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的哈秋湖

易准

　　有些原生态鸟类摄影的场景，是那样的迷人，以至于不亲临一次，恐会留下终生的遗憾。诺尔盖草原的哈秋湖就是这样的地方。那里集风光，鸟类肖像、行为、环境摄影于一体，如世外桃源一般令人心驰神往。

　　哈秋湖，一颗瑰丽夺目如蓝宝石一般的秘境湖泊，镶嵌在广袤的诺尔盖湿地国家级自然保护区中。近年来，因着“黑颈鹤之乡”的美誉，令人魂牵梦绕。多少次夏日的期待，伴随着前两年疫情的管控，都在满满的憧憬中化为泡影。直到去年6月上旬，这份久久渴望驿动的心，才在醉人的秘境探寻中欣喜而深度地释然了……

　　哈秋湖，位于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诺尔盖县境内，诺尔盖以高寒泥炭沼泽生态系统和近2000只黑颈鹤等珍稀物种为主要保护对象，成为拥有世界上最大最奇特的“固体高原水库”、黄河“蓄水池”、“中国黑颈鹤之乡”、“中国最美湿地”等众多赞誉的仙境。从目测方位看，它地处著名景点“花湖”的西南方向，由于国家和当地政府及牧民的保护，且不对外开放，一直保持着原生态的环境，是黑颈鹤理想的栖息家园。

　　为赶日出，披星戴月，凌晨4点钟出发，从县城行驶30多公里至213国道旁，沿着一条蜿蜒悠长的砂石土路向西前行，两旁黑漆漆的，形似大地的帷幕将一场精彩的视觉盛宴牢牢地遮掩着，等待着晨曦的揭幕。约莫一个多小时，东方泛红，天色渐亮，站在湖边的色给神山，环望这富有神秘色彩的628.13公顷的水域，耳边时时传来黑颈鹤群居嘹亮的歌声。这里人迹罕至，绿草茸茸，繁花似锦，烟波浩渺，百鸟翱翔，湖光山色，碧天祥云，一览无余。向鸟儿来，尚未进入主题，眼前的一切已经令人陶醉了，仿若格萨尔王留在香巴拉深处的一面“天空之镜”，那一幕幕神秘的传说和故事，伴随着高原凉爽通透的空气隐约浮现在眼前。

　　哈秋湖周边数百平方公里，平均海拔3456米，年平均气温1.3℃，草场达百万亩以上，是当地牧民的夏季公共草场。这也是放眼望去，见不到铁丝围网的缘故。湖四周的山不高，坡也很缓，湖边近水低洼处先行开满了大片黄色的野花，偶尔点缀着些许紫色的小花，格外醒目。空中时有兀鹫、草原雕、大鵟、黑耳鸢等猛禽的盘旋，寻找着陆地和水面的猎物。山坡上旱獭，一个个胖墩墩、圆滚滚，吃着嫩草，晒着太阳。小鼠兔们，多如牛毛，在洞与洞之间欢快地穿行着，打洞形成的小土包星罗棋布，宛若堡垒。运气好的话，偶尔还能见到藏狐、草原狼和藏原羚的身影。湖边黑颈鹤、班头雁、灰雁、赤麻鸭、白骨顶、渔鸥、普通燕鸥、风头鸊鹈和个别滞留的大天鹅等水鸟，悠然地游弋于水中，享受着大自然的馈赠，使得平静的湖面富有了勃勃生机。每年藏历六月的民间赛马节，美丽辽阔的草原，风和日丽、蓝天白云，漫山遍野花草间。牧民们身着艳丽的节日盛装，带上青稞酒、酸奶等美食，骑着马儿从四面八方涌向赛场。那种纯正、原生态的游牧生活，对于久居内地的人来说，简直就是一场感受草原文化和触动心灵深处的视觉盛宴。

　　如果说诺尔盖草原是黑颈鹤之乡，那么哈秋湖周边便是它们最惬意、最青睐的栖息地了。仲夏时节，曾在西藏、青海、甘南见过不少繁殖季的黑颈鹤，往往是一对对儿择湖而居，悠然自在，繁衍后代。而哈秋湖附近绿坡花海，经常可见到黑颈鹤徜徉的身影。它们或于花草中觅食，或三五成群地引颈高歌，或成双成对地翩然起舞，最多时可达50多只。尤其在黎明时分，金色的朝霞映红了天边，它们会呈线形站在弧状的山梁上，引吭高歌，迎接着美好的新的一天。

　　繁殖季的黑颈鹤，是我此行拍摄的主题，前后拍了5窝16天。它们有的将巢筑在湖边水中低矮的草垛上，有的选在北边出水口水草交融裸露的小岛上。每当太阳从格拉神山冉冉升起，橙红温润的霞光倒映在平静的水面上，那种绮丽的风光虽算不上上乘，可一旦融入黑颈鹤仙居鸣唱的身影，眼前的场景骤然富有了诗意和画面感。

　　多雨的季节，雨霁的山边常常云雾环绕，久久不散，这倒给本就旖旎的风光增添了一些梦幻的韵味。黑颈鹤夫妇在月余的孵化期内，相互轮流孵卵。外出觅食的一只回来时，它俩会缓步交颈，向天而歌，山水之间，仙鹤漫步，风景如画，余音绕耳。这也是守候者最为兴奋，快门声最为急切的时刻。

　　黑颈鹤的食谱颇为宽泛，玉米、小麦、青稞、草籽、草茎、草芽、鱼虫、鼠兔、青蛙等等，完全颠覆了昔日的认知。浅浅的湖水中，草丛里，鼠洞旁，觅食的黑颈鹤悄然慢步，搜寻目标，一旦锁定，便“静如处子动如脱兔”般出击，将猎物瞬间擒获。

小鹤出生后，亲鸟兴高采烈，载歌载舞，认真找寻小虫、芽尖等食物，悉心呵护，专心喂养。小鹤们懵懵懂懂，张喙乞食，开心戏耍，欣然地享受着天伦之乐。那种亲情，那种爱意，那种甜蜜的互动，萌化了一切慕名造访者的心灵。

　　水为天之色。清澈的湖水，水面如天空之境。朵朵的白云，浮游在苍穹之下，变换着美丽的图案，映衬着大地的绮丽。无风的水面，清晰地倒映着天空的景象，稍许微风，水中的云朵如同大光圈柔化的背景，显得朦胧而富有诗意。湖边的草场上，牛羊悠然地啃食着嫩嫩的青草，与蓝天白云，湖光山色，构成了一幅幅原生态的令人心旷神怡的隽美画卷。细细品来，养眼怡心，美得令人陶醉，美得令人窒息，美得令人流连忘返。

　　多变的天气，孕育着哈秋湖多彩的风景。6月的高原，偶尔出现的雷雨、小雪、冰雹、狂风等极端天气，在广袤的草原上肆虐之后，衍生出的彩虹、云海、丁达尔光，叫人不得不为大自然天工神笔绘制的风光惊叹赞赏，不由得联想起人生不也是——不经风雨，何见彩虹？！

　　走过无数高山峻岭，江河湖海，草原沙漠，哈秋湖却因着黑颈鹤的诗意栖居，叫我感受到这汪神秘湖泊的静谧与多彩。一个人静静地支着长枪短炮，目睹着碧水青山，花草遍野的高原风光，欣赏着仙鹤纯情灵动的表演，伴随着愉悦的心境，唯美的视觉，秘境的空灵，那种油然而成的松弛感、满足感、幸福感，在漫长的人生之路中将深深地留下美好而永恒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