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1975年的元旦那天，天空中飘着雪花，大风从山顶上冲下来嗖嗖的，直往人身上钻，感到刺骨的冷。 </p><p class="ql-block"> 一大早，连里召开紧急大会，组织大家上山挖树坑。指导员做战前动员，同志们：今天是元旦，我们要过一个革命化的新年。虽然现在下着大雪，山上上不去了，我们就在山下干，老天再发难也难不倒我们尖兵连。我们是打不垮吓不怕的，是战无不胜的，任何艰难险阻我们都能克服。大家说对不对？对！大家异口同声地大喊！齐唱“尖兵连呀么呼嗨！英雄汉呀么呼嗨！不怕艰难和万险呀！往前冲呀么呼嗨！…”一声高歌，群情振奋。紧接着连长安排任务：现在天气太冷，山上冻了，不能再整地了。所以从今天起，大家全部集中到东山洼里挖树坑，相对要好点。总共50亩地5000多个坑，每人每天最少两个，具体看情况再定。各排长要各负其责，灵活掌握，一定要在春节前完成。因过完春节后要栽上苹果树、梨树、桃树等，这个季节一定不能错过。所以我们要不怕寒冷，克服困难，再苦再累也要加油干，争取早日完成任务！大家有没有信心？有！坚决完成任务！“下定决心，不怕困难，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的口号声一片，在山脚下震撼！好一个冰天雪地的开门红！</p><p class="ql-block"> 想象着在几年以后果树长大了，春天满坡的花香，秋天满树的果香，真正变成了花果山，我们走在这果树中间，摘一个红红的果子咬一口，脆甜，岂不要变成了神仙！</p><p class="ql-block"> 各排长带队到已划分好的地点，各自为战。由于山上普遍土质不好，地面又冻了一层，二十公分以下全是那种叫老婆石的石头，又叫牛筋石，刚挖时特弹，一洋镐下去只能是一点点或一小片，等风刮日晒后就变成了碎沫。就这样耐着心一层一层的挖着，着急是一点用也没有，碎石头渣子和着土粒随着洋镐的上下翻飞，嘣的人满头满脸都是，不一会儿就满身大汗，头上冒着热气，汗水和着雪水，在一张张年轻的脸上流淌。一米见方的树坑一上午一人只能挖一个，遇到特别难挖的一个也挖不了。我作为新上任的排长，所以一点都不敢懈怠，生怕落到了别的排后边。既要想着完成自己的任务，还要监督、督促其他人按时按标准完成，有的实在体力不支或是太难挖了，就组织大家一起帮忙。使我们排始终走在全连的前列，没有拖连队的后腿。经过二十多天的苦战，终于在春节前完成了全部任务。</p><p class="ql-block"> 那一年的冬天，似乎特别的漫长也特别的寒冷，我的双手裂满了口子，干活时轻轻一震就渗出了血，脚后跟也冻裂了口，一走路在鞋边的磨摖下非常的疼，小脚趾冻的红肿，晚上暖热后痒得钻心难忍。父亲知道山上冷，亲自用谷草编制了一个厚厚的草垫子送来，铺上后感觉很暖和。排里所住的房子因是石头墙，从缝隙往里钻风，室内没有一点的暖和气，早上起来毛巾全都结了冰，吃剩下的馍也冻的硬梆梆啃不动，吃饭时吃得慢了，碗里的饭就凉冰冰。晚上偶尔趁炊事员还没休息时，和姐妹们打一盆热水洗洗头，再用热水洗洗脸泡泡脚，然后把头发在炉火旁烤干，一不小心就听见嗞嗞的响，头发被烤焦了，哈哈一笑，司空见惯，要不然回到宿舍就结成了冰条。晚上，为了能睡的暖和一些，姐妹们就和要好的两人合铺，相互取暖，一个地上的大通铺，十几人挤在一起，感觉特别暖和。在这种特殊的环境中结下的深厚友谊，一辈子都不会忘记。</p><p class="ql-block"> 记得我最好的朋友玉梅是下乡知青，她妈妈知道我的脚冻伤了，阿姨就买了毛线，给我们俩一人织了一双红色的毛线袜子，穿在脚上特别暖和，心里也暖暖的，这也是我穿的第一双毛线袜子。以至于在后来的几十年里，我们的感情胜似亲姐妹。</p><p class="ql-block"> 还有玉珍，聪明好学，做事特别认真负责，什么事交代给她，一定能做的很好。我们很投缘，很多心里话，都互相诉说。后来她当了医生，每次回去只要有时间总会去找她。</p><p class="ql-block"> 后来再也没见过的个子大，嗓门大，力气大，说话大大咧咧的李金娥，因她一顿饭能吃两条金砖馍，大家叫她“老八量”；皮肤黑黑红红的，嗓音亮，爱唱歌的李群英，性格直爽，爱说爱笑；皮肤白里透红，总爱翻穿上衣的赵小照；五官端正，大眼睛的蔡百枝，布鞋做的很精致，我还穿过她做的一双特别好看的松紧口布鞋；早年丧母弟妹们多，白天干活，晚上熬夜做鞋做衣的刘秀丝；还有那个年龄最小的，那次因误会差点被当做小偷，要跳崖的刘慧兰；还有桂丝、爱丝、翠平、百草…我的姐妹，我的战友，不知她们现在哪里？过得可好？真的很想她们……</p><p class="ql-block"> 那时候大家的生活都比较清贫，谁回家了带一点好吃的，如油烙馍、蒸红薯、炒面豆、炒玉米豆等等，大家都一起分享，一抢而空，吃得特别香甜，高兴的像过节一样。多少年过去了，这种情思在心里，在梦里，忘不掉抹不去……</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二零二零年二月二十五日</p><p class="ql-block">附记： </p><p class="ql-block"> 1、怀山，在我的记忆里，它就应该是这个名字，因它不是东西的走向，而是先东西后南北，像个丁字形，总之就是方向不正，因此叫怀山。后来因山上种满了刺槐树，就又叫槐山。但我还是叫它怀山，是怀念的怀。怀念那山，那人，那情，那景，那永远忘不掉的青春记忆…… </p><p class="ql-block"> 2、此文写于二零二零年二月武汉疫情爆发的全国封控期间。 </p><p class="ql-block"> 岁月荏苒，时光如梭。1974年的8月4日到2024年的8月4日，已过去整整五十年。多少人，多少事，都付笑谈中。只有怀山这个最艰苦最难熬的地方，成为我人生中最难忘的岁月历练。 </p><p class="ql-block"> 谨以此文致敬当年以青春汗水绿化故乡荒山的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