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十年》第五十四章(7)

林正德

<p class="ql-block">《非常十年》第五十四章(7)</p><p class="ql-block"> 林正德</p><p class="ql-block"> 还有一件事,那就是柯达和老师和尤品玲的事。</p><p class="ql-block"> 柯达和老师从“牛棚”被放出来之后,他又恢复了教书工作。他很感激尤品玲在他最困难的时候支持了他,给予他在精神上的莫大慰藉,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能够和她尽早结婚。</p><p class="ql-block"> 有一天,柯达和老师郑重其事地对尤品玲说:“品玲呀,咱们结婚吧,好吗?你知道,我的年龄已经不小了,都快四十岁了,不能再拖下去了。”</p><p class="ql-block"> 尤品玲听见他说起这事,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说:“结婚当然是好事,不过,你知道我现在只是个学徒工,有规定是不能结婚的,要等到转正之后才能结婚。”</p><p class="ql-block"> “那你说,我们的事怎么办呢?难道就一直这样拖下去?究竟要拖到何年何月呀?”柯达和老师显出焦灼不安的样子,他目不转睛地盯望着她的脸。</p><p class="ql-block"> “不会拖很久的,只要我一转正,那咱们就结婚,好吗?”尤品玲的那一双眸子也望着他说。</p><p class="ql-block"> “嗨,那也没办法,也只好等你转正了再结婚。”柯达和老师不由地叹了一口气,又说,“不过,你说话可得要算数哟,等你一转正,咱们就结婚。”</p><p class="ql-block"> “那自然。”她点头应诺。</p><p class="ql-block"> 柯达和老师无可奈何,只好苦苦地等待她早日转正,他时常掰着手指头数日子,究竟她还有多少天才转正呀,他等呀等着,她的转正日子都进入了倒计时,他是多么欢欣鼓舞呀,眼看着她的转正日子就要来临了,叫他的内心怎能不激动不已呀!</p><p class="ql-block"> 终于他盼来了这一天,他找尤品玲谈话说:“品玲呀,你现在已经转正了,咱们就结婚,好吗?”</p><p class="ql-block"> “结婚?”尤品玲睁大眼睛望着他。“这个吧,你知道——我父亲是反对我们的婚事的,我还没有说服他咧,得需要时间去说服他。”</p><p class="ql-block"> “那你说,咱们的事情该怎么办?”柯达和老师显露出不满的表情。</p><p class="ql-block">“这个事情不能焦急,得花时间慢慢来,我得有时间去说服我的父亲和家里人。”她推诿说。</p><p class="ql-block"> “‘慢慢来’,同志,我都已经40岁了,还要‘慢慢来’多久呀?”他提高嗓门嚷起来,显得有些冲动的样子。</p><p class="ql-block"> 而尤品玲则保持沉默着,她一声不吭。</p><p class="ql-block"> “品玲呀,你说咱们的事情该怎么办?总不能这样无休无止地拖下去呀!”他阴沉着脸说。</p><p class="ql-block"> “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我总得要有时间去说服我的父亲和我的家里人。”尤品玲的脸上没有表情,她也显得很不高兴的样子。</p><p class="ql-block"> 他俩的谈话就这样不欢而散,没有达成任何协议。</p><p class="ql-block"> 余下的日子,柯达和老师进行痛苦的思索,痴情的他终于领悟了尤品玲之所以对他们的婚事一拖再拖,实际上是因为她对他们的婚姻并不满意,但是,由于她碍于面子的关系,她不想由她来斩断他们的恋爱关系,故她就采取拖延战术,她相信凭着自己年轻会拖得过他,拖到他最终不耐烦了,那他就会主动提出结束他们的恋爱关系,她的这一着棋真够绝了,他被她捉弄得太惨了,他算是看透了她。