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一 潜艇老兵欢聚在大连（原创）

宋元家

　　7月28日，“浪漫之都”大连细雨霏霏，薰风微拂。“大连地区潜艇老兵庆‘八一’联谊会”在老妈菜馆玫瑰厅举行。40多名潜艇老兵和曾经的军嫂欢聚一堂，迎接第97个建军节的到来。

上午10时许，来自市区和郊区的老战友们陆续报到了。联谊会秘书长任厚伟带领会务组人员站在门口，恭候诸位老战友的到来。1970年入伍的老兵周林发、张维廷来了，1972年入伍的徐洪田、张德胜来了，北海和南海舰队的潜艇战友也赶来了。瞬间，大厅开始热闹起来，老战友们一见面就两手相握，握疼了你我，握醒了记忆。继而是紧紧相拥，彼此呼唤着你我他的名字，有的人喜极而忘情地笑泣，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相聚时啊。当年一个个英俊的脸膛，现在已经铺满了岁月的沧桑。虽然一年只见一次面，甚至几年才相见，但是每个人心中的战友情谊仍然没有改变。宝贵的青春年华曾在大洋深处度过，我们一起经历过磨难，一起经历荣辱，一起经历过生死，一起见证了胜利的喜悦，又一起在延伸的长城中走向了暮年。

　　任厚伟与徐永平正在商谈会务事宜

　　“大连地区潜艇老兵庆‘八一’联谊会”已走过了八个年头。2016年10月，在272潜艇任厚伟、270潜艇徐永平、刘照平、窦利军等人的建议和筹办下，18名潜艇老兵聚在了一起，举行了首届“滨城潜艇42支队战友聚会”，并建立起了“滨城蓝鲸”战友群。当时，大家决定每年的“八一”都要搞一次聚会，为战友们提供一个畅叙友情的平台，也欢迎兄弟支队的潜艇战友也来参加。从此，第二年就有“大连地区东海潜艇老兵庆八一联谊会”。今年建军节，考虑到与会的潜艇老兵来自三大舰队，会标中就取消了〝东海”二字。于是，每年的“八一”便成了潜艇老兵们欢聚的节日。

　 　当年的军嫂们一展歌喉

　　2018年建军节，济南军区原副司令员、北海舰队司令员王继英中将和夫人、刘际潘司令员和夫人来到了大连。大连文园集团董事长王治民设宴招待老首长一行。我向首长汇报说，前两天，曾在西沪港服役的大连地区潜艇兵举行了庆“八一”联谊会。听后，王司令员很感兴趣的关切地问，有多少人参加，由谁组织的？听了我的详尽汇报后，王司令员似惋惜地说：“我要是再早两天来就赶上了，代我向大家问好啊。”刘夫人说：“每年上海地区的潜艇老兵联谊会，我们都陪王司令参加，一见到老战友们，这俩老头子都感到年轻了。”听后，我深深被首长的将军情怀所打动了。

任厚伟的父亲是参加抗美援朝空军部队的老兵，看到儿子每年“八一”期间都是累而快乐着，羡慕地也要求去参加联谊会，儿子当即答应道：“等明年过‘八一’，我一定带你参加，不过您得代表老兵讲几句话哈。”老人家兴奋地连声说：“好、好、好。”可是，由于一场疫情的来袭，老人家却因病走完了90岁的人生。没能带老父亲来参加一次联谊会，成了儿子的终身遗憾。

任厚伟战友的老父亲

　　2018年八一联谊会“全家福”

　　“滨城蓝鲸”战友群启用至今，已有发展至81人，有缘与“八一”相吻。群主于培林今天也来了，大家夸他是个热心人。当年建群时，他几次推荐由秘书长来当群主，任厚伟却一笑说：“谁当群主不一样？不都是为战友们多操点心嘛。”自从当上了群主后，他以身作则，说到做到，谁家如果遇到了大事小情，只要知道了他还真是冲在前面。四年前，Y663船信号班长周琳病逝，天刚亮培林就赶到了偏远的旅顺殡仪馆，为送战友最后一程，令人敬佩。

　　2017年八一潜艇老兵合影

　　今年的“八一”聚会，稍有惋惜的是Y663船信号班长陈平安因故未能参加。往年聚会，他和妻子总是从普兰店区杨树房村，给大家带来一大盆黄澄澄的嫩苞米，这是每年联谊会夫妻俩必送的美食。杨树房村盛产甜粘玉米，为了让烀出来的苞米香、甜、糥，他特地买来一口大铁锅支在院中，把刚从田间选出那种皮绿穗嫩的苞米下锅。点火添柴后，炊烟袅袅，约半个小时功夫，将锅盖一开，一股香味扑鼻而来，满院子都是苞米的清甜香味，邻居们啧啧猜道：“今儿晌午啊，俺陈书记又要去大连哈酒庆‘八一’了。”今年，邻居们奇怪地问：〝咱陈书记家，怎么没支大锅啊？”经询问，原来是陈书记去参加训练团老战友聚会了。

