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圩旧语——崇启话散文

飞鲨

老圩旧语——崇启话散文 文/摄影飞鲨 【序】语言失去了生活场景就会走向消亡，虽在母语生活但未曾经历过的生活场景的人有些语言也已走向消亡。社会的飞速变迁，家乡许多生活场景早已消失，崇启话中原有许多古音古字也随之消失。近来在老家，沉浸在乡音语境中，一些在头脑里早已淡忘的词汇又慢慢得以浮现。因此，周末无事，寻证考据，杜撰此文，重拾乡愁。同时，诚请高手对【】中笔者尚未查到出处的词语给予指教。 （一）江苏省启东市位于长江委、海之端，是长江冲积平原东边最新的一块陆地。启东人围海造田，坚韧不拔，不断向东套圩，成就了今天的启东！启东的农村布局是真正的阡陌纵横，东西横平、南北竖直的水网把田块分割成网格状，东西向为横河，南北向为明沟，明沟排水通过横河排到南北向大河，南北大河再与东西贯穿南通的大河，南北东西向大河都有水闸与大海相连，从而构成了一个完整的农田灌溉与排水相结合的水利系统。南北两条横河之间距离约两百米，有一排整齐的民房，称为“一只埭”；东西两条明沟间宽约五十米，有一户或两户人家，称为“一[土窕]”。十只埭左右形成一个村，一个村通常由四周有岸围成的一只圩或多只圩组成，一个圩划分为五六只埭，或者更多。今朝，吾要讲的故事就是发生在这圩里面。 （二）从前，在启东中部的蒿枝港闸南面的三圩里有两家人家，两家人住在一埭郎，还是东西[土窕]的邻舍。不过，两家人家的差异是蛮大咯。西[土窕]里这家人姓顾名刚，家道蛮殷实，住在有四汀宅沟的大宅里面。顾家娘子生得矮墩墩、胖嘟嘟，大面格子，额角头上还有几粒显眼的雀斑，在家里面末蛮做人家，喜欢把铜钿囥 [kàng]起来。就是为人蛮会算计，小气煞咯，喜欢撺说话、嵌眼眦，令人不喜欢咯。这个顾刚长得蛮结棍，又攒劲又怕娘子，加上有时放放债，家里就慢慢富起来了。伊俚有两个小官，大的是伲[n]子，小的是丫头。东[土窕]里这家人姓陈名丰，家里蛮穷困，住在祖上留下来的三间五路头瓦房里。这陈丰田里做生活倒是蛮精转咯，但比较【好姿客】。陈家娘子一米六的个头，廋节伶伶，虽然面孔黑一眼眼，但面格子蛮好看。在外面勿大喜欢与人争长论短，做生活攒劲煞。家里有四个男小官，比西宅顾家负担重害厉。咯辰光呒[n]得肉呒得油吃，男小官一顿饭吃两大碗饭，每到春三腻月、青黄不接的辰光，连吃饭都勿连牵了。平素常旰[gàn]，两家人勿大热络，互相勿跑来孛[变音bo]相咯，可以讲“只搿[gé]日头，勿搿灶头。” （三）有一年，在麦黄头朗，陈家实在掀勿开镬盖了。陈家娘子做了好几个阵势，才硬着头爿皮向邻舍顾家借粮去。她稍微收拾一下，就抩[nán]着布袋慢慢向顾家跑去。她从南坞头弯进去，来到顾家四汀宅沟前吊桥，站在桥堍头向里面大声喊道：“顾家阿嫂开开门，顾家阿嫂开开门。”这顾家娘子听到叫门声，就让大小官去放下吊桥，把陈家娘子让到正屋里。陈家娘子进到屋里，四下打量着屋里的陈设，灶屋里一副三眼灶，里面两只大镬子，外面一只小镬子，两只镬子里边是温水的铁罐。铁罐上放着黄色的铜制广勺和铜勺，镬盖擦得一点油泥呒得。