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访羑里城 河南纪行之五（春生君摄影散文之118）

春生君

　　这里是汤阴县羑里城，又名文王庙。羑里，《广雅》释义为狱犴，监狱，因周王朝领袖周文王姬昌曾被囚禁于此，故称之为“城”，羑里城因此而得名。

羑里城是一座文化之城，它以博大精深的文化内涵而名扬海内外。“划地为牢”、“文王拘而演周易”的历史典故发生在这里，“逆境发愤”、“自强不息”的民族精神也源于此地。 3000年前，旷世奇书《周易》就诞生在这里。

作为中国哲学的源头活水，《周易》奠定了中国哲学“天人合一”的基本格局。甚至后世的孔孟之道、老庄学说、《孙子兵法》，抑或是《黄帝内经》等国学经典，无不与《周易》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羑里城又是一座恐怖之城，中国历史上有文字记载的第一座国家监狱就建在这里。3300年前，周文王姬昌被殷纣王囚禁这里长达7年之久，逆境中，他发愤著作，潜心钻研，将伏羲八卦推演为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并提出“刚柔相对，变在其中”的具有朴素辩证法的观点，完成了几乎涵盖人类社会全部内容，被誉为“群经之首”、“大道之源”的《周易》这部千古不朽的著作。司马迁在《史记》中用简洁的语言概括了这一伟大事件：“西伯拘羑里而演《周易》”。

这个充满神秘色彩的城，目前是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国家4A级旅游景区、河南省爱国主义教育基地。

走进羑里城，映入眼帘的是一尊花岗石制成的周文王雕像。下面的台基上刻有十二生肖太极图。象征天地之道十二辰的人道文化，也形象诠释了《易经》中“立天之道阴与阳，立地之道柔与刚，立人之道人与义”“天地氤氲，万物化醇”的思想。

羑里城有一种奇特的草，名曰“蓍草”。一片片的蓍草，在开花时节，会盛开一朵朵小白花。相传，伏羲氏就是用蓍草画八卦的，称为“揲蓍画卦”，《博物志》说：“蓍千岁而三百茎，故知吉凶”。羑里城这片蓍草，至少已生长了3000年。

3000年前，在羑里城，周文王姬昌正是凭着这片蓍草，正数反数，正测反测，仰观天像，俯察大地，悟出了天地乾坤、自然万象的真谛。青与白，草与花，仿佛阴与阳、动与静构成了周文王心中的一方小小的世界。而这小小的世界里喷礴而出的巨大能量，震动了整个世界，让后人为之顶礼膜拜。

让我们来看看史藉里记载的一段史实。

殷帝乙三十七年（公元前1156年），帝乙去世，帝辛即位。帝辛即纣王，当时，西伯姬昌57岁，他在商朝上下有很高的威望，同九侯、鄂侯并称三公。

殷纣王在位的20多年里，荒淫残暴。有一次，纣王听说九侯的女儿长得好，便娶了过来，但这位女子不喜欢他的荒淫，纣王气怒之下将地杀死，还把他的父亲剁成肉酱。鄂侯知晓后，向纣王提出了尖锐的意见，纣王又将鄂侯杀死，将他的肉做成肉脯。姬昌知道后，只是叹了一口气。崇侯虎得知姬昌叹气这件事后，立即向纣王做了报告，说姬昌在国内积德行善，这会儿又流露出不满情绪，说不定会夺取殷商的天下。于是纣王借故将西伯姬昌囚禁于羑里。走进监狱大门时，姬昌已是82岁的老人了。

在异常艰苦的监狱生活里，姬昌没有颓废，他将伏羲的先天八卦，与他的“天道、地道、人道”思想相融合，推演出了《周易》。

姬昌演易的事，被殷纣王得知，为试其真伪，竟残忍地将其长子伯邑考杀害做成肉羹逼西伯姬昌吞食。姬昌知道这是自己亲骨肉烹制的，却强忍悲痛将肉羹吃下，纣王听说姬昌吃了肉羹，便放松了对姬昌的警惕。但姬昌并没有消化儿子的肉，每次吃完肉羹后，便找地方吐出来。如今在羑里城，文王演易处附近，有一个不太显眼的坟冢，这就是伯邑考之墓，也叫“吐儿冢”，据说这里就是周文王吐肉羹的地方。

