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最美的川西---稻城亚丁游记(2)：夜雨折多山

千山暮云

　　11日开始了五天的跟团游。

凌晨5点多钟，天才麻麻亮，就有车来接。我们住在成都火车站附近，是最早接上的，也就应该是最远的客人了。成都站位于市区北部，比东西两站距市中心要近些。成都站是成都最早的火车站，它是宝成铁路的终点，也是成渝铁路的起点。近些年作为高铁站的成都东站风头似乎盖过了成都站，但我更关注成都西站，因为那里是川藏铁路的起点。

接上我们后，车又在成都市区来回穿梭去接别的客人。我坐在车上看着，刚刚从夜色中醒来的都市。上班族还没有出门，街上行人不多，倒是看到几波穿着清凉的年轻人，女孩居多。我猜测他们从夜场中出来的，看着他们朝气蓬勃的样子，不由感慨有大把的青春可以挥霍真好。
　　将近一个小时后，我们才来到天府广场的西北侧西华门街一处宽阔的街口。这里是散客一个集中区，街边停靠着一二十辆发往各处的旅游大巴。路边自然就形成了一个热闹的早市，有卖早点的，有兜售雨衣、登山杖等旅游用品的。这些摊点摊贩我没兴趣，不过早市后面一处宽敞的院子和院中那座西式风格的建筑吸引了我的目光。走过去一看才发现，这无意间看到的竟然是一处全国重点保护文物点位---平安桥天主堂。 平安桥天主堂于1897年由法国籍骆书雅主教修建，历时7年方才竣工。 据资料平安桥天主堂包括大小经堂、圣母无染原罪堂、主教公署等建筑，占地近30亩，建筑面积8508平方米，是一处东西合璧的建筑群。可惜的是，当时是清晨6点钟，教堂还没有开门，我也没有时间，就只是这么隔着院子看了一眼。看到的是教堂最大、也最具西式风格的建筑---圣母无染原罪堂。徽县离兰州、西安和成都的距离大体相等，但是我来成都的次数却远远少于去兰州和西安。前后三次来成都均是路过，每次在市区都是一日游，所到不过是些大景点。这年的国庆节与朋友几家人自驾成都，在市区也只两日，连宾馆对面的永陵都没去，这座教堂就更没时间了。成都，还是要再游再访的，这里有太多值得细细观览的地方。 终于在七点多我们的车开出城了，不得不说这次乘坐的大巴车是非常豪华，座位是所谓的航空座椅，非常的舒坦。这个团只有十七、八个人，座位却有二十多个。我们俩上车较早，都坐在了靠窗的位置，因为景色不仅在目的地，更在路途中，尤其是川西这条景观大道。因为座位宽裕，其他客人都与同伴坐一起，我们俩都是独坐，因此一路上常有一种独自出游的感觉。群游有群游的乐、独游有独游的趣，这两种方式我都喜欢都喜欢。 从成都出发后，一路高速往西南方向，一个多小时就到雅安。雅安是成都平原进入横断山脉前的最后一站，素有“川西咽喉”之称，是古南方丝绸之路的门户和必经之路，也就一直是我计划中重点游历的城市之一。但上次经过只在城西318国道边吃了一顿饭就匆匆走了，而这次更是沿京昆高速越城而过，只在城西跨过青衣江时瞥了一眼几乎已是城郊的雅安。 过江之后马上就上了雅叶高速，2017年那次走过时这条高速还未修通的路。雅叶高速起于雅安，终点竟然是新疆叶城，是川藏线和新藏线的高速版。可惜雅叶高速尚未全线贯通，现在只有雅安—康定和林芝—拉萨—日喀则段通车。全线贯通后若能从川藏线进、由新疆返回，走这样一个大环线，那该有多爽快！现在仅到康定这段的开通就大大便捷了行程，只需一个半小时左右就可由雅安就到泸定县了。如果不是下高速去看泸定桥，雅安到康定也就两小时多点。可是前次从泸定往雅安走，我记的仅仅是穿过二郎山隧道（算是进入天全县境内）后到天全县城这一段，就整走了两个半小时。 走过天全县城后不久就进入山区，雨后群山如洗、青翠欲滴，山头云雾缭绕、村落隐形其间，景色大美。这一线就是进入川西的第一道难关---邛崃山脉的二郎山。邛崃山四川盆地灌县至天全一线以西山地的总称，是横断山脉最东缘的山脉，被认为是四川盆地和青藏高原的地理界线。邛崃山脉大体呈南北走向，自北向南主要有海拔5551米的霸王山、海拔5072米的巴朗山、海拔5338米的夹金山和海拔3437米的二郎山等，主峰是海拔6247.8米的四姑娘山。并列在“蜀中四秀”之中的峨眉山和青城山，则是邛崃山脉南北两端的支脉。 资料上说，邛崃山脉海拔约4000米左右，我想这应该是其主脉诸峰的平均值吧。二郎山的海拔低于此平均值近600米，可见将二郎山选为翻越邛崃山脉从而进入川西高原的关口，是古人智慧的选择。当然翻越山脉无需从最高处过，而是选择垭口---即最低的山梁处过，二郎山的公路垭口海拔大约是2800米左右，应该算是整个邛崃山主脊线上最低的山梁。即是如此，历史上二郎山也一直是川藏线上的一个险关、难关，阻隔着两边的汉藏交流。前次走过318线这一段，虽有二郎山隧道，改翻越垭口为穿越山梁，大大降低了经过的海拔，但是临大渡河谷的西坡之陡峭、临天全河的东坡之漫长都感受很深。这次走雅叶高速，没感觉到上坡就到了高速上的二郎山隧道。新的二郎山隧道长度为13.4公里，被誉为“川藏第一隧”。 穿过隧道后，三两个漂亮的大回旋就到了泸定县城北大渡河边，沿河而下几分钟就到泸定桥附近。 泸定县城在大渡河谷中，地域不阔，大巴停靠的泸定桥桥西这段更为狭窄。正是旅游旺季，车多人多，显得十分拥挤。上次来是自驾，时间充裕，所以过桥去到对岸的县城走了一圈。这次只有半小时时间，天还不是会落一阵小雨，就只在河西岸这边游览。四年后再次游览泸定桥，风物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因为下过大雨，上游不远处的水库泄洪，桥下的大渡河水势浩大、水流湍急，盯着河水看片刻就会头晕眼花。 望着涛涛流水和不时激起的浪花，脑中再一次涌入那首诗中的一联“金山水拍云崖暖，大渡桥横铁索寒”，而且我也凑了几句以应今日之景：