灶壁上画着启东特色的彩色灶画，画中有《三国演义》的人物，也有花鸟，画得蛮崭。大灶对面是一张大架橱，屋子中央摆着一张八仙台，四边放着靠背椅，真咯叫人眼生[sang]。过了一歇，顾家娘子才跑到屋里，肚里想：“伊来做啥事体？【无枉无事】从来勿来咯，今朝出相头里来肯定有啥事体。让吾先扪扪伊。”于是，她开口对陈家娘子说道：“吆，今朝，倷[n]囔倒有空过来呀？”陈家娘子忙转过身，见是顾家娘子，也顾不得细看，连忙扑通一声跽 [jì]在地上，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恳求道：“大嫂，请倷救救吾俚！救救吾俚啊！”顾家娘子过了一会儿才搀伊起来，说道：“有话慢慢讲！”陈家娘子带着哭腔说道：“吾家实在掀勿开镬子了，已经两三天只吃盐齑汤了，脚股郎里都酥汪汪，一点呒[n]得力气做生活。再这样下去，要饿煞人了。”顾家娘子不咸不淡地说：“囔弄到咯样子的？”她回答说：“唉，家里有四只老雄蟹，一顿饭就要吃脱三四斤粮，家里又呒没余钱买粮，实在呒得法子才厚着脸皮来借粮。”顾家娘子站在那里故意勿响，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咯末，倷要借多少？”陈家娘子一下子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说：“吾想借、借、借十、十、十升裸、裸、裸[变音lòu]麦，勿晓得行伐？” “唉，吾俚也勿宽裕啊！隔日子伊娘舅来借走了一些，家里勿多了，十升是呒得的，最多就五升。”“好咯好咯，五升就五升，这就能救命哉！”“不过，丑话讲到先头，等收了新麦就要还咯，利息一升。每晏[变音oan]还一个月，就要多加一升利息。晓得伐？”“晓得，晓得。”陈家娘子连忙点头允承下来。于是，顾家娘子朝东厢房里的小官喊道：“鹏儿，去抩升萝，给你东宅上陈家妈妈搲[变音wǎn]五升裸麦。”顾鹏答应道：“噢，晓、晓得了。”过了一会儿，伊轻松地畚[此处音ben]着一畚[此处变音fen]箕的裸麦走来。陈家娘子赶紧张开袋子，顾鹏将畚箕里的裸麦倒进布袋里，就一声不响地走开了。陈家娘子谢过，背着麦袋离开顾家。走过吊桥，劈面碰到顾刚扛着虾网跑海回来，她点了点头，就从伊身边侧身轧[浊化音ghǎ]过去，快快回家去了。陈丰隑[gāi]在自家门框上，翘首等待娘子回家。望见娘子从南坞头进来，老远就着急地喊道：“借着呒得？”娘子开玩笑说：“朆[fen]咛。”顾家娘子进到屋里，放下麦袋子说：“可以熬两天了。快叫几个小官来牵磨。”咯辰光，老三正在给水缸挑水，挑满水后把明矾放在水缸里，再用短木棍一个方向旋转，水成一个深深的漩涡后停下，濎一濎水就变清爽了。于是，陈丰就高声喊：“大虎、二牛快过来牵磨，有饭吃了。”两个大小官从外面进来，抩起麦袋子朝磨子走去。大约半个时辰，麦子磨好了，大虎端着半藤盘麦粯[xī]进来。陈家娘子搲了一浅碗麦粯，叫二牛拗几棵生菜叶，汏干净崭细下到镬子里，水开后用搂饭筷，把麦粯慢慢撒进镬子里搂成麦粥，一歇当就麦香满屋。陈家娘子说：“可以吃夜饭了。”