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猪记

王晓瑜

朱赴平

我是1970年12月从北京入伍的。1971年4月，我被调到当时刚组建的昆明军区六二六制药厂不久，新兵需要到炊事班锻炼，我就争先报了名。在炊事班有很多难忘的事，但在炊事班最辛苦最脏的活儿要属喂猪。

　　上世纪七十年代部队生活很艰苦，战士伙食标准很低，缺油少肉，差不多是一个礼拜吃一、二次肉，每次二百多人也就买四五斤肉来改善伙食。所以那时部队都有自己的农副业生产，养猪种菜，自给自足。每年八一、十一、春节我们都会杀猪。猪是由炊事班负责养的。我在一起去炊事班的三个女兵里年纪最大刚满十七岁，比其他两个女兵大半岁一岁。可我当时是女兵新兵里唯一的团员，又当了炊事班副班长，所以喂猪的活儿我干的最多。自己1米69的个子，体重九十多斤。而一挑泔水桶就有一百多斤，对于从城市来的又是从没有挑过南方那种本身就很重的大木头桶的人，真的是非常非常吃力。炊事班到猪圈的路也不近，我是呲牙咧嘴歪歪扭扭摇摇晃晃地挑着两个硕大的馊味冲鼻的泔水桶来回奔波。猪圈是个一面敞开三面是墙的大棚子，南方天气闷热潮湿，我们养了二十多头猪，猪圈里臭气熏天，熏的人眼泪直流，让人喘不过气来。我第一次喂猪时很害怕，因是头一次见那么大的一只只膘肥体壮的活家伙！还要弯着腰半个身子探进猪圈，把猪食倒进猪食槽里，一群猪哼哼哼地挤在食槽边，惊恐担心怕猪咬到我。整个人真是战战兢兢哆哆嗦嗦的。而更难的是起猪圈。

　　云南那里不是填土垫猪圈，而是用一层一层的稻草垫猪圈。到了一定时候（一般是一个星期）就要把旧的稻草起出来垫上新的稻草。被猪粪尿沤成又黑又烂的稻草结成厚厚的一大片，我力气小，手握笨重的大铁锹本身就很吃力，根本起不动粪草。那个干劲充足的年代，讲的是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精神，而且我很要面子、还怕别人讲我们城市兵骄娇二气，何况自己还要积极进步，所以才报名积极争取到炊事班做饭和喂猪，把这个当成考验锻炼自己的机会。

　　起猪圈时，我都是光着脚（怕把解放鞋弄脏了）跳进猪圈（把猪赶进空出来的圈里），沤烂的稻草猪粪没过了双脚，有时沤到了小腿。铁锹铲不动，我就用双手去挖，然后抱起一大堆粪草放到小推车上运出猪圈。每次起完猪圈，浑身脏臭得老远都能闻得见，连着好几天我都能闻到自己身上手上洗不去的猪粪味儿。由于是下手起猪圈，手经常得甲沟炎疼得钻心也没请过一次病假。而更糟糕的是，有很长时间我的小腿都是红肿流脓溃烂的。那个年代的女兵和男兵一样，干各种超出我们体力的活儿，我们药厂的营房、车间、锅炉房、道路等等，都是我们靠着自己的双手，一砖一瓦一袋水泥一根钢筋一车沙子一车石块修建起来的。

　　我们那个年代的女兵，就是经过这样艰苦的锻炼成长起来的，我是那个时代女兵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