亦汉亦藏地，时雨时晴天。

四载复又来，铁索依旧寒。

----重游泸定桥

离开泸定桥重新上雅叶高速，很快就是这条路上同样堪称景观的另一座桥---大渡河特大桥。可以说与泸定桥一样，这座特大桥也是没有桥墩的悬索桥，但作为现代技术结晶的钢铁长虹，桥全长1411米、主桥为1100米，桥面至大渡河水面239米，足足有80层大楼的高度。 我不知道1950年修建川藏公路时，解放军修的大渡河桥是否还在，只是今天在大渡河这十多里的河上看到这两座悬索桥和几座水泥桥就让人感概不已：修建于1705年的泸定桥是代表中国古代桥梁建筑水平的杰作，修建于2015年的这座特大桥则是代表着当代桥梁建筑水平的杰作。两桥修建时间相距320年，300多年在人类历史上是很短暂的，短到一座铁桥都还完好无损，可是人类在300年间的科技发展却是奇迹般的。而近半个世纪来，中国的发展也是奇迹般的，近几年的基础设施建设几乎可以说是日新月异。四年前走过后，我在游记中写到“一路看到在修建雅安到康定的高速---还见到在建的跨大渡河特大高架桥，那真当得起一个“高”字---说不定等我有机会重来时，就可以走高速。”这不预想变成现实，如今真的就走上高速了。说不定下一次我再进川西时，就能乘火车穿行了，谁又能说不会呢！ 这是四年前经过正在修建的大桥下面时拍的，当时我们还猜想架设在两岸桥柱上的钢索是如何送到对岸的，有人说是直升飞机拉过去的、有人说是像打炮弹一样发射过去的。说实话，我至今不知道谁说得对。 进入康定市中心的标志---郭达山脚下临河悬崖上的几尊佛像。 这天的第二个景点是康定市的木格措风景区，景区距离康定市区约17公里，是一个4A级景区。

　　藏语称康定为“打折多”（旧译作“打箭炉”简称“炉城”），“打折多”的意思就是打曲（雅拉河）和折曲（折多河）两河交汇处。康定市南边流来的折多河与北边流来的雅拉河在城东郭达山与跑马山下交汇，汇合后的康定河向东流向入瓦斯沟，大约五十里后汇入大渡河。旧城区在交汇处的Y型中心地带，新城区则沿着折多河谷向北延展。因为翻越折多山的道路沿折多河而上，古人将折多河当作康定河的主流，其实雅拉河源流更长，木格措景区就在雅拉河谷的雅拉乡境内。