伊用眼睛扫了一下屋里，勿见最小的小官，就说：“咯只小骨殖甏死到哪去啦？快喊伊回转。”二牛站在场上大声地喊道：“小四，回家吃饭了！”“小四，回家吃饭了！”……声音应天响，直到小四答应了才停下。小四进门，伊俚娘扪伊：“倷到那里去了？”伊答道：“我在给一只麻雀挦[xián]毛呢。”“野来死脱，快汏手吃饭。”于是，一家人围在一张旧台子上，开心地吸溜着麦粥，最后用舌头把碗舔得干干净净。 （四）回头再说顾刚回到家，放下虾网和虾篓，喊伲[n]子进来说道：“鹏儿，过来。”顾鹏闻声过来，说道：“爹爹，叫我做啥？”“把虾篓里的鱼虾拣一下，留两条大一点的鲻鱼夜来吃，剩下来的都拿到镇上卖掉。”顾鹏提走虾篓出去忙了。顾家八岁的小丫头名叫小敏，生着一双水汪汪大眼睛，小圆脸，头上扎着一对小辫子，上身着白色细花布衫，下身着粉红色裙子，脚上着一双红绸面的搭襻鞋，真咯叫崭，喜见人煞。伊听见伊爹爹跑海回来了，就从房里跑出来，手里拿着饽饽，嗲声嗲起地叫一声：“爹爹，倷回来啦！”顾刚听到女儿咯一声心都化了，开心地回了一声：“唉！”然后用手摸摸丫头的头，问道：“倷娘呢？”小敏用手朝西厢房一指，说：“姆妈【勒勒】织布。”顾刚顾不上汏浴，就朝西厢房跑过去。进门就说：“伊俚娘，刚才东宅上陈家娘子来有啥事体？”顾家娘子正在织芦扉花布，听到男人家朝伊说话，便停住脚踏板，左手搁在云筘上，右手抩梭子，向右转过身说：“来借粮，伊屋里掀勿开镬子了。”“倷借拨伊了？”“是咯。”“借了多少？”“五升萝裸麦。”丈夫着急道：“唉，还能要得回来？！覅吃力勿讨好！”娘子笑道：“看把倷急的，见死勿救也勿好咯。吾自有办法叫伊到咯晨光还咯，还能挣一点粮食呢。”男人家勿响，只是着急地在门口跑过来跑过去。娘子就吼道：“倷经布啊？”男人不高兴地转身到沟里汏浴去了。等伊汏完浴出来，西北天乌云翻滚。有一句农谚讲“乌头风白头雨”，远处一条条耀眼的霍闪从天而降，跟着传来一阵阵闷雷声，阵头雨就要来啦。他担心起自家的伲子来。一歇歇，瓢泼大雨落下来了，空气中飘荡着泥土和青草的特有芳香。咯晨光，顾鹏正在从镇上卖完鲜货回来的路上，正好浇了个浑身湿透，活像一只沦雨癞狗巴，回到家里身上冰生激骨瀴[yīng]面孔夹洁白。顾鹏心疼地对伲子说道：“快点换上干布衫，当心上风。”等伊伲子换好衣裳，把湿衣裳㫰[làng]好，问道：“鹏儿，卖到几钿？”顾鹏回道：“三块半。”边说边从裤子袋里抩出钞票拨了伊俚爷。“囔恁少啊？你被伊俚斩憃头了吧！”顾刚接过钞票，然后拨了伊娘子。伊娘子勒勒做饭，手在毛呢蓝大腰裙上揩了揩手，笑着接过钱塞进蓝花布大胸襟内袋里，然后说道：“倷俚爷两个吃苦啦！先睏一歇，等夜饭好了叫倷俚。”大约半个时辰，一桌简而不陋、用清一色的青花瓷盛的饭菜就端上着台了。一碗红烧鲻鱼，一碗炒青蚕豆，一碗生菜杠丝铺蛋，一碗豆瓣盐齑汤；一盆子撒着碧绿葱花的咸酸熯糕，一盆子撒白糖的烀糕；一人盛一碗和米麦饭。顾家娘子一切停当后，对丫头说：“小敏，喊倷俚爷和阿哥来吃夜饭。”小敏答应一声出去了。一歇当爷仨个一起有说有笑地进来了。一家四口落座后，大家一边吃一边讲家常，男人家很适相，朆咛再话起借粮的事。 （五）那年，转眼就要麦收了。天气特别晴朗，西南风一阵又一阵吹过麦田，金黄色的麦浪像海浪一样，一波又一波赶来，低头的麦穗向着农人点头微笑，麦子终于黄了，可以开镰了。这可把陈刚家高兴坏了，饥荒终于可以敖过去了。朝日头太阳还朆咛升出来，顾家娘子烧好开水，在酱油色四提排壶里，放上四五片土茶叶，灌满开水。就把一家佬们从床上轰出来，说道：“乘着朝日头凉快，抓紧斫麦去。”伊俚最小的小四与西宅上小娘同岁，是蛮【黠着】的，到夜来最怕黑，一听见怪叫声，就拼命喊：“小鬾来了！小鬾来了！”吓得浑身发抖。小四与小敏上下学堂常常一起走，有时好来交关，有时又闹来脱气。小敏有晨光把自家的饽饽拨了小四吃，有晨光又喜欢抽肚肠小四喜欢犯野，喜欢惹恼骚，常常惹得小敏哭鼻子，而伊在旁边哈哈大笑。不过，小四上课蛮认真，伊怕坍宠咯。小四早日头懒床是出了名的。咯天，天蒙蒙亮就要被叫起来，囔能起得来？硬是被伊俚娘扯着耳朵从床上拖出来，迷迷茫茫跟着爷娘和三个阿哥朝田里跑。大人们开始斫麦，小四在后头把斫好的麦匌[ke]到一起，用麦秆捆成小捆，再一捆一捆揵[qián]？到路边，好让大人们用有木制担钩的担绳捆成大捆，再挑到社场晾晒和脱粒。小四开始还把细，做了半个钟头，就感到腰酸背痛，开始拆烂污，落在麦茬上的麦穗横七竖八，撒得满地都是。被伊俚爷看到后就骂：“咯只死小官，做的啥末送夜鬾生活？快重新弄，要不当心吃生活！”陈家大虎、二牛做事踏实，能吃得了苦，一直斫在最前头，有点扑命的劲头。老三做事有点脱头篮襻。这一天，天气很好，太阳升起来后，天空蓝得发灰，呒得一片云朵，空气中呒得一丝儿风粒屑，天气越来越热。强烈的太阳烘烤着弯曲的后背，时时发出烧灼的感觉，麦芒又扎得胳膊都是血印子，实在吃不消。伊干干就慢下来了，越来越多地站在地头，用麦秆草帽扇着风。伊本喜欢寻开心、调路头，看到一个路过的小娘头子，就大声地说些让伊俚脸热心跳的话，弄得路过的小娘一边骂道：“握脱倷空！握帐子！”一边低头快快跑掉了。陈家要割的麦，一道斫好弄好。父子四人把把最后麦捆挑到社场，小四和伊俚娘右手搿着一小捆麦、左手抩着【小劒】（镰刀），跟在后面慢腾腾地跑。到了社场，大家吃力到筋丝无力，四肢八脚躺在麦稭[变音gya]上，感到无比开心。两天后，一家人开始打麦脱粒，每人手里拿一把梿枷，举起拍下，枷板旋转着拍在麦穗上，响起了和谐的啪啪声和枷板旋转的吱吱声，肉皮色的麦粒就沙沙沙地掉落在了麦秆下面，一幅多么好看的丰收图画。陈丰弯腰捧起一把新麦粒，吹掉麦壳，麦粒很大很湛[zhǎn]，拿起一粒放在牙齿一咬，嘎嘣一声脆响。伊笑着道：“今年真是个好年景啊！”打好麦开始扬麦。众人在地上顺着风向铺两张芦扉，两边各放一张凳子，并使芦扉微卷。两边凳子上各站一个人，下面两个人从上风向把畚满麦子的畚箕麦子掫[zhōu] 拨凳上的人，凳上的人一手托着畚箕，一手轻轻摇动畚箕沿，麦壳被风吹走了，留下的是干净的麦粒。麦扬好后，需要晒麦入仓。一家人又忙着打起桁来，在毛竹上摊开芦苇编成的帘子，再摊上自家编的芦扉，用畚箕把麦子畚到芦扉上，用木耙头将堆成小山一样的麦堆摊开。经过两天烈日烘烤，麦子很快晒干，可以入仓贮藏了。