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愁

赵有林

乡愁

以前在农村时候，经常看到村里人因为修建庄基栽界石和邻居大打出手，反目成仇，我很难理解这种行为。特别是我打工后，对这种事情，就越发想不通了。若不是碍于矝持，总觉得他们鼠目寸光，只顾个人利益，对于这些顽固来说，莫说让出一尺，就是一镢头，那也决不可能。

一切矛盾纠纷，都可以交给时间去解决。自己也不知道从哪年开始，逐渐理解并深深同情，生为农村人这种“寸土必争”。

村里人修庄基，就注定要在自己承包地里修建。他们在拿到镇政府和村委会批复条子后，在承包地靠近路边面向南的地方修庄基，无论在大路右边，还是左边，大门统一面向南方，由始而终。庄基就是他们的支柱，是引以为傲的话题。庄基不修在路边就无法使用便利自来水和地埋线，所以路边人把庄基修得一家比一家阔气。

我小的时候，常听一个词，“场，”。他们把庄基修好后，会在大门口留一大块空地，比院还大，他们管这叫“场”，所有粮食打碾，晾晒，停车，过事搭棚，都在这个“场”里进行，都是为庄基这个“业主”而存在的。农民攒钱大部分都用来“修庄基”的。大部分精力也投入到“修庄基”上。天生就是“翻修工”。每每面对一张晒的焦黑布满皱纹的脸，我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悲哀，觉得他们就像一位廉价保姆，从青年到老年，就是一个从种庄稼到收拾“庄基”由内到外的劳作过程，等他们干不动了，本该要好好歇息的时候，但他们却离进土不远了，所以在他们的头脑里，压根就没有歇息和安闲这种理念。他们是保姆，是一位位收入微薄的护家保姆。

是的，他们勤劳如保姆，之所以会为了宅基地界石和邻居争吵，是因为他们从小到大根本就没有安全感。收不收“庄基”款，收多少，拿镢头的人说了不算，即便是允许在自己承包地里收拾“庄基”，哪也是国家的土地，是可以说要征就征了。

每年回家，我都喜欢到村里看一看，发现多半“庄基”的大门都紧锁着，锁子绣迹斑斑，门口纸屑，膠袋随处可见，“场”里杂草丛生。曾经很喜欢门楼子上“耕读之家”这四个词，现如今村里年年都出不少大学生，“庄基”闲置不断赠多，大学生城里上学，城里就业很少回来。青壮年在家里捞不到钱，都外出打工了。所以它已经不是“业主”了，自然，村里就剩儿童和老人了，再没有人会为庄基界石斤斤计较，寸土必争了。昔日路上闹嚷嚷的葡萄沟，现在变的详和，安静，这本是我在城里一直所渴求的，而如今我却有一种莫名不安，这种安静下掩藏着许多的迷茫和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