折多河与雅拉河交汇处

下高速后在康定城外吃过午饭，中午一点多钟沿康东大道进城，然后穿城而过，沿西大街出了市区。上次来时虽在城区停留了一个多小时，因不熟悉只在新城区转悠，而这座曾经作为西康省会的古城，它的厚重历史都在老城区。这次若是市区吃饭，我是宁愿饿着肚子而去城中游览的。可是报团游是一点都由不得自己做主的，只好把这座甘孜州府所在的古城车揽而过。 出城溯雅拉河而上，半小时多便到达景区入口。景区是河谷西侧的一条山谷，大体分为峡谷和高山湖泊两部分组成，具体有杜鹃峡、芳草坪、七色海、药池沸泉、木格措和红海草原六个景点，以及远处的雪山景观。按照导游的安排，在游客中心换乘景区大巴，一路乘车穿过整个峡谷，先来到最远的景点高处的木格措，游览木格措之后再回头游览几处峡谷中的景点。 “措”是藏语中“海子”的意思，所以看到木格措这个名字时我就知道景区是一处湖泊景观，但我没预料到的是这处湖泊竟然在高山之中，真的可以称之为天池的。车进山谷后不久就沿着蜿蜒爬坡上行，大约四五里后，山谷变得开阔了，公路的坡度也变缓了。一条溪流与公路相伴，河水非常清澈，飞瀑寒潭点缀期间；两边青山郁郁葱葱，偶见开阔的草地依偎在山脚下。六七里后山谷到了尽头，车不得不盘旋而行，攀上谷底的山梁。正当我以为又要下行时，只见就在山梁高处一片水域出现在眼前。

　　翻越谷底的山梁

　　在垭口眺望远处山巅

据说木格措的藏语含义是野人海，它是川西北最大的高山湖泊之一。其实水域面积不过4平方公里，就我所见并不怎么宽大；然而景区入口的海拔大约是2600米，而这里的已经升至3780米，也就是直线不到公里的距离而海拔上升了近1200米，其相对高度度可想而知，真的可谓高山湖泊。如此高的湖泊却是被四面山峰包围着，湖泊位于大雪山中段东麓，背靠着扎日朗果雪山、雅拉雪山等峰，水源大部分来自雪山的融化积雪水，因而非常清澈。

湖泊出水口

木格措是东西向的带状湖面，东南北三面湖边是陡峭的山坡，只有西面的山峰遥遥远望，近水处是开阔平缓的草地。湖的北面山坡上是裸露的岩石和大片的碎石沙碛，东南两边山坡上却是茂成的森林，只是南坡上的密密麻麻的树木却是黑乎乎树干，看上起特别刺眼。但是我就有点怀疑，后来查证确实森林大火造成的。那场山火是2013年发生的，已经过去8年了，可那些光秃秃的树干依旧密密麻麻的挺立着，似乎还在为那场火灾默哀。 游览木格措不只是站在湖东岸眺望，而是乘游船穿过湖面，到西边的草地上徜徉。

　　路程中结识的老哥夫妇，德阳人，年纪比我们大几岁，精神体力却都很好。

正是盛夏时节，是草原最美的季节。湖边草地上绿草如茵，各种颜色的花朵如繁星般点缀在其间，更有大大小小的石块镶嵌在绿草鲜花中，构成一幅独特的高原草地风光。木格措是个新开发的景点，有人不算多，三三两两的游客却也给草地带来了无限的活力。 我沿着山谷一直往西边走，到后来石头越来越多，景色越来越荒凉，但却是另一种感觉另一种美。 按说若在晴日，这里是能看到远处雪山的。可这日天气阴沉沉的，不是还会落下几滴雨来，四周云脚很低，远处高山都隐藏在云中了。游览图上表示在木格措周围还环绕着几个小的海子，我以为既然标在景区游览图上应该就不远，还为当日没去有点点遗憾。后来我在网上看到有人在这一带重装徒步的记录后才知道，这几个海子不是一二十分钟能走到的。 游览玩木格措乘车返回，翻过山梁在第一个停车点下车，沿公路边的栈道步行而下，不远就来到红石滩。在不大的几块谷间平地上，密密麻麻的挤满大大小小的石头，每块石头上都有斑驳的褐红色，或深或淡，就如染上的油漆经过常年风雨侵蚀后的样子。 有名的红石滩是贡嘎雪山脚下的磨西镇燕子沟景区的红石滩，我之前曾有到那里的海螺沟等处一游的打算，可惜尚未成行，不意却在这里看到了这种奇观，也算是意外收获。石头之所变红的原因还未彻底弄清，接受度较高的一种解释是这些石头上附着生长者一种特殊的藻类。这种藻类外层富含某种类胡萝卜素的有机物，它在帮助这种藻抵抗高海拔地区强烈的紫外线时会变成红色。这种被命名为"乔利橘色藻"的藻类对空气、海拔、湿度、温度的敏感度非常高，环境稍有变化附着在石头上的苔藓就会死去，石头也就变成黑色。

