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山梁

刘建宽

云山梁

文/刘建宽

【原创作品】

阳光穿过浓密的树叶，在绿茵之间投下斑斓的光影，无数植物在绽放，花朵争奇斗艳，散发出迷人的芳香，树木欢快地摇曳着，鸟儿在枝头跳跃歌唱，填满了空气的欢乐声！------这不是遥远美好的期待；这不是幻觉新奇的顾盼，这是人间四月天，放飞心情我驾车在云锦山绣的云山梁见闻。

从吊湾处一看满山尽梁的桃梨花、苹果花、油菜花、丁香花，若用抒情的语言，可谓天然的色彩、天然的构图、天然的画卷，全凭着山乡群众的一双手，绘出了锦绣山梁花果乡。

若往秦安县城鸟瞰，兴国广场戏台前四五万顶草帽白幌幌一片，午场戏开演了，不知是从大田里干完活来看戏的？还是准备看毕戏再去干活的？好像有没有太阳看戏戴草帽是天水一带的特色，锣鼓声、板弦声随风飘来了，“下跪的状元是那个？报上名来丫环听”，咋一听这丫环的口气好大啊？紧接着下句唱答了疑问？“恩姐把弟忘记了，弟本是上京高学生！”这是在唱情感戏《花亭相会》。桃花一开，农家人都给亲戚朋友打了招呼，果蔬商贩也来了，看了戏聚一聚签些果蔬买卖协议，桃花会热闹得像过节一样，农家人平平淡淡的日子，似乎也有了令人兴奋的亮色。

说来这条云山梁的通衢大路，沿梁缠绕三四十公里，有些悠久历史啊，可能曾是丝绸之路的驿站；也是秦安古今才俊朝东出行实现蔚蓝色梦想的官路要道。然而天水的秦安可是藏龙卧虎之地，是李唐天下的郡望；是飞将军李广的故乡；大诗人李白的祖庭，说不定大诗人中唐宰相权德舆、明代良吏文学家、大书法家胡缵宗还走过这条路呢？到了民国年间修成华双公路，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是西安通往兰州、新疆除陇海铁路外唯一的一条东西公路要道，是天水走秦安、通渭、静宁、庄浪等县的必由之路。

我在这条路上跑了多少趟说不清楚，但有些事和情感难以忘怀。

1981年春天，我在一家汽车队当了很短时间的管理人员，我有驾照爱节假日帮别人开车跑长途、过一过开车瘾。某星期天，我给郭师兄替班装了一解放卡车救灾粮运往云山梁粮站。唉，云山梁一带连续五六年遭天打（下大冰雹），有两年大冰雹打了回头，眼看麦口里开镰的麦田颗粒无收，靠天吃饭的地方，天不睁眼，人咋活啊？本来干旱的地方，天不但不下雨，反而一年来几阵子冰雹，云山人度日如年，农民生活苦不堪言，生存环境艰难的很，房瓦被冰雹打烂了没瓦国家调来几十车塑料布救急；农民缺衣少穿，国家把莲花战备仓库的军用服装调出来救灾，当时和我一块上路的七八车救灾粮就是给云山、兴丰、王尹那一带灾民度春荒的口粮。

车到梁顶，最高处我看见一房子用石灰刷写着“人影工地”四个大字，全称应是“人工影响天气发射工地”，那年月夜里常听见打炮声，大家都知道，那是云山梁在打“白雨”（冰雹），现在我走到打白雨的地方了，我要进去好好的看个清楚明白，好奇走近窗口就看到有两门炮，有十几发气象炮弹，床板上一老哥哥给我说，主要靠驻军高炮部队赶来支援打炮，驱散冰雹云，关键是把握不准时间，听他说的人们虽想尽办法，但收效甚微，只能是尽人事而由天命。

车到粮站了，卸粮需三四十分钟，我让他们卸完粮把蓬布叠好绳盘好，我闲转一阵就来，但我听说这里人的生活贫穷苦焦，我也是农村娃就想看看到底啥样？便顺沿崖边走进一门开着的农家院落，几间矮房里老俩口迎出来，见我打扮时髦，青春气息扑鼻的小伙子，大娘随手用袖子擦板凳让我坐下，我说是开车拉粮的，等着卸粮没啥事出来闲转，大伯让大娘去借碗白面给我做饭，“千万不敢，这样我就走了！”我说者就坐在土炕上，一眼看到对面是土台锅灶，全屋子家什值不了三百元，大娘热心的给我说：“你看，我剩一把荞面，今早馓了一点凉粉呱呱，乘热给你调一碗尝尝？”边说边盛了一大碗，没辣椒面老人从灶膛里烧了几个干辣椒，在案板上切碎擀细；没醋大娘给我炝了些酸浆水调上，我一看案板上只有热气腾腾的二三碗凉粉呱呱，老俩口的真诚和善良；温暖与博爱，让我感动的心里有些难受、不推辞就接住吃了，虽然缺醋少蒜，但纯手工天然荞粉的坚柔滑软，清爽细腻可口得很，我从来没有吃过这样香的味道，吃毕我给老人家伍元钱，他抱住我手坚辞不收，我就放在土炕上，我见炕上竹席几个大窟窿很烂，我说：“车上还有块蓬布烂了不能苫货已报废，您老扛来用剪刀裁成一大块能铺炕、再裁几块苫在露天也能挡雨”，我还给老人一个装完机油的大塑料壶壶，老俩口深情的把我送出村庄。

