一定的距离,笔锋多伸向了小说、散文的文学领域。他先后写出长篇小说《花之殇》、短篇小说集《海之星》以及散人集《苍老的蓝》等作品。从这些作品中,我仍然读出来他对大海的一往情深和一个作家直面生活真实的勇气。</p><p class="ql-block"> 叶楠为人坦诚直率。既没有文人的口是心非的腐臭,更沒有文坛流行的畸形自恋; 有的却是文苑最为匮乏的自审和直言不讳的人文精神,这是叶楠书内文字和书外为人留给我的深刻印象。也许正是他身上具有的品格,北京一批布衣布履的作家,与这位来自大海的剧作家,产生了纯净的友谊,我是这个友谊链环中的一个。记得,在1990年初一些友人来我家欢庆新年时,叶楠也兴冲冲地来了。那是一个令人难忘的冬天,那时的文坛出现了一种与改革开放背离的文艺现象,有些人由此产生了忧虑,因而那次欢聚使我终生难以忘怀。王蒙、国文、张洁、心武、谌容、莫言、抗抗、凤珠、周明、匡满、仲锷……一下子来了二十多位友人,致使我那间客厅兼书房,顿时“人满为患”。在我的认知里,这是一次“与时俱进”的迎春聚会。在午餐时,叶楠显得比任何人都要兴奋,他像是一个顽童那般,踩着椅子打开我的酒柜找茅台酒,并不停地与友人们干杯,直到喝得舌头有些发短,友人为他扣杯为止。那年,他已然年过六旬,但依然未改童真本性,这是叶楠文学耕耘之外的另一幅生活肖像一一 他潇洒人生,百无禁忌,花白的头发下深藏着的是一颗不老的心。</p><p class="ql-block"> 使我难以忘怀的是,在上个世纪之尾,我们同去四川宜宾的日子。在那儿叶楠见到了他孪生的弟弟白桦,虽然从相貌上看去,叶楠显得略略苍老一点,但我从心态上去扫描这一对文坛的美男子,我倒觉得哥哥叶楠更为自然洒脱。他不修边幅,头发散乱地披在额头上,身上穿着蓝色牛仔衣衫,肘部已然磨得蓝中透白,但他依然我行我素,行走在东西南北中。他生活十分随意,但是他心里那杆秤的秤星,丈量起文学气候的阴晴寒暖,或评说起文坛上的假面恶俗来,又常常入木三分。记得,有一次我从报纸上看到他的一篇随笔,题为《拔苗助长》。我打电话给他问其笔锋所指,他说:“你看不见有些官员,使用手中的那一点点权力,在为儿女开路吗?也许其儿女本来是可以成才的,但经过其父母的‘拔苗’ ,短期效应可能是′立竿见影′了,但从长期的结果看来,‘拔苗′不仅不能助长,反而会把一颗苗子给毁了。”我读懂了他的意思。所以,在我眼里叶楠外形上虽然不失谦和,但眼里容不得任何一粒沙尘,这是叶楠肖像中的另一面一一 将其两面合而为一,才组成一个完整的叶楠。</p><p class="ql-block"> 叶楠走了一一 走在今年的清明前夕。在感叹人生祸福无常之时,我翻箱倒柜找出来那盘1990年的录像带,并在电视屏幕上反复观看当年的他,以减轻心中沉重的感情负荷。写此叶楠一纸祭文时,京城飘落着清明之后的第一场春雨,那窗外每一滴雨,都是友人们的泪。叶楠,你一路走好,朋友们在为你挥泪送行……</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转自《人民日报》2003年4月17日大地. 文艺副刊</p> <p class="ql-block"> 存忆 一一 2001年3月25日于北京海军大院老人家中……</p> <p class="ql-block"> 家父李森,字光荣,号木斋散人,又号固封山人,1926年12月1日生于鄂汉滨固封山(原属湖北老河囗,今湖北谷城尖角)。1948年7月奔桐柏军区参军,先后从教于中国人民解放军桐柏学院、58军随营学校、中南军政大学河南分校、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六、第二十步兵学校,1955年转业,1990年1月离休,2002年4月2日逝于河南沁阳。</p><p class="ql-block"> 《黎明日记》记录了1948一一1949年新中国诞生前夕,随着解放战争和中国革命胜利的进程,家父与叶楠叔叔等前辈在豫南人民解放军第58军的革命工作经历记事,以及编创剿匪反霸街头剧、新歌和在军政干校从教的交往及深厚友情。七十多年弹指挥间,拂去历史的烟尘,揭开尘封的记忆,依旧感慨万端,寄情缅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