野生杜鹃树

离开红石滩一路下行，栈道在林中溪边蜿蜒。栈道两长满着青藏高原特有的那种曲干虬枝的松树，其中也杂生着不少的野生杜鹃树，只可惜不在花季。从木格措流下的清澈湖水在山谷间奔跑、在巨石间跳跃，激起洁白细碎的浪花，就如满溪流淌着细腻的牛乳。

石门与守门将军

虽然是炎热的夏季，在这里行走却是清凉舒爽的，一点也不觉得累。半个小时后来到一处水冲转经坊， 经坊前面的石板房子边是一个乘车点。对面我以为是个藏族小村子，却听见等车的游客说，那里就是景区有名的药池沸泉，看见的房屋是温泉浴室等设施。

对面就是药池沸泉，可惜没去。

泡温泉我们是没有时间的，也就没有去看一眼水温可达90°的沸泉，在此乘车下行。这里山谷平缓，溪流的脚步也平缓了下来，在平坦处形成大小不一的塘坝，其中最大最美的就是七色海。 七色海湖面呈月牙形，周围森林草甸环绕，清澈透明的湖水倒映着青山绿水，显现出一种沁人心脾的绿色，犹如一块镶嵌在山谷间的碧玉。湖周林中百鸟轻歌，湖岸草坪清幽，湖中水草飘逸、羌鱼悠游。湖在公路西边，在路与湖之间有一片绿茵如毯的草地，草地上有两座石砌经塔、供人休憩的椅子帐篷环境非常舒适宜人。 东南面环湖是茂密的树林，林下水边有步行栈道。东面浓阴成翠处建有一个临水平台，台上有一弯新月，几个游客在月亮上拍照。在几乎完美的湖光山色中，巧妙的人工的点缀并没有破坏自然的美，反倒增添了人文气息，有点睛之用。据说七色海东南密林中，有一个小巧玲珑的卫星湖，那里林丛环绕、林丛妩媚，是一处藏在翠林花丛中的幽静秘境，最适于情侣依偎、谈情说爱，所以名之曰“情海”。此等佳境是少年人的最爱，我就不去凑热闹了。 据说七色海一日间四时阳光雨雾变化莫侧，湖水呈现出赤、橙、黄、绿、青、蓝、紫多种色彩，故名七色海，堪称湖景一绝，被誉为木格措景区内的第一景观。我在湖边只逗留了十几分钟，没有能够领略这种奇观，但就我所见湖之美景，已足称第一景观。如此美景总是看不够的，可是导游给的时间却不多，于是在依依不舍中乘车向景区门口走去。 等我们再次返回康定市区时，已过6点半，街头的路灯已然亮起，河边山崖上的佛像在灯光映射中显出格外的庄严、格外的慈祥。已是鸡栖于埘、羊牛下括的时光，可我们的投宿地还在折多山那头的新都桥。 康定离新都桥是两小时的车程，可是还没开始上山，天就下起了雨。糟糕的是，前面还传来了山上堵路的消息。等走走停停的上到半山腰时，天已全黑了。高原上雨天的黑夜是真正的黑、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我舒服地蜷缩在车座上，透过雨水冲刷的玻璃窗，有心无心地眺望高处盘旋公路上渔火般汽车尾灯光，恍惚间有种不知此身何身、此时何时的虚幻与迷茫。就在傍晚时分，一位友好知我今天刚离开成都，就发过来她K的歌曲《成都》。在折多山漆黑的雨夜中，裹紧衣服蜷缩在温暖的车里，独自一个人听着远方朋友的歌声，寒冷与温暖、孤独与牵挂、故乡与异域...多少思绪无端地飘上心头，这是怎样的一种体验！ 终于到达新都桥时，已近午夜12点钟，匆匆一餐后赶紧休息，明天没有了高速，路程更长更艰辛，当然景色也会更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