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考（三）

小菜一只蝶

6月27日 　　说来奇怪，从那以后，八（一）班的同学再没有请假的，也再没有想着回家的，大家一头扎进试题里迎接着属于他们的中考。转眼明天就考试了，千千村学校的初三学生都被分到了县城去考试，只有考师范的学生留在本校考试，永珍和刘云珍都留在本校了。 一早起来，小慧爸爸用车驮着她去学校，路上讲了他那个时代的考试：那年他爸考上高小，却赶上文化大革命，学校都放假了，老师们被抓去批斗了，没办法学生们都回家参加农业生产了，上高中或上中专成了那代人永远的向往了。“好好考，你们这代人是幸运的，记住，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多年以后小慧还记得爸爸对她说的这句话。 九点钟，同学们上了学校包的那辆大客车向县城出发了。小慧身边坐了一个在矿区借读的女孩，现在也回来考试了，高挺的个子，尖尖的鼻梁，谈不上好看，但有种自信美，拿眼睛一直瞟着坐在前面的晓峰，令小慧心里非常不舒服，小慧记住了她的名字叫绣云。 同学们在招待所进了各自房间。下午，同学们都在复习，小慧她们寝室里与来看她们的杜老师谈得正欢。 “杜老师，您那时上考场是什么感觉？”一个女生问道。 “我那时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决心，想着考上了是我，考不上还是这个大头的我。只是写名字时一激动把“冠”写成了“寇”，快交卷时监考老师让大伙检查名字是否写上去，才发现写错了，险些成了别人的替考生。”逗得大伙哄堂大笑。这时，有人敲门，是晓峰。 “小慧，有第四册语文书没？哦，杜老师也在。”他站门口说。 “嗯，挺好的，晓峰是不是向满分冲刺呢？”杜老师开玩笑道。 “我虽然有那个心也没有那个力，想打败你们班第一名是我们全班人的想法，但只是想法罢了。”晓峰故作委屈地说。同学们都被他逗笑了，绣云更是笑得花枝乱颤。 小慧找到递给他“坐坐吧。”小慧指了指杜老师旁边的凳子对晓峰说。 “不了，”即而转向杜老师“我怕杜老师再让我钻地缝里去。”说完扮个鬼脸走了。 杜老师配合着耸耸肩，摊了一下手。逗得大伙笑得肚子还疼呢，彻底忘了考试的紧张。 6月28日 　　上午考完一门，中午在饭店吃饭时，小慧碰到晓峰，两个人都没有问对方考得咋样。突然，晓峰喊了一句：“小慧，那是不是志红？”小慧抬起头向他所指的方向看去，的确像极了。他俩站起来，一起走了过去。小慧喊了一声：“志红！”，对方抬起头看了一眼，说：“你们认错人了，我叫巧林。” “不好意思，打扰了，你像我们小学一个同学。”小慧说完拉着晓峰回到饭桌，太尬了。志红是他们小学的同学，她是五年级转过来的，没几天就打破了小慧，晓峰，小军三国鼎立的局面，志红成了第一名，让小慧他们开始对学习认真起来，都想办法争着第一名。小慧记得她连洗锅的时间都在背历史，晚上躺在被窝里还在被子上画着地图，回顾一天里学了些什么，记不起来的，第二天一起来就翻开书背起来直到记住，所以很快又夺回了第一名；小军是上学路上只顾背英语，让电线杆撞出了鼻血；晓峰是住到了同村的姥姥家，因为他家有个电视机，天天晚上挤满半村人，看《霍元甲》……可以说没有当年的倔强相争，也没有他们的今天。后来，志红爸爸去了另一个地方教书了，她也跟着转走了，时不时会给他们来封信，通报一下彼此的情况，可以说四个人都时常念及此情，他们也感谢当年的彼此，成就了今天的他们。是啊，志红，希望你考入理想的学校，你的朋友们都在牵挂着你，让我们一起加油！ 6月29日 　　中午，小慧去饭店吃饭，见晓峰和绣云在饭店门口不知道说着什么，晓峰好像在推辞着，最后绣云给了晓峰一封信，晓峰看到小慧，没说什么把信装进兜里。 “小慧，一起吃饭去了。”晓峰说，小慧看了一眼旁边的绣云，什么也没说，径直走进饭店。晓峰也不好再说什么，一个人找了个角落吃饭去了。小慧只吃了半个馒头，便把饭给了旁边一个男生，回招待所了。在寝室里，小慧躺着，也不想看书，拿起镜子照了照自己，觉得镜子里的自己丑极了！就“啪”地一声把镜子倒扣桌子上，用衣服盖住头面墙而卧。回来的同学都以为她没考好，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突然，一阵敲门声。“叫一下小慧。”晓峰对开门的王芳说，王芳指了指小慧，向晓峰做了个苦脸，走过去推醒了小慧。 “找我干嘛？”起来小慧冷冷的问。 “还你书，对了，你们女生谁要寄信？绣云要我帮她寄封信，说她对这里不熟悉。” “活雷锋哟。”小慧讥讽道。 “那可不，刚才她给我邮票钱，我没收，不就是一角钱吗，权当我做好事了。”小慧以为是绣云给晓峰情书呢，听他这么一说反倒弄得小慧不好意思了，晓峰看向她，眼神只有她明白。 “你们谁要寄信，可以给晓峰。”小慧问着女生们。 6月30日 　　终于考完了，同学们一下子轻松了。化学老师、物理老师、校长从各个考点都赶过来了，一起上了大客车，由于多了老师们，原来拥挤的车子更加拥挤了，小慧最后上去的，座位早没了，旁边的小军往里挤了挤，给她空出点地方，可小慧让给了身旁的王芳。还没说什么，听李老师叫道：“小慧，坐这边来！”小慧毫不客气地坐在了李老师旁边，车子终于启动了。 “李老师，我化学错了一道题，完全是您的原因，您天天让我们背那些物理家们，我就把道尔顿毫不客气地写在了化学卷上了。”李老师是他们的物理老师。 “哈哈哈哈哈……”本来沉闷的车內一下子活跃起来。 “好啊，我问你2+3等于几？”数学老师问到，“等于5呀！”小慧脱口而出。 “怎么不是6了？”同学们又是一阵大笑。事情源于一次数学小测验，小慧被扣了一分，验算了好几遍都觉得没错，于是站起来对老师说“判错了！”老师让她上黑板重新写一遍，有一步计算她把2+3的结果写成6，都成了全校的笑话了。 校长接着说：“孩子们，任何时候都要摒弃惯性思维，不断怀疑自己，否定自己，那么你们就进步了。” 车走到半路，突然动不了了，车子坏了，师傅又给联系了一辆黄河车，小慧上了车，早没位子了，只好拉着把手与几个同学站着。 “小慧，有人叫你。”旁边一个女生推了推她。 “坐这边来。”晓峰朝她招着手。小慧坐了过去，晓峰把书包留给她，与几个男生站到过道去了，有几个女同学直朝小慧翻白眼。从窗户吹进的风让人浑身舒畅，小慧看着掠过的田野，真希望一直这么走下去。 后记 　　那年晓峰和小军，永珍都没有考上中专，都上了高中，刘云珍和郭志芳去了师范，小慧考了535分，全县第二名的好成绩。所有人都认为肯定被第一志愿北京电力学校录取了，可所有的学校都开学了，小慧还没有收到通知书，去招办问了几次，招办说这么高分数肯定录取了，回去等通知吧，结果高中也开学了，小慧还没接到通知书。后来招生结束了，清理办公室时从办公桌下面发现了小慧的档案，可所有学校都招生结束了，没有办法，小慧去三中读了高中。读了一个月高中，在小慧没有任何想法的时候，又发来通知，说原平农校有一个学生接到通知书却得了病无法就读，放弃了资格，空出的这个名额给了小慧。家里孩子多的父母马上给小慧办了粮食手续，让她去了农校，就这样开启了她的农学之路。在她毕业时，晓峰已走入社会经了商，小军考入了农业大学，志红那年和小慧同时考入中专，学了机械学，出来留在省城，永珍辍学以后早早嫁了人，那年的中考成了他们共同的回忆与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