记的第一吃嫩苞米时，我在热乎乎的苞米棒上插一根筷子，像糖葫芦一样啃着。Q弹的苞米粒在口中炸裂，清甜的汁水自然滑出，又香又糯有嚼劲儿，瞬间就滋生出一种乡愁的味道。傍晚回到家时，妻子似了现了新大陆般地惊呼道：“哎呀，你的牙掉哪儿了？”我急忙伸手一摸，果然少了一颗门牙。翌日，我去了一家口腔医院，牙医生对我说：“真是万幸啊，这颗门牙没有吞到肚里。”事后，我想挺有意思的，为吃了一穗嫩苞米，竟花了上千元镶牙费。

　　2019年八一 潜艇老兵和家属们

　　11时许，任秘书长宣布：“‘大连地区潜艇老兵庆八一联谊会’开始——”接着，于忠武教练艇长致贺辞后，大家高举酒杯，齐声高喊：“嗷—干、干、干！”

一位军嫂羡慕地说：“潜艇兵喊酒的样子真帅，不是抻着脖子咧嘴般的嚎叫，也没有抓耳挠腮式的呻吟，而是挺直腰板稳举杯，一声喊酒令后，顷刻间就会从心底爆发出一种有节奏的吼声。”

另一位军嫂赞道：“特别是那‘噢’地一声喊酒声真逮劲儿，有气势、有节奏、接地气，让人听了好振奋啊。”

我笑着解释说，潜艇兵这种喊酒方式，虽然算不上真正意义的传统，但却是一种潜移默化的流传，这“噢’地一声喊也是有来历的。据海军潜艇学院杨军前辈介绍，1951年5月14日，海军旅顺潜艇学习队正式开学。在学习期间，苏联教官在他们国家重大节日或进行欢庆活动时，总是高喊：“乌拉”。“乌拉”在俄文“ура”中有两种意思，一是直接音译成“乌拉”，是表达在战争或竞赛中获胜时喜悦心情的语气词，以表示惊喜和开心之意。二是按中国人的习惯翻译成“万岁”。除此，还有一种译为：“噢”。每逢重大节日会餐，苏联教官常到中国学员餐桌来敬酒，碰杯时双方总是习惯齐声高喊：“乌拉”。 1954年6月19日，人民海军潜艇部队在青岛成立。在会餐庆贺时，总不能再喊“乌拉”了。因为“乌拉”太俄语化，“万岁”虽然中国化，但在碰杯时喊“万岁”又显得不够严肃，而“噢”这个译音不但中国化，而且只一个字，发音简单又有力度。于是，他们在碰杯时就大喊一声：“噢—”，既有延长音，又特别有声势，也显得豪迈，充分表达出潜艇兵的喜悦心情。从此，中国第一代潜艇兵演绎创新出的“噢—”，就形成了官兵们每次碰杯时特有的喊酒声，代代传承至今。

　　2023年八一 潜艇老兵喜相逢

　　那么，“噢—”地一声喊酒有啥好处呢？当年潜艇学习队俄语翻译、潜艇学院学术研究处处长赵长田曾分析说，千万不能小看了潜艇兵会餐时，举杯高喊的这个“噢—”，这种喊声内涵丰富，包含了三层意思：一是庆祝与喜悦，表达潜艇兵在重大节日或完成重大任务后的喜悦心情。二是豪情与血性，“噢—”是个语气词，齐声喊出的声音显得很豪情、有血性，它似战场上指挥员举枪一挥手高喊：“同志们，冲啊”的意思。三是一种宣泄，潜艇兵日常战备训练艰苦，水下执行任务往往几十昼夜，对身心损害很大。凯旋后会餐改善伙食，大家举杯高喊：“噢—”时，把所有的苦与累都淹没在了这激昂的喊声里。所以说，“噢—”是喜悦，是战斗力，是情感的抒发，是兵种的识别，这种特殊的潜艇文化，早已根植于潜艇兵的心中了。

最后，我补充说，潜艇兵尽管分布在北海、东海和南海，但是他们都是从青岛潜校训练出来的。分配到潜艇上后，大家“共用一杆枪，生死一条命”，又都是从一个升降口爬出来。“刮不完的铁锈，学不完的潜构”，一起经历了晕船呕吐伤了胃，极度温差伤了骨，有毒气体伤了肺，正负压差伤了耳……所以我们喊酒时也总是那么整齐而给力。

正是由于有了一代又一代水下长城的构筑者、水下堡垒的打造者，才使我们国家关山万里不可越，不教胡马渡阴山。可以骄傲地说，今生有了当潜艇兵的历史，我们一辈子都自豪，几辈子都感光荣。

　　退役后，虽然身处五湖四海，但是大家彼此关心、彼此信赖、彼此帮助、彼此牵挂、彼此祝福！哪怕是分别得再久，这种潜艇兵魂都不会被遗忘。因此说，潜艇战友的感情更深、更厚，更为一生有当潜艇兵的经历而感慨、自豪、难忘。

此时，宴席内的喊酒声此起彼伏，高潮迭起。

"嗷、嗷、嗷！"

"干、干、干！"

“聚是一团火，散是滿天星”。15时许，本次联谊会结束了。潜艇老兵和曾经的军嫂们依依不舍，挥手告别，盼望明年“八一”再相见。

2024年八一聚会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