咯年，陈家一拢总收到八麻袋裸麦。咯年的夏收可以满足一家六口半年的口粮了。接下来，就是盼望秋收玉米、棉花也跟夏收一样丰收。 （六）陈家忙完麦收后，娘子对男人家讲：“搲六升新裸麦，准备还给西宅上顾家，不能失了信用，而且，还晏[变音oan]了要多还呢。”陈家娘子背着麦袋轻快地朝顾家走去。…………俗话说无债一身轻。她还掉了债，呒法抑制开心之情，不由自主地唱起了小曲《拔根芦柴花》：“叫呀我这么里呀来，我呀就的来了，拔根的芦柴花花，清香那个玫瑰玉兰花儿开。……”（完）【附注释】 【注释】1.[土窕]：音[diào]在启东市博物馆里面看到是一个完整的字，但在电脑手机都打不出这个字。2.倷[n]：吴语方言词，你，苏州话吴语音标：[ne]；崇启话吴语音标[n]；杭州桐庐话吴语音标：nei；嘉兴话吴语音标：[nei]；江西广丰话吴语音标：[nai]，“乃”。只有辅音没有元音的现象是崇启话吴语的重要特点之一。3.伲子：苏州话儿子用伲，音[nyi]，启东话变音[n]or[ng]。4.囥：[kàng]，本义：封闭储存有物件的管子。引申义：隐藏（物件）。《集韵》口浪切，音亢。藏也。见于《中国歌谣资料·沪谚外编》：“小姑嫌少心不愿，爷娘面前说长短。说的嫂嫂私底囥一碗，厨里不见一只红花碗。”5.旰：[gàn]本义：旰，晚也，见于《说文》。《左传·昭公十二年》：“日旰君勤”。《左传·襄公十四年》：“日旰不召，而射鸿于囿。”日夜不就是平常吗，因此，放在词组“平素常旰”是说得通的。6.搿，读[gé]，表示环抱、结交之意。表示用两手合抱，如，“这新娘眼泪汪汪的，双手搿着个包袱。”在启东话中还表示单臂在身体一侧环抱或者仅仅是夹着的意思，如，“他搿着一个公文包。”“这男人匌着一个拼命哭闹的孩子，气呼呼地朝家里走去。”启东话引申为“结交”的意思，如，几个人合伙吃饭，叫“搿伙”；“只搿日头，勿搿灶头。”7.抩：[nán]【唐韻】【集韻】那含切，音南。【博雅】持也。　8.镬：[huò]，在河南浙川下寺出土的东周楚国（公元前550年）铜鼎铭文上，列出了几种铜器的功能：镬鼎用以烹煮牲肉，升鼎用以盛放熟肉，小型羞鼎用以盛调味品。《吕氏春秋·察今》：“一镬之味。”9.跽：[jì]义：长跪，挺直上身两膝着地。见于《战国策》：“秦王跽曰：先生不幸敎寡人乎。”《庄子·人闲世》：“擎跽拳曲，人臣之礼也。”10.裸麦：就是元麦，裸，本音[luǒ]，在“裸麦”词组中崇启话变音[lòu]。11.呒得：呒，原音[ḿ]，启东方言变音[n]。12.晏：有迟、晚之意，音[yan]。见于《论语·子路》：冉子退潮，子曰：“何晏也?” 皇疏：“晏，晚也。”启东话音变，似乎是[o][an]的两个元音的连读[oan]。13.搲：[wā]，吴语指手爬物。如，元人杂剧《陈州粜米》第一折：“他那边又搲了些米去了。”崇启话[变音wǎn]，用碗在坛里搲米。《何典》：“无得吃了，便馋唾汨汨咽的搲肠食落，肚里绞转来弗受用。”14.轧：[gá] 挤；拥挤。挤入；拥挤。如：轧不上去。车上很轧。在这里崇启话发本音[gá] 。如果表达挤过去，则变音[ghǎ]。15.隑：[gāi]，倚靠。