</p><p class="ql-block"> 在他的家人、同事、亲朋好友不断劝说下,他终于下了决心另起炉灶,在他的一位好友的撮合下,他认识了一位在外地的中学女教员,他在未和尤品玲正式断交的情况下,就悄悄地与她结了婚。</p><p class="ql-block"> 后来,张露把这件事告诉给尤品玲,尤品玲听后什么话也没说,就嚎啕大哭了起来,这是撕心裂肺的恸哭,她抬不起头来,整个身躯在剧烈地颤动,她把她的心,她的肉,她的血都化为山泉般的泪水哭了出来,正是,“慷慨为悲咤,泪如九河翻。”</p><p class="ql-block"> 尤品玲在柯达和结婚之后不到半年功夫,她也结了婚,当然,她这一次不是自由恋爱,而是介绍婚姻,她的丈夫是一个工人,只是他的家庭背景不错,她的公公在省委某部门当官,是一个准高干。</p><p class="ql-block"> 我不知道该如何评价柯达和与尤品玲之间的事,他俩这场马拉松式的恋爱前后差不多有七、八年,然而,到头来还是不得不分手了,成了“空对空”导弹,在此之间,我也身不由己地卷入了这场旋涡之中,只是我还算是比较早冲出了这场感情旋涡,我不觉得庆幸,只觉得悲哀,我想,无论是我还是柯达和,都会从这失败的恋爱中,悟出了一个真理,那就是女人的话多半是靠不住的,只能姑妄听之,也许,她当初说的话都是出自肺腑之言,但是,到后来情况变了,她原来说的真诚的话都成了一张张废纸,难怪连贾宝玉也会看破红尘出家游走四方:“我所居兮,青埂之峰;我所游兮,鸿蒙太空。谁与我逝兮,吾谁与从?渺渺茫茫兮,归彼大荒!”时至今日,我还闹不明白那个尤品玲究竟真爱的是谁,是本人、柯达和、还是她现在的丈夫,也许,她都爱,又都不爱,实际上她真爱的是她自己,只有她自己,惟有她自己一人。从某种意义上说,人就是最自私自利的动物。</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 1976年9月9日,毛泽东主席在北京逝世,终年83岁。</p><p class="ql-block"> 同年10月6日,华国锋、汪东兴等采取断然措施,对江青、张春桥、姚文元、王洪文实行隔离审查。在十年内乱中给党、国家和人民造成严重灾难的“四人帮”,终于被彻底粉碎了,历史翻过了沉重的一页。</p><p class="ql-block"> 在恢复高考的日子里,我的一大批伙伴刘友礼、黄树希、叶思声、钱建国、许晓光、朱仁义、范晋明、郑少霞、徐雪真、袁芝青、杨洁、陈东、任培生、陈炳义、曾自明、姚自强、程华、宋春生、林燕、姚容、郑少峰等人都考取了大学或大专,其中黄树希、叶思声、钱建国、徐雪真、袁芝青、杨洁、宋春生、姚容等还先后到美国和西欧各国留学。</p><p class="ql-block"> 那个林燕也考取了鹭门大学,她在学校里给王元逸写了一封信:</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 这些日子,我的内心世界经过了一番痛苦的挣扎和搏斗,我想得很多,想起了我们相处在一起的日日夜夜,那有欢乐和幸福,也有痛苦和悲哀,我想,其中的痛苦与悲哀应该更多些,经过这长达九年的接触,我发觉双方之间在性格上的差异愈来愈显现出来,如今已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因为不了解而结合,因为了解而分手,这是许多人所走过的人生之路,自然,这是挫折之路、失败之路,但又是必然之路,也是我们所不得不走的路,何况,我们还未结婚咧。我知道这样做,对你的打击很大,但是,与其长痛,不如短痛,元逸呀,请你原谅我,我是不得不这样做的,让过去我们相处在一起的美好日子永远留存在我们的记忆里,它是珍藏在历史博物馆里的一件珍贵文物,我永远会记住你这个人的,记住你给我带来的美好的一切,我很爱读普希金的《致大海》这首诗,“再见吧,自由的元素!/这是你最后一次在我的眼前/滚动着蔚蓝色的波涛/和闪耀着骄傲的美色。//好像是朋友的忧郁的怨诉,/好像是在他别离时的呼唤,/我现在最后一次倾听/你悲哀的喧响,你召唤的喧响。”再见了,元逸,请你别怨恨我!</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 而命蹇时乖的王元逸知道她迟早要来这一封信的,便默默地承受了命运的又一次沉重打击。