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琐忆 一六二

柳韵=刘云

　　2023年3月，我到南京参加第二届“紫金”戏剧文学奖颁奖活动，观看了小剧场锡剧《红豆》和扬剧《千里江山》。回来之后，我动笔创作了小剧场剧《石壕吏》和《新嫁娘》。小剧场剧说白了就是短剧，创作《石壕吏》一是考虑到文旅融合，二是考虑到戏曲进校园。当年8月份，《石壕吏》投入排练演出，在陕州中专等学校开展了戏曲进校园活动。

安史之乱，烽烟四起。公元759年春，杜甫由左拾遗贬为华州司功参军。他离开洛阳，风尘仆仆，赶往华州任所。所经之处，哀鸿遍野，民不聊生。西行途中，投宿石壕村，遇到吏卒深夜捉人。杜甫亲身经历了离乱中人民的苦难生活和国家的不幸，写就了不朽名篇《石壕吏》。《石壕吏》真实记录了战争给老百姓带来的痛苦，倾注着诗人对人民苦难的同情以及对残暴官吏的愤恨。我创作的戏剧《石壕吏》尊重唐诗的真实性，在原著的基础上，根据剧种特点合理的拓展进行创作。开场儿媳的唱段交待了故事的背景；

王秋莲坐屋前长吁短叹，

想起来家中事好不心酸。

家住在陕州地硖石古县，

石壕村上有我家园。

遭不幸安禄山起了兵变，

连年来中原地烽火连天。

官吏门抽壮丁从军征战，

二兄长为保国去到阵前。

盼只盼官兵们早日平叛，

谁料想至如今遍地狼烟。

为充军官兵们抓丁不断，

我的夫被抓走也有一年。

我的儿襁褓中三月才满，

实可怜未见过他父容颜。

一家人被拆得失联离散，

天保佑我夫兄军中平安。

二公婆疼孙儿把我怜念，

日每间挖野菜去到田间。

眼见得日落山天色已晚，

为什么他二老不见回还。

剧中杜甫有三段唱段，出场的唱词给观众交待了杜甫的人物处境：

车辚辚马萧萧古道西望，

离洛阳奔华州暮色苍茫。

为报国见天子心怀念想，

官封我左拾遗议事朝堂。

恨只恨安禄山无耻狂妄，

胡儿贼踏铁骑乱我大唐。

官兵们多仓促连吃败仗，

众生灵受涂炭遭下祸殃。

为房琯身遭贬华州任上，

过新安到石壕满目凄凉。

见多少家园故地成空巷，

见多少垂泪告别痛断肠。

见多少暮婚晨告别，

新婚别小女送君郎。

忧只忧国破山河在，

叹只叹世事两茫茫。

恨只恨朱门酒肉臭，

又岂知秋登贫卒仓。

纵有这苦愁对谁讲，

唯付与诗书万年长。

暮色已晚露星光，

急找客栈把身藏。

兵荒马乱早歇养，

且投宿石壕村需加提防。

在投宿后，听到老妇人和老者的诉说一家人的遭遇后，杜甫心怀感慨：

老人家一番话令人心碎，

回想起新安县所见所闻。

官兵们抓壮丁气焰凶狠，

被抓的俱都是年幼之人。

我也曾上前把官兵质问，

他手里持有那府贴兵文。

说什么为征兵降低年岁，

诉不尽百姓苦黯然伤神。

我只得对老哥言语安慰，

莫伤心还需呀顾好自身。

老妇人在得知三儿子新近战死的消息后和老翁的唱段，更使观众体会到老百姓的疾苦。

老妪唱到：

昏沉沉只听得有人呼喊，

迷蒙蒙只觉得离了人间。

我强打精神睁开眼，

一家人只哭得珠泪涟涟。

恨老天不把穷人念，

我一双儿男命归天。

我只说送儿去征战，

为的是保国保家园。

儿去到军中音信断，

为娘我天天把儿盼。

睡到三更月夜半，

为娘我彻夜难入眠。

心想儿能否用饱饭，

天寒只怕儿衣衫单。

担心我儿把病染，

保佑我儿多平安。

盼只盼早日平敌患，

盼只盼王师奏凯旋。

盼只盼我儿回家转，

只盼来这一封书信两个儿男

命丧疆场尸骨无还，

我好不凄惨。

老翁接唱到：老婆子只哭得血泪滚，

我欲哭无泪胸口捶。

我只说出男又捐税，

眼巴巴盼来这凄惨惨冷冰冰

凄凄惨惨戚戚切切一纸书信索命追魂。

就在一家人为失去三个儿子感到悲痛的时候，又来了崔征的差役，老妇人哭诉：

小孙孙未满三月半，

襁褓之中难离身。

我三儿一年前才新婚，

官差征兵找上门。

悲切切别妻离家走，

邺城阵前去从军。

我儿媳十月怀胎身有孕，

往来出入无完裙。

我一家出丁又捐税，

衣衫破烂多悲辛。

三个儿子两人死，

所剩一男无信音。

小孙孙身长未九寸，

他是我一家后代根。

有孙孙他娘才未离去，

你要是抓她走，

我一家老小可、可、可怎样生存。

乞求大爷你行行好，

留下这孤儿寡母可怜人。

抓走儿媳不当紧，

眼看要饿死我小孙孙。

老妪我虽然力衰尽，

还请随差人连夜奔。

赶到河阳地备早饭，

为官军打仗做晨炊。

至此观众潸然泪下，老妇人跟差役走后。屋内传来婴儿啼哭声，杜甫木然而立。夜空中乌鸦嘶叫，屋内传来儿媳的呜咽声。杜甫悲愤的心情达到了顶点：

夜深沉心烦乱难以入睡，

那远去的背影刺痛我心。

老妇人为家国无怨无悔，

字字血声声泪不忍耳闻。

我曾想致君上尧舜，

我也想再使风俗淳，

河西尉任上征赋税，

左拾遗冒犯谏圣君。

被贬到华州去上任，

急匆匆暮投石壕村。

我只说感时花溅泪，

又见这恨别鸟惊心。

丽人行写了杨贵妃，

五百字咏怀徒伤悲。

我自己也有过丧子之痛，

叹朱门酒肉臭冻死乡邻。

见多少人间疾苦无人问，

我悲哀自己无力把天回。

我不愿献媚事权贵，

痛恨那奸佞与馋臣。

不忍见家国遭掠侵，

不忍见百姓遭离分。

可笑我读书破万卷，

可笑我下笔如有神。

下笔如神有何用，

难救万民水火深。

身在朝堂难归隐，

报国无门泪沾襟。

心力交瘁满腔愤，

写不尽天地无情化烟尘。

眼含热泪怀怨恨，

兴也好，亡也好，

受苦的都是咱百姓黎民。

微弱的烛光下，杜甫满腔悲愤，黯然伤神下。夜空似有女人微弱的呜咽声传来。

这时候伴唱响起：

夜久语声绝，

如闻泣幽咽。

天明登前途，

独与老翁别。

至此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