如：他隑在躺椅上；梯子隑在墙上。16. 濎：[dǐng]，（水）清澈。见汉朝杨雄《甘泉赋》：“梁弱水之濎溁兮，蹑不周之逶蛇。”“水缸里个水蛮浑，弄颗白矾，水里多㧒两㧒，水会濎清个。”17.麦粯：是裸麦经细磨筛掉细粉的粒子，做不成饼，筛出的细粉可以做麦面条，但比小麦面黑。粯本音[xiàn]，《集韵》：粯，米屑。崇启话变音读[xī]。18.应天响：见于宋代郭祥正《郑州太守王龙图》：“初疑饥鸾啄玉应天响，忽似霹雳数声春气还。”19. 挦：[xián] ，扯，拔（毛发）。如，挦鸡毛，挦猪毛。见宋朝孙道绚《南乡子·春闺》：“闲把绣丝挦，认得金针又倒拈。”20.霍闪：意思为电光、闪电，出处为《辞海》。如：唐代顾云《天威行》：“金蛇飞状霍闪过，白日倒挂银绳长。”21.瀴：[yìng]，冷。如：瀴㵾。22.㫰：[làng]，晾晒。如：㫰衣裳。23.崭憃头：憃：本意愚蠢，音[chōng]，见《周礼·司刺》“三赦曰憃愚。”斩憃头，意指吃亏，上当，就是说生意人把别人当傻子一样骗斤骗两，多算钞票，也叫落铜钿。因此，笔者认为“憃”在此词组中是合乎本意的。24.熯：[hàn]1.干燥；干枯。如：《易·说卦》：莫熯乎火。2.用极少的油煎。如：熯糕。25.烀：[hū]，半蒸半煮，把食物弄熟。但启东似乎就是蒸。26.黠着：有崇明一位先生写过一篇文章，认为是“黠诈”，但是诈意思实在与此词的“聪明”的本意相差甚大，而且，诈在崇启话中读[zuo ]，比如奸诈，奸诈的人肯定是聪明之人，反过来聪明人不一定是奸诈的，因此，“黠诈”似乎有点勉强。也有说“虾着”，感觉只是取其音，怎么也体会不到聪明之意。本人兼顾这两种意见，即“黠着”，黠有聪慧灵敏一意；着，一能表音,启东话着[变音zhā]衣裳，二能表明一种状态，似乎更合情理。27.鬾：[jì]，传说中的小儿鬼。如：汉朝张衡《东京赋》：“八灵为之震慑，况鬾蜮与毕方。”28.坍宠：坍，有坍台，启东话中也讲坍台，常用于比较大的活动没办好，而丢脸、出丑；宠，宠辱不惊，其宠既有宠爱之意，也可引申为荣誉和赞赏。坍宠，实际就是荣誉的损失，遭到批评，就是丢人之意啦。29.匌：多音词，本意：周遍、环绕。见杜甫《三川观水涨二十韵》“蓊匌川气黄，群流会空曲。”蓊匌，弥漫之意，比喻水气蓊郁而匌匝。这里[gé]音。在《广韵》中，口荅切，发音[kē]。启东话“匌”具环绕之意，引申为“环抱一周”，表示双臂抱东西，是很贴切的。如：匌柴 [shá]，匌被。30.揵：[qián]，用肩扛。宋代刘攽《春日》：“春波淫淫泉脉清，揵菑作担芳草生。”31.湛：音[zhàn]，饱满；盈满。见于《楚辞》：“湛江水兮上有枫，目极千里兮伤春心。”启东话变音[zhǎn]，麦粒很湛。32.掫：[zhōu ]，从一侧或一端托起重物,给站在屋面或别的高处的人。33.打桁：桁，古时晾衣架为衣桁。晾晒粮食的桁也要有两根毛竹作桁木，所以打桁应无异议。34.【】：本文用来标示该词语没有找到到古文献或辞典的证据，标记以征询乡友高手给予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