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现在的年轻人,很多都不知道猪食槽为何物。但在我的记忆中,猪食槽始终占据着一个重要的位置,它是一个年代的象征。</p><p class="ql-block"> 老家寨子地处高原山区,田少地多,苞谷是我们的主要农作物。每年秋天,金黄的苞谷满山遍野,家家户户的房梁上都挂着几串金灿灿玉米棒子,大家都沉浸在丰收的喜悦中。而在这喜悦的背后,少不了那些“辛勤劳作”的猪儿们,它们日夜不停地吃着苞谷,为我们的生活贡献着力量。而猪食槽,就是它们赖以生存的战场。</p><p class="ql-block"> 记忆中的猪食槽,大多用坚硬的石头凿成,如方形,如椭圆,形状简单而实用。中间凹陷成一个深深的槽,四周高高耸起,防止猪儿们拱翻。它们被牢牢地固定在圈门边,成为猪圈的一部分。每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洒满大地,母亲便开始忙碌起来。砍猪草、煮猪食、喂食猪儿……每一个步骤都井然有序,而猪食槽则是这一切的中心。</p><p class="ql-block"> 喂猪食的时光,总是充满了欢声笑语。每天放学后,喂猪食既是任务,也是快乐时刻。当我把搅拌好的猪食倒入槽中,猪儿们便争先恐后地抢食起来。它们边点头边晃着脑袋、摇着耳朵大口吃食,呆萌的样子总是让人忍俊不禁。</p><p class="ql-block"> 我们那个年代的人,很多左手食指上都有或深或浅的伤疤,那都是割猪草的痕迹。每天放学回到家,把书包一放,背着背篓就出发了,田间地头,哪里的草长得丰茂哪里就有我们的足迹。但是,这个看似简单的活儿,其实也有风险,稍不留神,左手就会被割草刀所伤,由于食指在上,也就首当其冲成了第一受害者。</p><p class="ql-block"> 然而,最让我难忘的还是腊月里杀年猪的那一天。当猪儿们被养得肥肥胖胖的时候,就是它们献身做贡献的时候了。父母会邀请寨邻的人们来帮忙,大家用手揪猪耳朵、推屁股、提猪尾巴、用绳子捆住前脚拉,齐心协力地把猪从圈里撵出来,按在条桌上。杀猪匠手持锋利的刀具,一刀下去,鲜血喷涌而出。猪儿们会发出几声无可奈何的哀叫,但在人们的牢牢按住下,它们只能蹬几下脚,划几拳,然后松开四蹄,安静地躺在那里。</p><p class="ql-block"> 但对我们这些孩子来说,那叫声却是无比的欢乐。因为这意味着我们可以大口吃肉了!更让我们兴奋的是,还可以玩猪尿包。大人们忙着开膛破肚,我们则早早地蹲在边上,等待他们理出猪尿包。那是一种充满弹性的薄膜,我们把它里面的尿液排干净,然后用草木灰揉捏,使其变软变大。接着,我们用力往里吹气,它就变成了一个大皮球。小伙伴们围在一起,用手拍、用脚踢,玩得不亦乐乎。我们尽情地享受着这份难得的欢乐时光,甚至忘记了杀猪饭这一年难遇的盛宴。</p><p class="ql-block"> 随着时间的变迁,猪食槽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老一辈渐渐退出了黄土地这个广阔的历史舞台,年轻一辈的劳动力几乎全部在浙广地区务工,农村已经很少有人喂猪,仿佛这已经成了一段不可复制的历史。</p><p class="ql-block"> 就在我快要遗忘它的时候,它却以另一种方式重新进入了我的视野。一次偶然的机会中,在一家农家乐里,我看到了猪食槽那熟悉的身影,瞬间倍感亲切,如同见到一个多年未见的老朋友。它被改造成了一个栽满花草的花盆,与小桥流水相伴,成为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它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在诉说着过去的故事。</p><p class="ql-block"> 我站在那里,久久地凝视着这个猪食槽。它已经不再是我记忆中的那个样子了,它已经失去了最初的功能,但它所承载的那份记忆和情感却依然清晰如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