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第一件家用电器

扎西德哥

　　按照目前公认的定义，电灯为照明物品，不属家用电器。六十年代我家住在“人委会“，每个房间都挂了一个电灯泡，但据此定义，我人生的第一件家用电器是电风扇。

　　1976年5月我下放农村满2年，按照当时的政策可以招工返城了。父亲通过关系弄到了招工指标，我被招进了桃源棉纺织印染厂机电车间当学徒。

厂里安排我住集体宿舍。一个大房间，放了5张床和1张书桌，大概住了7~8个人，有2个空床位置可以放置木箱等物品。这栋楼有三层高，整栋楼没有卫生间，洗漱要下楼，前坪有个水泥砌的小洗衣台，上面装了一个水龙头，可洗冷水脸和漱口，厕所建在小路旁边。同一车间的工人住在一起，睡觉的床是上下两层，我睡上铺。为了避蚊都挂了纱帐，一点都不透风，夏天酷热难耐，难以入眠。

　　那年夏天，同车间的一位好友是本厂职工子弟，告诉我说，他邻居家买了一台电风扇，带我去体验一下。

我们敲门进入那位职工家里，被热情迎接。连接好电源线，按下按键，随着电风扇叶片迅速转动，一阵凉风吹来，倍感心旷神怡。他们还说，早上煤炉子生火时，用电风扇对着炉门吹，生火省力快速。以前电风扇只是单位才有，能进入家庭，我们俩都感觉羡慕不已。

　　我记得小时候，在县城读中学，盛夏晚上房间里太热，无法在屋内睡觉。多数人家都露宿房屋外面，外面气温稍低，可能还有一点凉风。有些邻街的居民，甚至露宿在大街两边。吃过晚饭后，将屋前的场地打扫干净，洒一点水有助于降尘降温，点燃驱蚊的“蚊烟“。

　　这种土蚊烟很多年都没见到了，有香肠那么粗，外面是薄薄的黄裱纸，里面充填锯木屑、茶枯、六六粉或雄黄，烟大又有刺鼻味道。相比住在乡下的农户，屋前用稻草烧一堆冒浓烟的火堆驱蚊，还是舒服多了。后来，有了津市生产的斑马牌蚊香，我们就再没有用蚊烟了。

　　蒲扇是夏天必备的生活用品，人手一把，既可以送风解热，又可以拍打驱蚊。外出的话，往往是随身带一把折扇。

　　地面摆上竹床、竹沙发或躺椅，先用凉水抹抹干净。天还没有黑，大人小孩或坐或躺就在竹床上休息了，下棋、看书、吃西瓜、喝茶或聊天都有。

　　躺在竹床上，常常听大人们讲故事，或和邻居家的小伙伴们猜迷语。还有一个游戏称为“数道人星“。望着天空的星星月亮，在北斗星附近，有一组比较亮的星把它连线起来看，像一个跪着的道士，称为“道人星“。这个游戏要求一口气念完一段童谣，童谣比较简单：“天上一天星，地上一包金，一口气念24颗道人星。一颗道人星，两颗道人星，三颗道人里，四颗道人星、五颗道人星……“。对于一个10多岁小孩来说，肺活量不大，都没能一口气念完24颗道人星。

　　我1983年8月从大学毕业，携带回来的行装只有一口樟木箱和几个纸盒子，装着书籍、日用品和衣物。我就读的大学是苏州医学院，属于二机部的学校。当年学校包分配，家庭没有关系或背景，只能服从学校的分配，到了二机部属下矿区职工医院工作。单位位于宁乡县黄材镇，因牵涉到国防秘密，单位名称只能用番号，写信的地址是“宁乡县XX号信箱“。毕业时我已经27岁了，到了男大当婚的年龄。

　　1985年8月，我老婆大腹便便，快生孩子了。就职的医院给我们安排了一个不足10平方米的小房间，这样的待遇当时也很幸运了。正值酷暑难耐的季节，诊室里装有吊扇，宿舍里都没有电风扇。我考虑自己购置一台，减轻家人暑热的烦恼。

　　黄材镇是一个乡村小镇，只有供销社，只卖一些锅碗瓢盆或镰刀锄头，没有卖家用电器。

　　黄材镇距长沙仅约100公里，我搭乘矿区的大巴车，专程到长沙市购买了一台电风扇。花费了我1个多月的工资。我记得是上海生产的百花牌台扇，质量还算不错。后来工作调动到常德，风扇也带到了常德，用了20多年。

　　九十年代后期，我们家才购置了一台小空调装在卧室。从此，酷热的夏天，晚上终于可以舒服地入睡了。

　　这台电风扇至今还可以正常运转，只是外罩生锈，噪音太大，不想用了。静静地呆在我楼下的杂物间里，每当看着它，不免回忆过往的年代。

图片取景地：常德河街

拍摄与后期：扎西德哥

文案撰写者：扎西德哥

定稿日期：2024年7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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