过了几月到夏天大伏，我接到云山梁一道班的电话说我们装棉布的车在云山梁着火了！我跑着给管储运的经理汇报，经理发脾气“为啥装货不苫盖蓬布？走，赶快去现场”。原来我们小葛装了一车秦安棉布，准备卸货后空放华亭煤矿拉块煤回程，为了赶时间，炽阳高照就没苫盖蓬布，结果上山爬坡时遇一送葬的人群烧纸钱、放爆竹，可能火星飞溅到车箱棉布上烧着了，顺风冒烟火势渐长，沿途有几人挡车，小葛以为是搭车的没停车，最后有六七人站在路中间指着车箱堵车，这时才发现停车为时已晚火情严重了，幸好他车挂着一桶水，最为幸运的是附近村庄群众二三十户人家跑来救火、有水的提水，没水的提着家里缸里的浆水、端着酸菜汤往着火处泼，用竹扫帚打着灭火，缺水的干旱山梁上有这行为是相当不容易的啊，火被扑灭了。经理到现场先问小葛，摸了摸小葛被火燎焦的头发“人没受伤吧？幸运幸运，”又围车看了几圈车的两大油箱都好着，车上七八捆棉布被烧残致损了，万幸的是云山梁群众的救助急时，避免了燃爆车毁人亡的大事故。

寒来暑往，白驹过隙，转眼到了1994年秋天，我已搞了几年新闻宣传，梦想着能写出一篇能得奖的优秀代表作，以后评职称时硬气些，秦安人乘着改革开放腾起的春潮，萌动致富的信心最足、动作最大，变化也最大，成了出新闻的地方，我在种植、养殖、加工有特色的云山梁上深入采访。印象最深的是“白色革命”和“绿色革命”，就是地膜庄稼与塑棚种菜和发展林果及生态环保。远远望去黄土高原凸显出生机勃发、郁郁葱葱的景象。“……那刺槐穿沟子、花椒戴帽子、桃梨缠腰子（山腰）、苹果满梁子、发家养蝎子、林果钱袋子、云山新样子……”这是我在云山梁某养蝎子致富能手家里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主人把我弄兴奋了对着卡拉0k即兴嗨出内心的演唱。

其实，我不是秦安人，在云山梁也没生活过，但我家离云山梁距离约50公里，从天水人的范畴出发，云山梁也是我的故土，出甘肃就是乡亲，“香花不离地生草，乡里见了乡里亲”；“离家三五载，焉有不亲人。”我已离开天水近20年，今天我再次开着“奇骏”座驾，惬意的在云山梁的林荫大路上驰骋，鲜桃满山，烟雨飘渺，八十几岁的老太太坐地上摘桃子，笑眯眯的向我招手，请我在矮化树下吃桃子，我知道今早光吃不卖，走时还要送我一袋子，这就是乡情的真诚和厚意。在故土消夏避暑，乡情就是幸福时刻！我真诚挚爱的故土山山水水；故土的风物民俗；故土古今人物，这一齐涌动着、萦绕在心头，这可能是我难以割舍的柔情、难以忘怀的乡情、意味深长的而且五味杂陈的乡情！

看一路山水，人各有乡情，但又各不一样。我们出生在穷山僻壤的人的乡情，有时是一把辛酸泪，不同别人的乡情那样始终如一，一往情深，而我的乡情是随着家乡人情世故的变化、时代的进步发展、自然环境的改善，以及我个人的情感、心态变化和我的年龄增长而有所不同。

话说回来，人们的思想、意识、感情、生活方式诸方面虽有些差异，但乡情却是共同的。尽管世事沧桑，乡情却没有被历史的车轮碾碎。在离开故乡时思故乡，回到故乡乐故乡，这是人之常情。乡情，是人的感情海洋中最执著、最难以泯灭的一部分。故乡人、故乡山、故乡水、故乡的一切，都一往情深。

（2024.7.18于天水 图片来源网络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