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析张华《情诗》（其三）

张元文（爱莲说）

情 诗（其三）

张 华

【原诗】

清风动帷帘，晨月照幽房。[1]

佳人处遐远，兰室无容光。[2]

襟怀拥虚景，轻衾覆空床。[3]

居欢惜夜促，在蹙怨宵长。[4]

拊枕独啸叹，感慨心内伤。[5]



【今译】

清风拂动帐幔绣帘，晨月照进幽静闺房。

丈夫处在遥远地方，芬芳闺房没他模样。

胸怀之中拥抱月影，轻柔锦被覆盖空床。

当欢乐时惜夜太短，在忧愁时怨夜太长。

抚摩枕头独自长叹，感慨万千内心悲伤。

【注释】

[1]帷：围在四周的幕布。幽：幽静，幽雅。[2]佳人：本诗指丈夫。遐：远。兰室：芬芳的居室。女子闺房的美称。容光：仪容。[3]襟怀：胸怀。拥：抱。虚景：指月影。景：通“影”。衾：被子。[4]居：当、在或处于的意思。促：短促。蹙：通“慼”，忧愁之意。[5]拊：同“抚”，抚摩。啸叹：撮口发出长声叹息。

【作者简介】

张华（232—300）字茂先，范阳方城（今河北固安县南）人。西晋时期的政治家、文学家、学者、藏书家。少时孤贫，以牧羊为生。年轻时即好文史，博览群书，学业优博。魏时举太常博士，入晋为中书令，官拜黄门侍郎。武帝时因伐吴有功，被封为广武侯。惠帝时历任太子少傅、中书监等职，官至司空，进封壮武郡公。后因不参与赵王司马伦和孙秀的篡夺活动而被他们杀害。华博闻强记，才华横溢，兼工诗赋。今存诗三十二首，辞藻华美。诗以五言见长，多言儿女之情。原有集十卷，已佚。明人辑有《张司空集》。另撰有《博物志》十卷传世。事迹具《晋书》卷三六本传。

【赏析】

张华的《情诗五首》，或写闺中离妇思夫，或写远游旷夫恋妇，深情绵邈，哀艳动人，历来颇为选家注目。这是其中的第三首，内容是写妻子独处深闺思念远方的丈夫。

诗开头四句，交代闺思的时间、地点，借物起兴，融情于景，以景传情，构设一个凄迷、清冷的氛围。不见“佳人”（丈夫）音容笑貌，“兰室”一片空寂。抓住“清风”、“晨月”两个富有诱惑力的景物，将闺中少妇的怀人之情突现在读者眼前：清风动帘，疑是玉人来会，闺中人悬想入痴；月照幽房，不见来人，唯存寂静。于是，孤单之感油然而生，思念之情愈不可遏。“清风”何止吹动“帷帘”，更撩动起她一颗荡漾的春心。“襟怀”四句，化情入事，于事见情。月惹离愁，已不堪忧，而明月依旧，床空无人，怎不倍添惆怅！襟怀所拥，乃悬想中的虚影，轻衾所覆，乃现实中的空床；痴情的幻想与孤独的现实形成不可调和的矛盾，造成感情上的强烈震荡，酸甜苦辣、喜怒哀乐汇在一起，什么滋味都有，真是“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啊！而“居欢惜夜促，在蹙怨宵长”二句，反映出情人们欢乐嫌夜短，愁苦怨宵长的普遍心理。女主人公通过今昔对比，从对夜的长短的体认来表白对远方“佳人”的情深意长。最后两句，是从痴情的幻想中清醒之后的感叹。这里以白描的手法，通过“拊枕”和“啸叹”两个动作，渲染了思妇内心不尽的哀伤。

张华不愧是写情高手，全诗未涉一“情”字，但我们却可以感到“情”字无所不在，娈婉之态，使人魂销。诗的最大特点是以景语写情语，以景托情，通过对所见景物的描写，把一个闺中思妇的思念之苦、思念之切表现得淋漓尽致，给人“无处话凄凉”之感，充分体现了作者“其体华丽”、“儿女情多”（钟嵘《诗品》）的创作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