殷纣王把姬昌关在牢里囚禁了7年，周国大臣花重金购得奇珍异宝及美女献于纣王，才换取姬昌赦免出狱。被释放的姬昌不但没有怨恨纣王，相反，他把洛西地方奉献给纣王，以答谢纣王的赦免。深得纣王信任的西伯姬昌经过数年征伐，所辖地区越来越广，势力越来越大。殷纣王四十一年（前1117年），姬昌去世，他的次子姬发继位，12年后（前1105年），姬发以吕尚（姜子牙）为军师，会合800诸侯，率兵伐纣，在牧野（今河南淇县）与纣王会战，大败纣王，纣王自焚。从此，周取代殷商而据天下。姬发自称武王，尊谥父为文王。此后，周文王“拘羑里而演周易”，成为流传千古的佳话，周文王也成为中华民族的文化偶像之一。

付出惊人的代价后，周文王写下了自己人生中最华丽的篇章，为我们留下了中华文明中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典籍一一《周易》。从此，华夏先民对宇宙和人生的探索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从文王演易处到“吐儿冢”的小道中，路边的蓍草蓬勃着，望着这生命力极强的蓍草，我在想，周文王姬昌的忍辱负重，来自于他心中远大的抱负，那就是发展自己，迅猛地发展自己。在位的50年里，他注重农业，礼贤下士，广罗人才，使“天下三分，其二归周”。他虽没有直接将纣王拉下马，可他留下了足以让武王一统天下的力量。他懂得“无平不陂，无往不复，物极必反（《周易》），更深知“否极泰来”（《周易》）的祸福转换、此消彼长的哲学之道。

周文王的伟大和智慧在于，面对强大的对手时，他滔光养晦，通过自己的发展壮大，来逐渐削弱对方，实现对抗才能解决，甚至对抗解决不了的问题。我想，这不正是他创造《周易》的初衷吗。

周文王留给我们的，可是一笔宝贵的精神财富。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1914年，梁启超在清华作题为《君子》的演讲，以《周易》中的这两句话勉励清华学子，此后，“自强不息”、“厚德载物”成为清华的校训。

实际上，艰苦奋斗，自强不息，已经成为中华民族的一种民族精神。

在羑里城古柏参天的甬道两旁碑亭林立，均是明清以来的帝王、文武官员以及文人学士颂扬文王的诗、赋、篇章。其中有两块石碑是明嘉靖帝和清乾隆帝的立碑，明嘉靖帝亲自到羑里城祭祀文王，赞其“功德惟厚”。清乾隆帝拜谒文王庙，挥笔题诗：“洹荡之间曰羑里，演易圣人昔拘此。天高地下皆易里，彖辞阐发权舆是。天王圣明罪当诛，千载而下真知己……。”其诗碑被安置在羑里城内大殿的八角亭楼内，这亭楼被称为“御碑亭”。

《周易》里充满辩证法的智慧之语，从它问世之至今，无不倾倒中外。我们随时都能遇到先哲们行色匆匆、上下求索的身影。

在羑里城的伏羲祠里，记述着古今中外的先哲、文化学者、科学家们对《周易》的解读与崇敬。

孔子在《论语》中说“加我数年，五十以学易，可以无大过矣！”对于孔子来说，《周易》是道德伦理学的源泉。据说，孔子作了《易传》，对《周易》进行解读，把它提升到了哲学高度，使《周易》摆脱了仅仅停留在占筮之术的解释上。

还有老子。《周易》的“荷天之衢”成为老子本体“道”的最初原型。老子思辩体系中的一体性、对偶性、渗透性、转化性等思想都与《周易》紧密相连。

东汉天文学张衡，根据易经64卦创作了第一本巨著《灵宪》，首次正确解释了月食之成因。

《孙子兵法》中随处都有《周易》的影子。“擒贼擒王”在《孙子兵法》中的解语是“摧其坚，夺其魁，以解其体。龙战于野，其道穷也。”“龙战于野，其道穷也”就出自《周易》。

