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望一一奶奶家的土屋

小小米

<p class="ql-block">  小时候的许多记忆是和一方农家院紧密相连的。它座落于一个两面邻水的小村庄。那里是奶奶的家,也是我童年时代的乐园。</p><p class="ql-block"> 如今忆起,就像站立于一扇尘封已久的木门前。带着些许的忐忑、迟疑,我推开它。阳光久候而至般拥挤着,破门而入,潮阴沉寂的老屋里,被惊扰的轻尘立刻飞扬起来,呈雀跃欢呼状。不知为什么,我的两眼湿润了。静默中,仿佛看到一个小女孩,穿着大人的拖鞋,翘着歪歪的小辫,怀里抱着一只黄猫,连蹦带跳地跑来。我正要凝神细看时,她黝黑的小脸突然有了羞涩,停躲在门边。那一瞬,我明白了,原来,这扇门里的故事一直都在,它们知道终会有人来读,所以在等。</p><p class="ql-block"> 奶奶的家是一排临街朝南的土屋。西面拉起偏房,就成了院墙。一株诺大的枣树矗在院子里,枝桠漫过屋顶,又高过屋顶许多。每年小麦抽穗的时候,细密的枣花如米粒般,一簇簇,微微映黄,静谧生香。饭后,傍晚时分,那醇美的气息,低调奢华,又极尽轻盈地飞舞起来,让人不由得即闻即醉了!那一季,夜夜梦里枣花香。农历七月半,透亮的枣子,半红半绿,像扯起帕子遮了半边脸的姑娘,在枝头招摇。我站在枣树下,从这边,转到那边,踮起脚,拽着枣码,寻着可吃的枣儿。有时,我索性搬来一只凳子,踩着爬到树上去摘。找一个适合脚蹬,可倚可靠又结实的树杈,是童年摘枣时最美意的一件事。</p><p class="ql-block"> 八十年代末,虽然北方的农村已通了电。但由于当时设备条件的限制,每每到了晚上八点多钟就会停电。那时,大部分人家还没有睡觉。屋里便燃起煤油灯,或者蜡烛。火苗摇曳,人的影子在墙上重叠着晃动,放大交错,分不清谁是谁。这时,奶奶会把被窝卷拿下来,从炕尾一直铺到炕头,让我躺下。她们几个老人则坐着聊天。有坐在炕下凳子上喝茶的,也有呈偏坐倚墙的。奶奶则紧靠着我的枕头边,盘腿打坐。我趴在炕沿上,小燕儿似的竖着脑袋瓜听老人们念叨家长里短。听着听着,困了,累了,脖子仰得疼了,就缩进被窝躺着,半闭着眼睛继续听。不多时,便不知不觉遇到了周公。</p><p class="ql-block"> 奶奶去世时,我读大一。如今想来,那正是一个开始走向社会,用背影和亲情告别的年纪。人到中年后,才刻骨铭心地认识到这时间的不可逆。对奶奶的思念,也越发沉重起来。现在,我常常地想:要是奶奶能到我和哥哥的家里住一住,看看她的孙媳妇,孙女女婿、重孙女,重外孙女,重外孙,该有多好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