</p><p class="ql-block"> 不久,林燕就和她大学同学——原来东南师院院长罗湘之子罗少羽好上了,毕业后,他俩结了婚,并双双赴美留学,但最终二人因为感情不和又分了手,这些都是后话。</p><p class="ql-block"> 而程华考取了南阳师专,毕业后不久,他又设法调回省城,并在一家外贸公司工作,他与原附中“红九·二”的欧英结了婚。至于阮倩玉则调回原籍上海工作,并在上海成了家,不过,最后她又跟她丈夫离了婚,只身一人带着一个孩子在孤独中惨度余生。</p><p class="ql-block"> 那个刘路拾也终于上调回省城,在一家小工厂工作。而在尤县饮服公司工作的林玉梅也想方设法调回到了省城,在某金融单位工作。还有黄明芳经过辗转,最终他们夫妇二人都调回省城工作,结束了“牧马人”的生活。那个张露上调回省城后,后来成了一个“女强人”——她当上了某公司的经理,也结了婚,真是条条道路通罗马也。</p><p class="ql-block"> 本人也被市里某单位招工,为了尽快写完这部给我们这一代人看,也给下一代人看的书,我甚至放弃了报考大学的机会——这是我做错的又一蠢事,经过数十载春秋百折不挠的艰苦奋斗,我终于写完了这部长达250万余字的不知何时才能发表的书,聊以自慰。</p><p class="ql-block"> 记得,赫胥黎说过:“善于思考的人,一旦从传统偏见的令人眩目的影响中解脱出来,将会在人类的低等祖先中找到了人类伟大能力的最好证据;并且从人类过去的漫长进化过程中,将会找到人类对达到更崇高的未来的信心的合理根据。”</p><p class="ql-block"> 我时常在想,我花费半生的精力,把这场文化大革命和上山下乡运动的经历写下来,这值得吗?我觉得值得,因为这苦难的十年经历是任何一代人不曾有过的,古人没有过,后人恐怕也不会有,如果我不把它写出来,后人肯定也难以写出,因为他们没有这段历史的亲身经历,没有血、火、泪的感受,他们写出的东西只能是资料的堆积,甚至连资料也只是只鳞片爪,所以,我是被一种使命感驱使着写下了这部书。</p><p class="ql-block"> 毛泽东同志说:“感觉到了的东西,我们不能立刻理解它,只有理解了的东西才能更深刻地感觉它。”我想,正是我们亲身经历了这场文化大革命,所以,也只有我们才能更深刻理解这场文化大革命,当然,还有上山下乡运动,这也是一段异常难得的历史,我们把生命中最宝贵的青春年华都献给了文革和上山下乡,无论是情愿还是不情愿的,都身不由己地被卷进了历史的搅拌机,谁也逃脱不了这场历史的炼狱。塞万提斯说:“历史孕育了真理。它能和时间抗衡,把遗闻旧事保藏下来。它是往古的迹象,当代的鉴戒,后世的教训。”</p><p class="ql-block"> 历史是不应该忘记的,文化大革命和上山下乡这段历史更是不应该被忘记,巴金先生提出建立“文革”博物馆的建议,以及邵燕祥先生提出建立“文革学”的意见,这一些都是有识之士的真知灼见,但愿“‘文革’在中国,‘文革学’在国外”也将成为一去不复返的历史,我不认为我的这部作品是所谓的“伤痕文学”,而认为理应是一部警世之作。</p><p class="ql-block"> 在最后,我不妨抄录一首词,作为结束语:</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百字令·惜一代人 </p><p class="ql-block"> 曾兆惠</p><p class="ql-block"> 少年抱负,驾高鹏凌碧,撷星拿月。九万里风云怒卷,一笑犹期飞越,舞雪弓刀,生春笔墨,意气倾人杰,胸腾沧海,巨涛狂涌崩裂。</p><p class="ql-block"> 不信梦去无踪,万般寻觅,唯有秋声咽。起看芳林寥落甚,满眼红枫如血。梦兮归来!归来伴我,不与青春别。一腔心志,岂甘从此餚歇?</p><p class="ql-block">                                               第三部完</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