《孙子兵法》里很多计策，都能在《周易》卦象里找到对应，比如“浑水摸鱼”、“釜底抽薪”、“金蝉脱壳”、“关门捉贼”等等。

事实上，在军事方面的影响还只是《周易》巨大影响中的一个方面，从诞生的那一刻起，《周易》就对中国甚至世界的哲学、历史、音乐、自然科学等产生了深刻影响。

英国科技史专家李约瑟认为，《周易》是一部“万有概念宝库”。

17世纪德国数学界有一个重大发明，就是德国著名的自然科学家、哲学家、大代数与微积分的发明者、“二进制”的鼻祖莱布尼茨。他将《周易》的八卦图和自己的“二进制”进行比较后，惊异地发现，《周易》六十四卦在思想与数学表达方式上与自己的“二进制”竟是惊人一致。他认为，如果以阳爻代表1，以阴爻代表0，那么《周易》六十四卦图就是从0到64的二进制连续排列，而六十四卦图完全可以按二进制算术方法排列成“0”和“1”，转换成计算机语言。他的观点后来得到证实，计算机的诞生，其理论依据与《周易》有着亲缘关系。

莱布尼茨意想不到自己费心劳力的发明，在《周易》六十四卦图中早就有所表达。激动、兴奋之余，他对东方古国的崇拜油然而生。遂写信给当时的中国皇帝康熙，要求成为中国公民。后来他在法兰克福创立了一所中国学院（该院在二战中被毁）。

晋、唐、宋、元、明、清各代的士大夫们纷纷求助于《周易》，从《周易》中汲取智慧，并形成自己关于宇宙、人生的学问。

各代帝王们除了像士大夫一样从《周易》中汲取智慧外，连朝代及年号也求助于《周易》。元世祖忽必烈依《周易》中的“大哉乾元”，改国号为“元”。又如明朝的“明”字取自《周易》中“大明终始”之义。

除了朝代的命名，我国古代的帝王们还普遍采用《周易》中的字词作为年号。西晋皇帝司马炎在公元275年取年号为“咸宁”，这取自《周易》的“首出庶物，万国咸宁”。隋炀帝杨广在公元605年取年号为“大业”，则来自《周易》的“盛德大业自矣哉，富有之谓大业，日新之谓盛德”。

唐太宗李世民在公元627年取年号为“贞观”，“贞观之治”流芳千古。“贞观”两字取自《周易 . 系辞下》“天地之道，贞观者也”。

唐高宗李治在公元670年取年号为“咸亨”，“咸亨”取自《周易》的《坤 . 彖》“含弘广大，晶物咸亨”。

如果说中国文化是一棵参天大树，那么《周易》就是这棵大树的根。它深深地植根于这片沃土之中，并四处发散，广播于外，荫庇于千秋万代。

庙古松杉暗，台高燕雀飞。再一次站在高达9米的周文王雕像前，蓝天白云下，周文王的身影愈显伟岸，他那高瞻远瞩，智慧锐利的目光，看得很远，很远。

羑里城四柱三门七楼牌坊。

周文王姬昌雕像。与他同时代的人相比，他站得更高，看得更远。

羑里城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周文文羑里城碑。碑刻立于明成化四年（1468年）。

演义坊，始建于明嘉靖二十年（1528年），是羑里城现存年代最早的石牌坊。

禹王碑，又称岣嵝碑。碑文为蝌蚪文，亦称鸟虫篆，相传为大禹时期留下的碑文。

周文王演易处仪门。

过堂式山门。

明嘉靖帝祭祀碑。

清乾隆帝于清乾隆十五年（1750年）驾临羑里城时的御制诗碑。

古钟

文王大殿。

玩占亭

文王易碑亭，亭内保存有明嘉靖二十年（1528年）汤阴知县张应吉主持刻立的《周易》六十四卦和卦辞碑。

羑里城文王演易台。相传这里是西伯姬昌被囚演易之所。台基为明代之前的遗材。

演易台前生长着茂盛的蓍草。传说周文王演易时常用蓍草作为工具。

文王演易处

先天八卦图

后天八卦图

羑里井，相传为文王被囚时之水井。

周文王长子伯邑考之墓又名“吐儿冢”。

羑里城的“九宫八卦阵”。相传三国时期诸葛亮按《周易》的八卦方位图而布成，他曾用此阵困住了名将陆逊。阵中迷魂阵、连环阵、诱敌阵、长蛇阵等多个阵路交错叠映、路转千回、扑朔迷离、奥妙无穷。

九宫八卦阵

乾卦图

震卦图

伏羲祠

太公祠